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
陈三七这几日里进步神速,步入指玄后,隐隐似乎窍穴大开,精力充沛!远远天边,隐隐有白虹悬天,正是练习御剑的陈三七,一袭青衣御风而行,跟在御剑少年身边!自从陵州城后,陈三七一行人又和赵夫子分道扬镳,赵夫子前去江南联系西楚旧臣,而陈三七和曹沫则要去洛都观礼!
陈三七这几日练剑修行都极为勤快,这是他少年时的梦想。做那御剑仙人,朝游昆仑暮到东海,如今竟然是真的梦想成真了!少年人心里十分自得,不知道是因为境界攀升太过突然,而导致的后遗症还是怎样,陈三七居然会时不时的昏迷一阵!而这个时间段却是陈三七无法控制的,第一次事发正是他第一次御剑成功,还未享受御剑飞天的快感,就直愣愣一个跟头而栽了下去。亏得有曹沫在身边,所幸,下方竟然是条大江,一个“噗通”,如顽石入水,激起了一大片水花之外,倒是没发生什么别的意外!只是第一次御剑就这班草草收场,陈三七顶着一头水草,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而曹沫在检查之后,也并未发现有何异样,只以为这是因为境界攀升过快而导致的。只需要往后静心沉淀,自然无恙,可话虽这么说,但曹沫委实不放心就让陈三七单独这般御剑飞行,万一哪一天突然晕倒,掉落下来,又没有这次这么幸运,高空跌落,饶是你有金刚体魄,那也得摔得满脸血污不可!
陈三七御剑而行,看着前方云雾飘渺,身后仿佛日月追随,耳边除了呼呼风声,还带着一种天地静谧的声音!这种感觉很玄妙,好像只有他能听见,这种静谧不是完全寂静的静谧,而是能够感知天地自然那些自然之声,隐隐有鸟鸣,松涛,还带着幽幽笛声……
陈三七一惊,自己差点又要失去意识!还好回过神来,那般玄妙的声音却仿佛如魔音一般,仔细听去陈三七便似乎要陷入沉睡!陈三七看着前方,忽然觉得景物不对,似乎自己已经不在天上,不知何时已经落在人间了!
陈三七朝前走去,他看到一个头发用红色丝带随意绾着的青衫男子,隐隐有些熟悉!男子青衫背剑,手拉着一个年轻女子。女子一身红裙,嘴里一直嘟囔着要吃红薯!青衫男子笑着说,“好!给你买!”看着那个女子,陈三七脱口而出,“李十依?十依?”少年边跑边喊,可是红裙姑娘仿佛看不到他一般,跟一袭青衫缓缓远去!陈三七有些发愣,那个青衫剑客的发带,最自己的几乎一模一样!
陈三七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青衫剑客再度出现!他们却是立在山巅,一袭红裙早已不见踪影!青衫剑客身前有一处矮矮坟茔,陈三七来不及看墓碑上的文字!就听见青衫剑客声音寥落,“没有你,我李先开得了天下第一又如何?”只见青衫剑客抛剑高空,缓缓闭眼,长虹从天而落,青衫带笑,兵解人间!
陈三七脑袋有些生疼,脑海里突然多了许多记忆,有青衫仗剑出江湖,一剑横跨广陵江!有红裙在冰天雪地里堆了个雪人,蓦自傻笑!他第一次遇见了那袭红裙,那姑娘怯生生的问他为什么打坏她的雪人!仗剑的年轻人有些好笑,他追杀一个魔教中人,对方自知不敌,恰巧看到有个小姑娘。便使了手段,准备以她做要挟,身形潜在雪地之下被青衫李先开一剑斩杀!留了个吓懵了的红裙姑娘,一脸的委屈!
仗剑的李先开有些好笑,“你说怎么陪你啊?”
小丫头心思单纯,哪里知道文字深奥之妙,听到这个二话不说就用一把剑把自己的雪人打了个粉碎的坏人,居然还挺好说话,就回答道:“那你,再给我堆个一模一样的雪人!”
