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拿破仑蛋糕
从树丛后面跳出来一个外国人，他一头金黄色的头发，蓝色的大眼睛下面是一个如山峰般高大的鼻子，嘴藏在了厚厚的大胡子里，不停地嘟囔着笨猪笨猪，高高举起的手中端着两盘小甜点。
高邈先反应过来，站起来接过甜点说：“大卫你吓到公主殿下了。”
大卫不好意思地摸摸大鼻子，用蹩脚的中文委屈道：“我在树后面等着给你上菜，可是你们一直说话，再不吃点心就坏了。”
梁妤顺着大卫的目光看去，只见四层薄如蝉翼的金黄色酥皮中夹着三层白色的奶油，最上面的酥皮上顶着一个鲜艳欲滴的草莓，每片酥皮肉眼可见的被又分成了几百层，是millefeuiller，也就是现在人所熟知的拿破仑蛋糕。
这个拿破仑蛋糕，没有那么花里胡哨，只用了最简单的酥皮和奶油，但从起酥水平就可以看出做甜点的人水平一定不低，梁妤开口询问：“大卫，我可以尝一尝吗？”
“当然可以，美丽的公主殿下。”大卫将盘子端到梁妤面前。
梁妤迫不及待地用手将盘中的点心拿起，“咔擦”酥皮的脆度刚刚好，口感轻盈，夹心的奶酪奶油顺滑香甜，绵密细腻，再搭配上新鲜的草莓，奶香与果香交织，脆爽和柔软融合，所有材料看似各司其职，但其实都做到了融会贯通，在她的嘴里上演了一场绝妙的交响乐。
闭眼回味，梁妤彷佛又回到了巴黎香榭丽舍大道的咖啡馆中，美食就是这样一种存在，它可以穿越国度，也可以穿越时空，带给人心灵和身体的双重享受，梁妤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metsexquis。”
“metsexquis？”大卫蓝色的大眼睛流露出惊讶的神色，“公主你懂法文。”
梁妤睁开眼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含糊其辞：“以前认识几个法国商人，学过几句。”
大卫有些失望地眨巴着眼睛，“就这样吗？”
梁妤不敢说自己曾经在法国生活过很长时间，只能点点头，高邈替她解围道：“长公主久居深闺，况且京城法国人并不是很多。”
“好吧，”大卫不再纠缠于这个问题，“看得出来公主很喜欢这道点心，高你也尝一尝，我按照你说的，改成了这里人喜欢的口味。”
这是改良后的？梁妤疑惑，大卫解释：“在今天之前，高已经品尝过这道点心了，当时我并没有使用新鲜草莓，而是用了果酱，我们那里的人都是这样吃的。可是高告诉我，这里的人不喜欢吃这么甜的东西，建议我把果酱换成时令的水果，更具风味。”
原来如此，是一个机智的做法，梁妤顿时对高邈高看几分，原以为他只是一个有眼光的生意人，没想到在美食上也有两把刷子。
高邈尝了一口，简单评价：“嗯，这样好多了，但总感觉还是少点什么？”
话音刚落，大卫呲牙咧嘴抱头大喊：“饶了我吧！！”
高邈的话也引起了梁妤的沉思，二人皆是沉默不语，思索着缺少的部分，突然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出两个字：“口感！”
“殿下您先说。”高邈颔首谦让，梁妤则不好意思地说：“还是高老板先说吧！”
“还是殿下先说。”
“高老板您先。”
大卫停止了鬼哭狼嚎，好奇地盯着他俩，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名堂，这先说后说有这么重要吗？反正不管谁说，都折磨的是他。
大卫决定打破这个僵局提议：“女士优先，还是公主先说。”
“好吧，”人家把西方的礼仪都搬出来了，梁妤也不好再推辞，“我和高老板想到一块了，这个点心差的是口感，酥皮和奶油看起来口感完全不同，但因为酥皮经历过多次起酥，轻盈如羽，虽然刚入口时的口感是脆爽的，但很快它就融化在舌尖，和奶油混合在一起，导致这个点心的口感太过单一。这是我的一点薄见，不知道高老板意下如何？”
其实不用再问，从高邈连连点头的姿态来看，他必是十分赞同的，果然，“我和殿下的想法不谋而合。”
“你们说了这么多，我很糊涂，还是直接告诉我怎么改吧！”大卫的中文水平仅限于简短句子的交流，梁妤的长篇大论他没有听太懂。
此时不表现更待何时，这次梁妤没有谦让，直接对大卫说：“我觉着你在奶油中加入坚果碎，会不会更好一点呢？”
“坚果？”大卫迷茫。
高邈：“就是杏仁、核桃、松子这些。”
