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等周淮川发现的时候，温夏已经离他有些距离了。
见她走得有些慢，周淮川便停下脚步等她，回过头看她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等距离近了些，他才看见她膝盖上的伤。
“你啥时候摔了？”他皱了皱眉。
温夏有些委屈，说话小声了些“刚不小心摔的……”
周淮川听了没说话，沉默着走向她，然后背对着她蹲了下来。
“上来吧。”
“啊？背我吗？”温夏没反应过来。
“嗯。”
温夏慢吞吞挪上周淮川的背，有些不知所措。
两个人走了有一会，才走到山脚，周淮川把她放在车上，并把头盔递给她，然后他才上车。
“你知道怎么去海边？”周淮川发动车子，问她。
温夏点点头。
“我老家就在海边，我从小就在海边长大。”
“近吗？开这个能去吗？”周淮川又问。
温夏想了想，然后才说“可能不行，坐车去都要两个小时。
周淮川开得太快了，风很大，她扶了扶歪掉的头盔声音再大了些“我们先去车站吧。”
-
两个人到车站时已是傍晚，温夏和周淮川赶上了最后一趟去安县的巴士。
巴士司机是安县本地人，说着一口纯正的安县方言，温夏听着，也许是在海城待得久了，温夏觉得在海城能听见安县话无比亲切。
车子出发的时候，海城回安县的车还是空荡荡的，温夏还记得，那时候从安县来海城的时候，车上都是挤满了人的。
这些年来，无数人走出安县，为了更好去向更好的工作或学习平台，长此以往，留在安县的多是些留守的老人小孩。
温夏记得，以前看书的时候，书上说我们学习的目的不是为了脱离贫困的家乡，而是为了让家乡脱离贫困。
想到这，温夏想到了自己的未来，她该怎么办呢？
“在想什么？”周淮川坐在她旁边，见她望着窗外出神，忍不住问她。
温夏想入了神，听了他的话才突然惊醒。
抿了抿唇，想了一会才回答他”我只是在想，以后我长大了，会愿意回贫困的家乡吗。”
周淮川似乎没想到她会想这个，他看了看窗外，说“人各有志，遵从自己的本心就好。”
“嗯呢，你说的对。”
窗外正值黄昏，天边飞过一支鸟群，仔细看的话，能看见些月亮的影子。
温夏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眼睛不知何时闭上了。
再睁眼时，天已经全部黑了下来，窗户上倒映着月光，窗外是零星灯火。
也许是今天起的有些早了，又或许是昨天睡得有些晚了，总之她一直想着周淮川过生日这事，一晚上没睡好，现在竟然在周淮川身边睡着了。
也不知道自己睡相如何，但愿他没看自己。
一旁的周淮川在玩手机，发现了周围传来的动静，面无表情的说“醒了？”
温夏有些不好意思“我睡了很久嘛？”
周淮川看了眼手机“差不多一上车就开始睡，应该有一个多小时了吧。”
“啊，那可能昨晚没睡好……”
“刚刚司机说快到了，收拾一下准备好下车吧。”
温夏点点头。
安县汽车站离海边没多远，下车的时候一阵海风吹来，温夏觉得有些冷。
她走在前头，带着周淮川去海边。
两个人一路风尘仆仆，就只是为了能赶在今天过完前到海边。
这边由于临海，靠旅游业才有所发展，但每年来这边旅游的人也算不上多，毕竟只是一个临海的小县城而已，没什么开发商注意到这里。
去海边的路上，还有许多吃海鲜的夜宵摊开门，马路上总有穿拖鞋的阿叔在边上招揽客人。
这个点，窄小的街道上人已经不多了，但依旧有附近牌馆里传来洗牌的声音，纹了纹身的年轻男孩们骑着摩托车在街道上发出刺耳的声音，烧烤摊上的烤生蚝传来蒜香味，温夏也好久没吃过了。
越靠近海，周围便越安静。
夜晚的大海是静谧的，以往温夏从来没有晚上来看过海。
因为小时候妈妈曾说，晚上海边会出现食人鱼，小孩子晚上去海边会被食人鱼吃掉。
如今温夏长大些了，多学了些知识，再想起这些只觉得怀念，怀念自己的纯真，怀念自己的童年。
“到了。”温夏看着眼前的海浪说。
看见海的这一刻，周淮川分明有很多话想说，但他一句也没说。
在走来海边的这一路上，他的心里更多的是怀念爷爷许下约定时的场景。
可惜老头失约了，因此这一次，只有他一个人来赴约。
温夏见他没说话，斟酌了一会说“如果太难过了的话，不妨告诉大海你的故事。”
周淮川没有回答，回答她的，是一阵又一阵海浪。
就当温夏以为他不打算说的时候，周淮川开口了。
-
周淮川从懂事起就知道，他的父亲出轨了。
出轨对象也不是固定一人，有时是电视上的演员，有时是杂志上的模特，他在家的日子很少，他也从来不会关心周淮川。
母亲工作很忙，好像是由于都忙不完的，她和父亲不同，她会管周淮川，她对他的教育很严格，摔了不能哭也不能喊疼，只能爬起来反思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会摔倒。
有时候周淮川觉得，她更像是在培养一个机器人，会继承家业的机器人。
听爷爷说，当年父母是因为爱对方才结婚的。
当年父母都博士毕业于b大经济学，母亲是父亲的学妹，两人互相爱慕，但由于母亲出身平平，没有优渥的家境与父亲匹配，当年两人和家里闹了好久才结婚。
结婚两年后，母亲生了他，但由于生产后身材走样，事业也越来越下降，母亲患上了产后抑郁症。
那时候她每天都在怀疑父亲是否出轨，两个人之间有吵不完的架。
母亲把证据拿给爷爷看时，爷爷当场被气得晕了过去，可他只有父亲一个孩子，只能替他收拾烂摊子。
那时候母亲要闹离婚，爷爷担心他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用他手里一半的公司股份留住了她。
从此以后，母亲眼里只有工作，而父亲，更是每天都见不到人影。
陪周淮川长大的，是爷爷，别人口中的周老先生。
周淮川六年级的时候，周老先生被查出肺癌晚期，花了大笔钱治病，可最终药石无医。
周先生临走前，还在念叨为周淮川定下的亲事。
周淮川知道，爷爷通过父母之间的事后，不相信贵公子与灰姑娘之间的爱情，认为门当户对才是最好的亲事。
所以他答应了他，老先生把他托付给勤叔后这才安心离世。
老先生去世后，母亲搬出了老宅，父亲也常年不回家，一家三口只有在老先生忌日和过年时才会出现在同一屋檐下。
周淮川说这些的时候，脸上没有半分表情，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只有在提及老先生的时候，眼底有几分动容。
温夏知道，他想爷爷了。
“周淮川，你说，大海是不是听过很多人的故事？”
“也许吧。”
“这些说故事的人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来看海的呢？”
“我不知道。”
“开心一点，今天是你生日呢。”
周淮川没再回答了。
温夏从包里掏出来一个东西，递给他“给你，祝你生日快乐，永远开心。”
周淮川犹豫了一会，最终接过。
是上次除夕夜那天，他接了母亲电话后生气踢走的玩具铠甲。
这个玩具铠甲当年爷爷也送过他。
“谢谢你，温夏。”
“记得开心哦，周淮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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