第49章 第49章
备考室内的广播提醒道：第二轮抽签马上就要开始了。
如今，空旷的室内只剩三个人。
周琼，埃尔奥特和霍勒斯。
房间角落里无处不在的无人摄像机将这三位冠军候选人的反应拍得一清二楚，清晰地传导到观众席前的大屏幕上。
场外，在周琼不知道的各个星球上，一直关注着最终决赛的星际网友们也屏息凝神，等待着最终结果。
【谁懂，紧张得一边看直播一边忍不住刷新论坛。】
【啊啊啊！怎么还不开始，吊人胃口啊！！！】
【说实话，真想时间过得慢点啊，考试结束了就很难有选手们的动态了吧，呜呜呜。我的老公，我的女儿，这是让我妻离子散的节奏啊！】
【谁说不是呢，首军院摸底考试是独属于夏季的记忆啊。我现在还记得6年前那届，我哭的啊，真是青春回忆了。】
【真的，我永远爱意气风发的少年人！】
【开始了开始了，好紧张啊！他们三个到底是哪两个先对上啊！好期待啊！】
【刷新了！刷新了！出来了！】
【艹，我网卡了！】
【啊啊啊啊啊啊！！！！】
【天哪！！！是他俩？！真没想到啊！】
周琼和埃尔奥特，霍勒斯同时打开页面进行刷新。
短短的几秒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可能是头疼影响到了她对于情感的认知，她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
一秒
二秒
三秒
结果出来了！
空签！
周琼有些讶异地抬起头来，埃尔奥特和霍勒斯动了。
竟是抽中了他们俩！
真是没想到啊。
周琼本以为以首都星军事学院的作风，应该将军部和政界的派系之争放到最后才对。她原本几乎可以肯定自己会以一个挡路石的身份，在倒数第二轮上场。
总不该是首军院真的公平公正，完全靠概率抽签吧。
这样说的话，那周琼为什么前面那么多局都没和埃尔奥特、霍勒斯对上呢。
蓦然，周琼想起了艾尔弗雷德意味深长的话，“我希望你是最终的冠军。”
可是她当冠军对艾尔弗雷德有什么好处呢。周琼搞不明白，而且如果艾尔弗雷德都能决定谁是冠军的话，他怎么不去当校长？
在周琼胡思乱想的时候，埃尔奥特和霍勒斯已经站了起来。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一言不发地回过头向前走去。
好像互相很不对付的样子。
周琼坐在后面，在心里想着。
他们会为了谁先过这个门打起来吗？
还好，他们没有做出这样幼稚的事情。
埃尔奥特先走了一步，霍勒斯断后。
等到室内空无一人的时候，周琼松了口气，瘫在了椅背上，她疲惫地把头卡在椅背顶端不动弹了。
脑袋里好像在煮一锅汤，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不知道谁能赢。
会是埃尔奥特吧，毕竟他说过霍勒斯从没胜过他。
【卧槽这个打法！】
【！！！！】
【疯了吗！他不要命了啊？！】
“太卑鄙了！！你是在利用埃尔的善良！”
瑟维斯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他一把拨开前面的人潮，不管不顾地大步向前走，拉金和亚当斯赶紧拉住他，却被他的大力拖着向前走。瑟维斯直接撕掉被扯得快变形了的外套，一把甩掉拖着他的两人，向擂台边奔去。
擂台上全是血。霍勒斯半跪在地面上，他腹部那里正插着埃尔奥特的长剑，暗沉的血液顺着他的伤口处涌了出来，浸湿了他腹部和腿部的衣料。霍勒斯沾满猩红血迹的手捂住创口，甚至看不见原来的肤色，只是血止不住地从他的指缝间流出。
“如果不是埃尔让了一步，你的脊柱就断了！你这辈子只能做个废人了！”
瑟维斯双眼冒火，头发气得一根根向上竖起，面目狰狞得可怕，他甚至长腿一跨，准备爬上去。拉金和亚当斯连忙追了上来，抱住他的腰不让他轻举妄动。瑟维斯挣扎着，愤怒地大喊：
“而你，却趁机弄碎了他的能量石！你怎么敢的？！！”
“抱、抱歉……你、把剑拔出、出来吧……”