“懂了，懂了，”大卫的眼睛放光，“公主和高一样都是对食物很有研究的人。”
“哪里哪里，我只是懂些皮毛罢了，还是高老板研究的全面。”职场法则第一条，绝对不抢老板的风头，深谙其道的梁妤，用一句话给高邈戴上高帽子。
“殿下若只是懂些皮毛，整个大梁怕是没有人再敢说自己了解美食。”
一场拉锯战又开始了，大卫好像有点懂他们在干什么了，也加入了其中，用一句话震惊四座，“你们不要吵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都很懂。”
梁妤和高邈有默契的都闭上了嘴巴，漫水居顿时鸦雀无声，过了好一会，高邈才开口：“大卫你不是说后面还有很多菜吗？”
“对对，”大卫拍了拍他贼亮的脑门说：“下一盘是冷菜，你们等等我。”
梁妤摇摇头，懒得纠正大卫那个叫冷盘。
冷盘的菜品是大卫提前处理好的，摆盘后就端了上来，是烟熏火腿。大卫选用一整只宣威火腿进行熏烤，只薄薄的片下两片，将他们卷起来摆在盘子里，烟熏后火腿的颜色变暗象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精致的让人不忍架起。
这道菜梁妤和高邈不约而同的给出高分，作为开胃冷盘它无可挑剔。
接下来就是今天真正的主角主菜，大卫告诉他们，这个他需要准备一段时间，是一个很大的惊喜，说完便急匆匆的出去了，留梁妤和高邈大眼瞪小眼。
“真正开业了，上菜一定要连贯。”大卫断断续续的上菜虽然影响品尝，但梁妤也很理解，就他一个人在准备，为了看到客人的反馈，他还要充当上菜员。
“这是当然的，”高邈往自己的酒杯里倒了一点红酒，“到时候会给他安排学徒打下手。”
梁妤也有些口渴，把杯子递过去，“给我也倒一点。”
高邈用剑指将梁妤的酒杯推开，边摇晃着自己酒杯中的红酒，边说：“殿下还是莫要贪杯，小酌怡情即可。”
不知怎的，此刻高邈贱兮兮的语气让梁妤想起了谢道年，果然能成为好朋友是有些共同点的，但梁妤又不敢像对谢道年那样对高邈，只能可怜巴巴地请求：“我就喝一点点，这酒的度数又不高。”
“一点点也不行，到时候殿下万一醉倒在我这里可怎么办？”高邈毫不留情地拒绝。
怎么办？忍无可忍了，这人怎么突然这样胡搅蛮缠，但想起自己的宏图大业，梁妤还是压住了内心的怒火，随便编了个谎话：“不碍事，上次我和谢小侯爷也在这里喝了点小酒，我也没有醉倒在这里，我的酒量其实蛮好的。”
听完此话，高邈却是直接叫人上来将这瓶红酒撤走，还嘱咐下人泡一壶碧螺春上来。
梁妤此刻也意识到露馅了，直呼倒霉，为什么高邈会知道她和谢道年喝了什么。谢道年不会真的知无不言，把和她在一起的所有事都告诉自己的好朋友了吧？
“殿下，只要是在云梦楼发生的事情，在下解释知晓的，”高邈拿起茶杯，给梁妤倒了一杯茶，“殿下口渴就喝茶。”
许是因为高邈遮住了脸，所以那双好看的手就吸引了梁妤的注意力，在他的左手无名指内侧有一个小红痣若隐若现。梁妤记着以前喜欢看手相的朋友好像说过，说无名指有痣的男人，将来必会惧内，是个老婆奴。
思绪一下飘远了，等回过神来，梁妤忽略了刚刚的不快，对着高邈说了声谢谢后，小口喝着茶。
当然她也没有完全放弃喝酒，她打算走的时候，找大卫偷偷拿两瓶红酒，在家里撒开膀子的喝，到时候也不会有讨人厌的高邈烦她。
“殿下，怎么突然不和我争了？”
这人怕不是个受虐狂吧？就喜欢别人和他争，碍于他的身份，梁妤还是十分礼貌地答复：“高老板说的道理，大酌伤身，你如此为我考虑，我又如何好和你再争？”
高邈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惊吓，战术后仰，干巴巴地笑着说：“殿下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是再好不过的。”鬼知道他刚刚只是想逗逗梁妤，事情的走向就朝着不可描述的方向发展。
“不过，殿下想再小酌一点也是可以的。”
“不用了。”
“殿下还是再饮一些吧！”
“高老板，真的不用了。”
“你们怎么又在玩这种游戏？”大卫端着菜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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