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惊险
一个身影出现在帝国大厦，身影匆匆，步伐微微凌乱。少年一身立领黑色制服，是帝国军服的标准样式，束身的腰封上是两排银质扣子，扣子上面有长剑星辰图案，胸前佩戴着鲜明的金色军衔标记，凸显了他身份非同寻常。少年毫不迟疑地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喘着粗气，在努力地平复心情。
会议室站着的人全部都向他看来。
他无视众人的眼光，径直走到总指挥的办公桌对面，双手撑着桌子，身体前倾，用灼人的目光直视总指挥，后者抬起头，沉着地迎接着他的注视。
少年咬着牙说：“我的军衔撤销了？”
“是。”回答得斩钉截铁。
少年突然感到很冷，胃部一阵痉挛，浑身不由颤抖了一下。他握紧拳头，压下全部怒气，“我带领我的单兵歼灭敌方残余队伍，按照帝国律法，我理应享有盛誉。就算我违反了指令，两相抵消就算了。游指挥官，您凭什么剥夺我的军衔？”
游湛抬起头，直视少年灼灼逼人的目光。他显得很平静：“一、违反指令，擅自动兵；二、歼灭敌方，侥幸取胜，打乱我方计划，影响后续和谈细节；三……”游湛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三、你目前的状态暂时不适合担任少校一职，帝国会议一致决定，暂时撤销你的军衔，下调地方历练。可还有异议？”
话音一落，只听得周遭微微起伏的抽气声。显然很多人都不知道撤销军衔的惩罚后还要下调地方。
“呵呵。”一声突兀的冷笑响起。少年头一扬，充满挑衅地问。“什么帝国会议决定，我看是您的意见吧！把我撤掉，您早就想这么做了吧？您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厉害，游指挥官？”
“游清野！”溯平上将厉声喝止了他。
游湛依然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缓缓启唇：“你失态了。”他转头向身旁的两位军官吩咐：“叶少尉、溯少校。请把他带出去冷静一下。即日交接好工作后，启程金鳞市。”
“是！”两位年轻人点了点头，随即朝向游清野。溯风面露不忍，轻声叫了声：“清野……”而叶之凌那张缺少表情而显得冷漠的面容一向波澜不惊，此时也挑起眉头看着他。
游清野慢慢回过头看了溯平一眼，少年的眼角泛红，眸子透出深深的执拗和不甘。他抬手将胸前的军衔标记轻轻地摘下，然后放到游湛的桌前。
“我自己会走！”说完，他垂下眼睑，不再看任何人，快步离开。少年带起一阵风，在深深浅浅的目光中消失在房间尽头，融入夜色里。
“先散会吧。”游湛扫视了众人一圈。
几乎所有的军官都已经离场。房间里只剩下游湛和溯平两人。游湛站了起来，面向高大的落地窗，揉了揉眉心，半晌，才低沉道：“溯平，我做错了吗？”
溯平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清野这孩子，在我手下没少折腾。他啊，心里一直都憋着一股气呢。”
“我知道。但是他太偏激了，我不想那么早就让他接触到某些事情。”
“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是很正常的。”
“自从经过那件事，他就再也……唉。”游湛叹了一口气。
“或许你应该做出一些改变。”
“或许吧……”游湛看着深沉的夜色，思绪纷纭。自己作为是帝国守护者之一，但是没能保护好自己珍惜的人是他作为一名守护者最大的痛处，而这痛处的延伸也不仅仅是他。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游清野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谁，他低声问，嗓音不咸不淡：“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
溯风将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他肩上，说：“谁说的。那个意气风发的游清野去哪里了，你别告诉我，他受不了这种小打击。否则我可不承认他是我的好朋友。”
“叶之凌是不是接手我的位置了？”游清野依然看着前方，没有理会他刚刚的话。
溯风一愣，随即答道：“是。你知道的，你们两个一直在争这个职位。不是你就是他。这次，自然轮到他了……”见他侧脸依然紧绷，溯风打趣地说：“怎么？不甘心啊，不甘心就夺回来啊。”
游清野微微一笑：“我好着呢！少来激我。”眉目之间，眸色闪烁，“是我的，我终究要拿回来。”
溯风见他有了斗志，心里松了一口气，“苏少将刚才给我发了信息，金麟市的审讯官突发疾病。我明天会先启程金麟市，暂任审讯一职。我先帮你打探打探那边的情况。”随即与他并肩站着，看着下面车水马龙，灯火繁华，缓缓启唇：“清野，我相信你。你一定会回来的，对不对？”
游清野没有说话，而是点点头。
少年站在窗前，窗外，银河横贯长空，群星灿烂，在这壮丽的背景前，呈现出一个黑色孤傲的剪影。
林雪色从门外走了进来，取下斗篷。她那乌黑头发有一绺被帽子缠住。她摆摆头，把那绺头发抖落下来，将斗篷挂在衣架上。里间声音吵吵嚷嚷，她好奇地走进去……
“安琳，抓住他！”
“好嘞！”
“我都说了我不打针！不要动我！我没事！”
林雪色刚走进来，便听见一声急促的“小心！”迎面而来的是几支药剂，直冲她面前。不知是不是愣住了，林雪色居然没有移动。眼看着就要砸中她，本来扭曲在一团的三人不由得停了下来，大声惊呼！
“雪色！小心！”
“小心！”
“雪色，快躲开！”
千钧一发之际，林雪色弯腰躲过了两支，旋转而过的药剂砸中了门框，溃散碎裂开来。在三双震惊的目光中，林雪色瞬间直立起来后，然后竟是突兀地伸出了手，犹如鬼魅般，迅速地握住了当面砸来的一支药剂。