李先开被逗乐了,这么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问道:“你知道李先开吗?”
红裙姑娘有些茫然,老老实实回答道:“不认识?”但眼尖的她瞅到旁边的青衫客转头欲走,赶紧挽救道,“现在不就认识了?”怎么样?自己还是很聪明的吧!
于是,两人一起堆了个雪人!红裙姑娘十分开心,一把抱住了身旁的青衫少年!被冻的通红的脸蛋上漾起了两个酒窝,看的少年竟然有些脸红!小姑娘更开心的是,今天是自己的生日,特意凭自己的机智换来了这身红裙子,姑娘想着为自己堆一个雪人庆祝一下!
莫非上天真的有灵,听到了自己的心愿?红裙姑娘似乎特别开心,喊道:“李先开?”正在出神的青衫少年不明所以的“啊”了一声!红裙姑娘脸上微微有些发烫:“我要做你媳妇!”
“啊?”青衫少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红裙姑娘一把紧紧抱住,从小到大都没有抱过别人的少年鬼事神差地,轻轻抱住了那个满脸泪水的姑娘!
有些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陈三七满脸泪水:“十依?李十依?我是陈三七啊!”他记起来了,想起来了前世那个为自己舍身挡剑的红裙姑娘,那一袭红衣,在雪地里缓缓抱着他,轻轻道:“别哭哦,遇见你,我很开心了!”那个青年把头深深埋下,两肩微微颤抖,不见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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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都,近日里都是灯火通明直到深夜,百姓也是夜不闭户。再过几日就是祭天大典,而每逢这时,城内宵禁会被解除,百姓们也是这几日里可以随意走动,直到深夜!而那些勾栏瓦肆,烟花巷柳自然更是热闹,从白日开市到晚上夜市,日日不歇,而那些风月之地,更是每晚笙歌不断,歌舞升平!
洛都最著名的便是牡丹了!其中前朝曾有欧阳修更是为其作传《洛阳牡丹记》,其中更是以姚黄魏紫最为出众名贵!曾有诗家唱曰:“曾看洛阳旧谱,只许姚黄独步!”其花开富贵,国色天香,犹以报国寺的牡丹最为出名!而这几日正是洛阳花会,白日里去报国寺看牡丹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驿道上,一辆马车缓缓而行。大奉有铁律,驿路之上,严禁车驾通行,但凡一经发现,满门皆斩!正是在这样的铁律下,大奉驿路畅通无阻,才有了消息的准确传达,一次次兵马粮草的运作都是这看似平常的细节所造就的!而这辆马车在驿路上缓缓而行,似乎并不急着赶路,让周围一些百姓有些瞠目,居然还有人敢如此堂而皇之的在驿道上通行,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马车里坐着的正是二皇子赵逊和大太监魏羨,而一行人除了原本的月阳公主还有一个浑身血渍的身影,正是消失多日的南唐公主,李十依!
魏羨一脸笑意,丝毫不介意车厢内有些浓重的刺鼻血腥味,右手手指上有着些细小如蛇的红色丝线,左手隐在袖中,缓缓能看出有几根细若游丝的红丝透出袖子,缠绕在车厢里那个血人身上!
魏羨难得开口道:“殿下,不在这里等等那几个西楚叛逆?”右手上的红线犹如活物,不断颤动,竟是有些可怖!
赵逊现在正在权衡利弊,抓了眼前叛逆,对自己此行能有多大裨益。听到此话,刚闭上眼又迅速睁眼,赵逊笑道:“哦,大师傅如何判定这个姑娘和那帮西楚叛逆有关?”
魏羨轻声道:“咱家有点不成器的本事,是一门望气功夫。也算是久在真龙身旁所获的一点小利!”抬头看了眼身前的皇子,按理说他也分有赵家气运!
赵逊眼里突然闪烁了一下,但掩藏的很好,笑着提醒,“继续继续!”
