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一拳就倒
白川遥本以为,那场事故会和灰崎祥吾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她的生活里,无论任何事情,只要不去想,便可以当作从未发生过,这是她这么多年来始终坚持贯彻的理念。
然而随着今晚灰崎的重新出现,被封存在记忆深处的一页虫蛀烂纸也被重新翻出,明晃晃地摆在面前,令人作呕。
那年假期,白川和也轻飘飘的一通来电狠狠击碎了她心底再三修补的城池壁垒,他用着最为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了最令她无法释然的一句话——
阿遥,你要有弟弟妹妹了。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枪林弹雨后的断壁残垣,除了千疮百孔什么也不剩。
没有失声恸哭,没有歇斯底里,只余一声平淡至极的“知道了。”
她还能说什么呢?
是像村口泼妇一样破口大骂吗?还是列出这些年白川和也的条条罪状,逻辑缜密言辞犀利地对他进行控诉吗?
算了吧,自己不过是被抛弃的小孩。
但有些事情的发生,就如同在心房灌满水的气球上戳了一个针眼大小的破洞,不管她再怎么修补,那些沉甸甸的负面情绪都会以一种极其缓慢的流速,片刻不歇地倒灌进五脏六腑,待到水满盈溢,才后知后觉的疼。
于是这种后劲十足的窒息感,就需要一针足够刺激的强心剂。
对于当时的白川而言,这剂猛药便是外出飙车。
她还记得那是个阴天,大雨将至,气压极低,扑面而来的狂风裹挟着空气中的飞沙走石刮得眼眶酸涩不堪。不得不说,这一桩桩一件件糟心事儿发生的时候,天气倒是始终如一的应景。
虽然她一直都认为这场事故是自食其果怨不得任何人,不过如果时间能够回溯,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换条路线——换一条没有灰崎祥吾路过的路线。
机车时速过快的情况下,高度集中的注意力便如同一根脆弱的导火线,任何细微之事都能让其变得岌岌可危,而灰崎祥吾的那句挑衅便恰好成为了引爆炸弹的那点火星。
即使听不清碎散在风中的那道讥诮声音究竟在说什么内容,但也就是这一晃神的功夫,前方不远处便赫然出现了一个弯道。
轰鸣的大脑顿时发出了最高等级的警报,顷刻间,全身上下的神经细胞都光速反应,然而纵使是在电光石火间刹车压弯,机车侧翻飞出也已经成为了不可改变的既定命运。
伴随着飞扬的尘土和巨大的嘶鸣,重型机车全然压于右臂之上,断骨之痛竟不及心脏的阵阵钝痛,所剩气力也不足以推开桎梏,她认命地躺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任由肌肤蜿蜒流淌的黏稠液体洇出衣衫上的猩红狂花,耳边灰崎祥吾难得的真切担忧变得模糊不清,一双碧眸空洞地望着忽降的漫天雨丝。
你看,老天爷他一直都很心疼我。
怕我哭不出来,他每次都替我哭。
雨水试图冲刷血污,却渐渐汇聚成更为污浊的液体混合物。气若游丝的状态下,时间被模糊了概念,不知具体过了多长时间,经灰崎祥吾通知的青峰大辉匆匆而来,与其凌乱脚步声一同响起的,还有远处救护车的鸣笛。
住院的前两天,在白川的强烈要求下,除了青峰大辉和桃井五月再无他人前来探望。纯白无暇的病房就像是温暖安全的蛋壳,将她与外界的纷纷扰扰全然隔绝开来,就连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味道都在心底生出了淡淡的心安感,宛如世外桃源般的暂栖之地渐渐安抚了她混乱不堪的思绪。
第三天,白川和也回国了。好在她那个怀孕的后妈没有同行,否则白川以自己珍藏多年的jump漫担保,她一定会直接怄出一口老血以至于伤情加重,成为icu的常驻人口。
平心而论,白川和也确实不是什么称职的父亲,但对于她这条遭受了巨大创伤的手臂,却也算得上尽心尽力,不仅在最佳治疗时间把她带回美国送进了顶级康复中心让她的“残肢”重获新生,更是亲自将她接回了家里静心修养。
虽然在她并无大碍以后,便委婉地把她赶去了相隔甚远的一处公寓。
不过,不用终日面对这两个倒胃口的人,她倒也乐得自在。
更何况在美国的一年多时间里,无论她去做了什么,白川和也依旧不管不问,说好听点就是给予了她最大程度的自由,任由她四处乱跑。