此时药剂和她脸蛋的距离不过是几厘米。
这下所有人都呆住了。
包括林雪色。她睁大了双眼，有一瞬间的错愕。刚刚的举动完全是下意识的，她的大脑对她发出“逃离”的指令，而她的身体却更快地做出了相反的反应。
林雪色懵了片刻，随即放下药瓶，对上了愣住的三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半晌，林雪色掩唇，轻咳了两声，才开口道：“你们这是……”她抬手指了指，“在干嘛？”
只见医务室里，安琳正揪住一个少年的手臂，少年的脚架在她的腿上；而程书雅脚踩翻倒的椅子，一手撑着少年的脸庞，一手提着针管对准少年的另一只手臂。周围的桌子椅子人仰马翻，药剂瓶也碎了一地。
场面着实有些混乱，大脑也有点宕机。
林雪色话语刚落，三人立刻散开来。安琳和程书雅扔下少年，失去了支撑的少年立刻摔得四仰八叉。两人奔过来，上上下下把林雪色检查了一遍，忙问：“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快伸出手臂让我看看……”
林雪色招架不住，只得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事：“你们看吧，我好着呢。我真的没事，放心。”
“哎哟……哎哟……”跌倒在地的少年扶着自己的腰，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来，“我有话要说，关于你们的友情，我很感动……”
三脸歪着头看向他，满脸写着“你想表达什么”的六个大字。
见她们无动于衷，少年气急败坏，从地上蹦起来，大声控诉道：“她没事！我有事呀！你们没有看到我吗？那么可怜那么悲惨地躺在地上，就不能来一个好心人扶我起来吗！”
安琳放下捂着耳朵的手，颇不好意思地提醒：“季流，小小地打断一下你，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比如躺在地上□□啥的……”说完，安琳耸耸肩，推开双手。
季流：“……”糟了，忘了这回事，激动起来就忘乎所以了。他无奈地拍了一下小脑门。
程书雅加入揭穿：“看看你现在，哪里是悲惨的模样。你不说，我还以为你刚刚干了两碗饭呢。”
林雪色忍不住，终于噗嗤的笑了一下。
听见笑声，季流抬头，惊奇地凝视着她的脸，说：“啊，你就是……”
“是什么？你认识我？”林雪色眼睛一亮，莫不成他知道一点什么？
在林雪色期待的目光中，季流突然一击自己手掌，一脸恍然大悟：“你就是传说中邻居家的孩子？林大娘远方亲戚的大表姑的二女儿？你叫林雪色？”
邻居家的孩子？这么说来，好像也没问题，毕竟林莫西房子的旁边就是那道墙，林雪色微笑地回道：“哦。你就是那位卡在隔壁墙头的人？你叫季流？”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你们认识？”安琳有些好奇。
林雪色简单而直接地陈述：“是这样的，他挂在墙头上，我经过的时候顺手解救了他。”
季流：“哎哎哎，我的一世英名都被你毁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得了吧，季流，你哪有什么一世英名！”安琳不忘补刀。
但他就像一只鸭子，即使被烤得外焦里嫩，他还是嘴硬：“我平时都是很顺利的，就那一次，是我大意了……”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不是吗？”少女接过他的话，望过来时，双瞳如墨，真诚地不掺任何杂质。
季流本想继续反驳，这下倒结结巴巴了起来：“话是这么说，但是……对，事实就是这样没错……”嗯？为什么我要这么说。季流挠了挠后脑勺，一时琢磨不清。
“对了，你们刚刚怎么了？为什么在打架？”林雪色将桌子椅子摆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程书雅停下收拾药剂的手，看向季流，没好气地说：“你问他！”
安琳脸上气鼓鼓的，马上附和：“就是！都是他的错！”
季流尴尬地哈哈一笑，见大家的眼神幽幽，便止住了笑，双眼望天，小声嘟囔道：“我也不想的嘛……也没有在打架啊……”
“害！这个人呀，他最害怕打针了！可是生病总要打针啊，忍忍就过了嘛，谁知道他会反抗得这么激烈！”安琳一下子全盘托出所有内情，这下，林雪色明白了。
季流看了看满地的狼藉，嘴角向下，十分抱歉道：“对不起，书雅姐姐。摔坏的东西我来赔偿吧。”
程书雅笑了一下，递给季流几包药剂，说：“那就说定了。诺，不打针的话就吃药吧，流感拖着也不好。”程书雅还没有富到可以拒绝季流的赔偿，况且每一瓶药剂都不是普通货。
季流麻溜接过，扬起笑脸：“好嘞！遵命！”
“对了，雪色，你刚刚好厉害啊！那么惊险的药剂瓶，你都能躲开。我还以为你要受伤了，幸好没有。”安琳想起了方才惊险的一幕，既佩服又后怕。
季流一听，也立马凑过来：“刚才真是不好意思啊。还有，你是不是练过呀？动作那就叫一个行云流水！”
听这话时，林雪色正蹲着将碎片捡到垃圾袋里，她抬起头，沉默了片刻，垂下眼，说：“我也不知道。可能面对危险时刻，潜能恰巧突然爆发了一下吧。是我运气好”
她的话说服了两人。
林雪色手中不停，继续将碎片捡起。有一小块碎片不小心划破了她的小拇指，她轻轻拭去渗出的血滴。伤口很小，擦去血迹后就再也没有出血，而此时，她也掩下了心中的波澜。
她很清楚，瞬时之间，那一连串的动作绝不仅仅是反应灵敏就可以做到的，也绝不会是运气。
我的身上，可能有秘密。
灯光照在她身上,在身后的墙壁上投射出一道影子，影影绰绰，如魅如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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