魏羨嘴上挂着笑意,这才是自己应该侍奉的主子,如果连这点城府都没有,那注定他也只是个碌碌无为的孱弱病龙。老奴才躬身道:“奴才所得的福分全是先皇相赐,此生也必然只为大奉尽忠,绝然没有藏私不报,欺君罔上!只因这门秘法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偶然得之,况且奴才为赵家之仆,如果私吞气运,必然遭到反噬,万劫不复!”
赵逊连连笑道:“大师傅哪里的话,你多次救我父皇于危难之际,此番忠心,我们都有目共睹!不必如此!”赵逊没想到那么细微的眼神也被眼前老阉人看了出来。不过,即便如此,赵逊心里仍是对这个大师傅的望气之法颇为忌惮,倘若他说的可以侵吞气运,那么赵家龙脉……所以若是老奴才没有方才一番尽忠直言,恐怕赵逊回宫第一件事便是秘密上奏,斩草除根了!
魏羨看了看那个被自己封住气海窍穴的少女,笑道:“咱家方才看到这个逆臣身上除了旧南唐的气运之外,更还有一部分西楚气运在内,相必早于西楚罪臣有了联系。说不定便是以自身成全了西楚那还未消绝的气运!”
赵逊笑道:“气运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当真存在?我还以为这只是神话小说里面那些人胡诌的呢!”心思却是急转直下,不断思虑!
魏羨说道:“气运着实玄妙,但并非无迹可查,江湖武夫进入一品之后,便会逐渐与天地通感,这份联系会随着境界攀升而日益强烈!其中三教圣人为最,收到的天地制约也最为严重!这既是一种恩赐,也是一种规矩!而气运也是天地之中流转的。它居无定数,却真实存在!”转头又看了看少女,微微撇嘴,“而气运转嫁之事,其实最为通俗,如果一方气运强盛,而另一方气运孱弱,在双方产生某种联系之后,气运自会转嫁到另一方!这其中最简单的例子就是王族通婚。”
赵逊开怀大笑,一手扶起地上因为剧痛不得不蜷缩起来的少女,捏起下巴,“果然是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呢!哈哈,回京回京!我要昭告天下,娶你!”赵逊双眼直勾勾盯着眼前少女,冷漠的眸子里有这一丝火热和渴求,宛若毒蛇!
松开了少女,赵逊心满意足的笑了笑,缓缓坐会原地,悄悄吐纳!魏羨看着这个手段颇多,诡计多端的女子。若不是凭着这门独到的指玄神通,他还真的抓不住这个泥鳅!
牡丹花开好时节,那一颗颗鲜艳妖冶的花朵,可是像极了一片片炸开的血花呐!魏羨眯眼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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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莽南朝,那位权倾天下的女子,成功的将帝都迁到南方,而她下一步的目标就是要兵出漠北,先下北凉,再吞河西,最后是辽东,与大奉二分天下!按照身边这位帝师所言,接下来由战事旷日持久而造成的流民士子会缓缓进入北莽,逐渐被补充为新的战斗力!这样渐渐就将大奉的人和扳向北莽,而北莽本就坐北吞南,占据地利。只等最后一个天时!
女帝站在新铺的大理石台阶上,九九八十一阶,仿照中原建造!帝师就在她的下面的一节台阶,这位年龄轻轻但已经两鬓霜白的千古帝王,看着远方天边的云彩,那里就是大奉的地界,低头问道:“先生,可否告诉我,我们还需等多久?”
下方那个身穿儒家衣衫的年迈老人,微微抚须而笑,“请陛下集结大军在凉莽边境,要变天了!”
台阶下方,那个被称为军神的魁梧男人轻轻抱拳,未等女帝下命,已经转身而去!女帝微微眯眼,看着远去的背影,丝毫没有对他僭越举动表示震怒,她缓缓拢袖,就这样吧!
大奉,今年的大典仍是由那位在人前的影子出面。这对影子来说,是个绝好的机会,趁此机会,脱离他的掌控,至此我自己一个独享天下!坐在圣辇里的男人有些狂热,但眼神很快趋于冷静,环视了一下四周,这才发现这个车辇里空空荡荡,只有自己一个人!