前提是她正呼吸着美国国界以内的空气。
她不止一次自嘲地想:这位死要面子的大忙人大概是怕自己上不了台面的女儿在日本胡作非为,还得麻烦他回去收拾烂摊子吧。
除此以外值得一提的是,她被接回别墅没多久,自己那个便宜后妈便意外流产了,硬生生哭闹了两三个月,吵得她整日整夜心神不宁。反观白川和也面上始终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倒也符合他薄情寡义自私自利的本质。
再后来,手臂彻底恢复正常了,便也没有继续待在美国的理由,她不顾白川和也的反对,自顾自地飞回日本跑去了桐皇上学。
毕竟经济制裁什么的,在她鼓鼓囊囊的小金库面前根本就没有半点儿威慑力啊。
在美国的生活实在是太苍白太反胃了,竟让她格外想念青峰大辉。
成功和青峰大辉以及桃井五月汇合后,白川为了避免将青峰卷入暴力事件,对偶遇灰崎祥吾始终三缄其口,然而往事却不停在脑中盘旋,胃里翻腾不息的酸胀感也未曾消散,以至于她对于这场大快人心的比赛兴致寥寥。
比赛结束后,白川便跟着青峰一同来到了体育馆正门外,头顶深浓夜幕中嵌着星星点点的微光,黯淡的残月藏匿于空,寂寥夜色中蔓延开来的压迫感令她不安地瑟缩几下。
“不舒服?”青峰微颔下颌,揣在羽绒服侧兜之中的大手轻捏她的手掌。
白川思绪回拢,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泛红的鼻尖,浓重的鼻音泛滥:“嗯灰崎踩黄濑的那一脚看得我好气。”
“那家伙光想想就一肚子火。”一字一句咬牙切齿,蕴着难以遏制的怒意。
“所以阿大是来阻拦灰崎的吗?”语调似是发问,但神情却是极为笃定,“总感觉他不会善罢甘休啊。”
“你瞎操什么心?有我呢啊。”
“就是因为有你,我才不放心”
青峰双眉顿时皱得棱角分明,他偏头避开她的视线,不可置否地轻哼出声,“不舒服就别想乱七八糟的了,反正你也不想见到灰崎吧,我自己过去就好了。”
正当白川意欲开口再说些什么之时,身着深红队服的脏辫头蓦地出现在视野之中,她连忙抽出手掌晃了晃身侧人的手臂,“灰崎出来了。”
蓄藏滚滚乌云的蔚蓝深瞳转向目标,又瞥向表情凝重的白川,他的声音依旧漫不经心:“过去了啊,遥。”
说罢,青峰便双手插兜缓步走向那道背影。
白川却愈发不安,见他在几步之外停驻了脚步,喉咙不自觉地轻滚,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那边的动向,略微干涩的眼珠不曾有半分游离。
这个距离下,她听不清二人的交谈内容,只能窥见两道黑影隐隐约约的轮廓,周身围绕的磅礴气场相互碰撞,似有风雨将至。
白川心中不禁暗暗祈祷起灰崎祥吾能够知趣一些,避免上升至肢体冲突。
然而天不遂人愿,不知是哪句话触怒了灰崎敏感脆弱的神经,他猛地扬起拳头朝青峰大辉冲奔而去。千钧一发之际,黑暗之中兀然掠过一抹冷冽苍芒,青峰迅捷地扭身闪避,随即举臂挥拳,顷刻间,方才气势骇人的灰崎轰然倒地,仰面朝天久久不起。
见这丝毫没有悬念的结果,白川抽搐着嘴角满腹牢骚地快步上前。借着清辉,她看清了青峰藏匿在阴影之中情绪莫辨的面孔。
“这之后该怎么办啊?”青峰盯着面前的“死尸”不免惘然,怔愣片刻,他转身离去喃喃自语,“算了,总会有办法的。”
“什么啊。”略感懊恼的白川挽上他的臂弯,“早知道你无论如何都要动手,我就在比赛开始前先解解气了啊。”
“你碰见灰崎了?”
“碰见了,发现他还是那么喜欢在昏暗角落暴力搭讪。”白川果断隐瞒了灰崎对她的恶意挑衅,嘴角紧紧下抿,“本来是怕把你牵扯进来,我才强忍着没有动手啊,结果”
青峰暴跳如雷,径直出声打断:“你是白痴吗!不让人接!还非要一个人瞎跑?!”
“又没有人能占到我的便宜嘛。”
“你能不能有点安全意识啊!还要跟你说几次才能记住啊?”震耳欲聋的男声在耳畔再度响起,白川下意识捂紧遭他荼毒的耳朵,但极富穿透力的怒声还是顺着指缝钻进了脆弱的耳道。
“知道了知道了,不要吼了!耳朵好痛!”
白川挥动着小手默默拉开了些许距离,见青峰眉峰深蹙,额角浮凸着根根青筋,她瞄了眼身后兀自躺着的脏辫头,随即蹩脚地转移起话题:
“那个话说灰崎怎么还是一拳就倒啊?”
虽然很对不起那边的灰崎,但真的不是有意嘲笑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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