霍勒斯断断续续地说，他每发出一个音节，嘴里的血就涌出来的更多。粘稠的血液顺着他的嘴角一滴一滴地流了下来，打湿了他苍白的下颌和脖颈。他浑身都是血，艳红的血粘在银灰的发丝上，蓝色眼睛里充斥着克制到极限的冰冷的疯狂。
埃尔奥特站在他的面前，那双让周琼一看到就想到春天的碧绿眼眸此时却极为锐利，好像能看清所有弱点，直看得人心底发慌，他冷声问道：
“就这么想赢吗？”
“哪怕代价是死亡？”
霍勒斯无声地苦笑，他的逐渐失焦的眼睛凝滞在虚空中，好像在看着什么一样。他嘴唇颤抖，鲜血涌得更多了。“哪怕、代价是……死亡……”
“剑我是不会拔的”埃尔奥特沉声说，他的目光灼灼逼人，“这并非是对你的同情，只是不想用疼痛去宽恕你！”
“是我输了。”埃尔奥特看了一眼一旁气急败坏的瑟维斯，继续说道，“因为你抱着必死的决心，在这一点上，我的确不如你。”
瑟维斯明白他眼神中的含义，不由气了个仰倒，他愤怒地扭过头去，却终归没再继续出声讨伐。
埃尔奥特跳下擂台，进入了观众席，背过霍勒斯后，他的神色有些说不清的复杂。
坐在评委席的艾尔弗雷德撑着头，看着一旁面无表情，但实则目瞪口呆到傻掉的莰蒂丝，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的眼神好像在说：都说了让你好好关心一下学生的家庭情况，心理健康啊。
周琼在备考室里得到了上一场比赛的消息。
毫发无伤的埃尔奥特落败，深受重伤的霍勒斯胜出。
这结果，的确有些出乎意料。
“这样的话，我要和重伤的霍勒斯比，是不是有点，胜之不武啊。”周琼皱了皱鼻子，否认了自己的说辞，“不对，是半斤八俩，两个伤患互殴才对。”
但擂台赛的规则就是这样，考生可以申请使用恢复舱，直到被抽中的下一场比赛。
当时周琼被阿瑞奇打到昏迷，精神力失控得厉害，但也只是被泡在恢复舱里修养了15分钟左右，就又被叫起来打下一场比赛。
估计霍勒斯也是这样。
简单处理一下伤口，最多在恢复舱里泡个15分钟。
“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个样子的。”周琼不敢轻易移动自己的脑袋，“这也太有戏剧性了吧。”
事实上，情况和周琼预计得差不多。
20分钟后，备赛区的广播传来机械女声，催促周琼上场。
周琼扶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脑袋，走出了备考室。
这次，无论是输还是赢，都不会再回到这里了。
周琼在擂台上看见了霍勒斯，他的情况的确不容乐观。
因为受伤，霍勒斯只是松散地穿着作战服，光|裸的腹部紧紧缠着雪白的绷带。向来一丝不苟的银灰色头发散落下来了，发梢扫在他深邃的眼窝处，带着些湿气。
苍白的嘴唇微抿，被湿气黏连着的银灰色眼睫低垂，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周琼注意到，他腹部的绷带似乎开始向外洇血。
可能是怕这两位选手还没打就纷纷歇菜了，金丽斯小姐用了史上最快的速度介绍了两人的情况以及两人背后的广告赞助商。
尽管如此，所有人还是清晰地意识到了，这就是最后一场比赛了，冠军即将从中产生。
【这是最后一场比赛】
【这是决赛】
【身受重伤也好，只剩一口气也好，再忍一忍，坚持下去，只要拿到冠军，只要能拿到冠军——】
【鲜花，荣誉和光明的未来，就在眼前！】
在无声的时间里，数以亿万计的目光从各个空间里整齐划一地投入到这一方小小的赛场上。
他们的血液随着现场激动的观众一起鼓噪沸腾。
他们的目光具象在观众们火热的目光中一起注视着。
兴奋，期待，焦灼，玩味，审视，怀疑……
所有复杂的情绪被庞大的信息洪流席卷着，刮过偌大的世界，注入在这象征鲜血与荣誉的擂台之上。
“3——2——1，比赛——开始！”
随着再熟悉不过的一声哨响，最终决赛开始了！
周琼冷静地站在原地，黑色瞳仁缩到最小，双眼如鹰隼般紧紧追踪在向她袭来的霍勒斯身上。
不过一息之间，霍勒斯就逼近了！