圣驾之外,各有御林军前后护卫,仪仗队在前,足足六十四匹清一色的高头大马,气势十足!从燕幾到洛都,其实并不算远,况且圣驾御用驿道。沿路俱是大臣官员夹道相迎,却是看不到圣驾踪迹!看来今年大典有些仓促啊!
圣驾旁边,一队御林军里,有一个覆了面皮的男人缓缓骑马而行,一个影子在明,一个正主在暗,终于是被他以龙气愈好了旧伤,那么被自己暗暗记在心里的这些人,又有哪一个能逃的掉?
入夜,圣辇四周的御林军突然毫不征兆的全部撤去,那个假装的大奉皇帝听到御林军临时撤去说前方有情况,追捕违逆分子,从车驾上缓缓下来,明黄的龙袍在夜里也显得十分显眼。看着四周十分陌生的环境,这个身在禁中几十年的男人却偏偏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快乐,那是一种自由的感觉!
突然,男人感到对面似乎有情况,从腰间抽出软剑,男人这才看到方才没有适应的昏暗角落里,站着一个人!男人有些惊讶,所有的御林军都被抽调走了,为何独独剩下一个?那个身穿甲胄的将军缓缓转过身,“你似乎有点没长脑子啊!”
一声熟悉的令男人双腿发软的声音传来,穿着黄袍的男子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腿肚子不住的打着颤动压抑不住的恐惧让他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看着那个恐惧的身形缓缓逼近,那两条仿佛灌铅的双腿无论如何也迈不开步子,男子哆嗦着,直接摔倒在地。顾不得尘土,扑进嘴里,此刻只是在拼命的往前爬着,但似乎总是徒劳的。
身穿甲胄的男子缓缓走到那个假冒的帝王面前,冷冷说道:“真是糟蹋了这身衣服!”假皇帝最后挣扎着抱住那个男人的腿,声嘶力竭道:“别杀我!我衷心耿耿,别…别杀我…我…我还有很多价值…”男人语无伦次,涕泗横流,求生的本能让他放弃了狗屁的尊严,有过吗?从来没有过!
覆着面皮的奉皇,拔出了腰间的长剑,高高举起!地上跪倒的男人突然阴恻恻的笑了,无声但诡异,脸上犹然挂着眼泪鼻涕,仿佛就在等这一刻,等那个心机深沉的毒蛇放下最后的戒备!他等到了,但,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右手本应捅向男人的匕首硬生生停在了离那盔甲仅仅一厘米的地方,再也无法推进分毫!
奉皇阴恻恻的笑道:“最后还是让我看到了一点枭雄本色!你可以去死了!”利剑穿吼,男人捂住喉咙恐怖的伤口,嘴角吐出的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奉皇手里的剑刃翻转,清脆的一声“噗”,犹如砍瓜切菜,这个昔日朝堂上纵横捭阖的帝王之影就这样尸首分离,一群黑衣从黑暗中涌现,收拾好后,这位心狠手辣的帝王已经换好了衣裳,明黄龙袍,头戴紫金冠!
在自己的国土,没有什么是自己看不到的,既然都觉得大奉已经气数已尽,那我们就再逐鹿一次,看看这次,究竟会鹿死谁手!
黑暗中,有男人低声而笑,如痴如狂!这本该前去祭天大典的圣驾在夜幕中,悄然返回……
今年大奉举行祭天大典,声势极其宏大,满城用牡丹花装成。陪都的六部官员一一在祭坛前立好,只由礼部侍郎宣布今年祭典流程,但圣驾竟然并未亲临!咄咄怪事!祭坛下众人窃窃私语!
就在这时,天际有白虹袭来,“大楚曹沫携太子陈青帝观礼!”一口巨大的铜钟从天而落,正好砸塌了精心布置的祭坛!
凉莽边境,魁梧的中年男人,没有任何言语,只是轻轻挥手,有铁骑如龙,踏过边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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