他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透过碎发，周琼能清晰看见他蓝色的眼眸充斥着濒死般的疯狂。
极为高大的身影如山峦崩塌般压了过来，周琼似乎闻见了扑面而来的血腥气。
就是这个位置！正好位于她的精神力边缘！
周琼仰头，不动不避，她脸侧的额发被掀起的气流带的向后扬起，神色极为专注。
她双唇微张，
“炸……”
在即将吐出那个字的时候，周琼的大脑突然传来一种毁天灭地般撕裂的疼痛，好像是一把巨斧硬生生将她的头颅劈成了两半。
就在这精神力堵塞的一秒，霍勒斯已经来到周琼的面前！
他双手环住了周琼的肩胛，用全身的力气带着她向下倒！
在霍勒斯的倾尽全力的恐怖力量下，周琼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只得被带得向后仰倒。
时间好像在此刻放慢了。
慢到周琼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在空中下落的姿势。
先是头部，再是肩胛，之后是背部。
她努力撑起脆弱的肩胛抵挡猛地下降所带来的伤害。
可即便如此，在简单的缓冲后，下一秒，她的后脑勺还是跌落在坚硬的擂台上，纤细的脖颈无声地仰起，身体像是搁浅在沙滩上，即将渴死的鱼一般，下意识地向上挺出了最后一道濒死的弧线。
但随即她抽动的身体被霍勒斯沉重炽热的身体死死地压在身下，无法再挣脱。
随着耳边的一声巨响，周琼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白色，她觉得在那一瞬间，声音，画面和世界都离她远去了。
她几近要昏死过去。
过了20秒，也许是半分钟，也可能是10分钟，1小时，在感官放大到难以用具体时刻来准确计数的时间后，周琼的意识渐渐恢复了过来。
她的脑袋痛得发慌，脸上全是湿漉漉的液体，口腔喉咙间满是血腥味。
周琼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了，她的身体内部在一抽一抽地，急促而孱弱地呼吸着。
偏偏她所有为了生存而努力发出的动静都被身上那具沉重的身体死死地封印住了。
周琼艰难地从霍勒斯的肩颈处探出头，汗湿的黑发黏在她脆弱的锁骨上，她难耐地想要身体侧翻，多一点呼吸的空间。
但霍勒斯除却微不可闻的呼吸，就像是陷入了最深沉的死亡了一般，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周琼感受到她的胸口处，腹部，胯骨以及大腿被一种温热的液体包围了，那全是他的血，怎么也流不完，擦不干净的血。
即便如此，那双辖制在她背后的那双臂膀却依然像铁箍一样的有力，使得两人胸口前的能量石紧紧相叠在一起，没有丝毫缝隙。周琼如果想要炸他身上的变形金属势必也会波及到自己，在极近的距离，两人将承受相同的伤害。
周琼也好不到哪里，在山一样的压迫下，她感受到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呼吸越来越困难。她死命挣扎起来，蹬掉鞋子，纤细的小腿屈起，慢慢蹭过他炽热的小腿，大腿，胯部，直到他受伤的小腹。
她头部向后仰，绷紧全身的力气，撑起了单薄的肩胛骨。两人紧贴在一起的身体终于有了一小丝缝隙。周琼抬起赤|裸的脚，重重踩在他的创口处。
虽然看不到，但是敏锐的感官告诉了她一切。
黏腻的血从她的脚底喷涌而出，打湿了她的脚踝，顺着她的小腿而下。
霍勒斯痛苦地闷哼了一声，终于挣扎着睁开了眼睛，他试图张嘴说话。
但从他口中不断流出来的血却落在了周琼的额头上，鼻梁上和她的眼睫上。
她的眼前血红一片，却依然读懂了霍勒斯眼中疯狂的光。
没有别的办法了。
想要赢的话，就来赌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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