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炸奶豆腐

梁妤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早已波涛汹涌，淮南王世子的身体竟已差到如此地步！眼珠在眼眶里转了转，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所有动物都不行吗？那淮南王府里岂不是连马厩都没有。”

        清河郡主小脸涨得通红，连忙摆手否定，“不是的，是不能养带毛的动物。像小猫身上的小绒毛，不留神飘到兄长的鼻腔里，兄长就会上不来气的。”

        看来世子并不是如淮南王所说娘胎里带的体弱，而是得了一种呼吸道疾病，稍有不慎，就会窒息而亡。

        “唉，”梁妤叹了一口气，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惋惜道：“真是天妒英才，世子天资聪颖，本应成就一番大事业，可这身体着实是让人忧心啊！”

        “因为身体原因，兄长曾一心相当个普通人，可他是淮南王府的世子，是父王唯一的儿子，他注定要继承父王的衣钵，”说到这里，清河郡主像是反应过来什么，抿着嘴不再说下去，“我说这么多，着实是叨扰姑姑了。”

        可就这单单半句话，梁妤也算是听明白了，淮南王是个十分强硬的父亲，对府中之人的一言一行都严格管束，他一定是叮嘱过清河郡主不能在外面随便讨论世子的病情。

        梁妤突然忆起那天在宴会上的一幕，世子满脸疲惫强撑着落座，腰上的佩剑像是要把他压倒，结合今天所知，梁妤对这淮南王世子多出了几分怜惜，有淮南王这样的父亲，他的夙愿怕是永远也不会实现了。

        天色渐暗，清河郡主和火药又玩了一会，依依不舍地提出离开，“今日多谢姑姑盛情款待。”边说还边顺着火药的颈毛。

        “陛下马上就要启程返京了，也不知道我何时还能再见到火药。”

        没想到火药这个臭小子的人气竟然超过了她，梁妤有些吃味，“清河光惦记着火药，是一点也不想姑姑。”

        “不是的，我也很想姑姑，只是回京后见到姑姑的次数还有很多，可是火药一直待在公主府里”清河郡主手忙脚乱地解释，结果越说越乱，最后把自己给绕了进去。

        “好啦，”梁妤亲昵地捏了捏清河郡主的小脸蛋，柔声道：“姑姑知道你的心意。既然你这么喜欢火药，要不要回京后来公主府上看望它。”

        “可以吗？”清河郡主兴奋地叫出声，随即又摇头拒绝，可怜巴巴地说：“多谢姑姑好意，清河不好去公主府打扰姑姑。”

        “怎么能算打扰呢？姑姑和清河投缘，如果你兄长愿意的话，你可以和他一起来公主府玩。到时候姑姑把火药安排到后院陪你玩，世子就留在前院，不会影响到他的身体。”梁妤轻握着清河郡主的手腕，眉眼间带着长辈应该有的慈蔼，用着极富亲和力的语气循循善诱。

        清河郡主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自然不是梁妤的对手，梁妤三言两语就把对方带到了沟里，最后清河郡主一脸嫉妒地拉着梁妤的手，欢呼雀跃道：“自从来了京城，我和哥哥都没怎么出去玩过，哥哥一定会答应的。”

        清河郡主走后，玉竹凑上前来，有些不安地问道：“殿下，万一淮南王不让他们来怎么办？”

        “不会的，他巴不得他们多和我亲近亲近。”

        “为什么？”

        “他在京城扎根不算什么，关键的是他的孩子能否在京城站稳脚跟，而决定这一事情的人，说白了就只有本宫和陛下。”

        玉竹恍然大悟，迫不及待地说出自己的见解：“他们一家从洛阳搬到京城，无依无靠，能依仗的就只有陛下和长公主。”

        梁妤高深莫测地点点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外面穿来锣鼓喧嚣的声音，她让玉竹出去看看谢小侯爷回来了没有。

        不一会，玉竹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进来，压低嗓音，悄悄贴着梁妤耳边道：“小侯爷不仅回来了，还拔得头筹，奴婢听说他把那林中的黑瞎子猎了回来。”

        “看来那天确实是我拖累他了，才让他无功而返。”

        “话可不能这样说，小侯爷可一点也没介意，他刚刚看见奴婢，就把奴婢喊了过去，让奴婢带话给您，说是老地方见。”

        梁妤苦笑一声，心道玉竹这又是误会了，谢道年之所以这么着急见她，应该是要说要紧的事情，些许是和今天的围猎有关，正好她今日也颇有收获，二人可以交流感想。

        玉竹脸上一副磕到了的表情，语气充满了好奇：“殿下，老地方是哪里？”

        梁妤一开始不愿意说，但被她缠的没办法了，就随便编了个地方吓唬她，“老地方就是黑瞎子洞，我和小侯爷经常去那个地方练胆。”

        “殿下又戏弄奴婢！”玉竹反应过来气得跳脚，逗得梁妤哈哈大笑。

        临近晚膳，梁妤突发奇想吃奶酪，雁湖草原畜牧业发达，有不少游牧民族生活在这里，这里连奶茶都有，说不定也有奶酪，她太想念香煎奶酪那种拉丝的口感了。

        玉竹嘴上念叨着梁妤折腾人，身体却是很诚实地向厨房走去，帮梁妤打探，过了一会端着一块四方四正像豆腐一样的东西走了进来，“御膳房里说没听说过什么奶酪，但是根据殿下的描述，觉着这奶酪倒是十分像这蒙古族的奶豆腐，让奴婢端来给您看看。”

        梁妤凑过去观察这长得像豆腐一样的“奶砖”，闻起来酸酸臭臭的和奶酪的味道很像，用手指捻起一小块放入嘴中，酸爽的得梁妤攥住眼睛，整个脸都在痛苦地扭动。

        “殿下你怎么了，用不用叫太医，”玉竹紧张地问，随后又义愤填膺道：“御膳房那群白痴，连殿下想要什么都搞不清楚，奴婢这就去找他们算账！”说着，就要往外走。

        缓过劲来的梁妤一把将玉竹拉住，压下去口中的酸意，艰难道：“我没事，他们找的没错，本宫要的就是这个东西，不过你让他们煎的时候放点糖，中和一下，不然太酸了。”

        在梁妤的操控下，公主营帐的晚膳极具异域风情，比如那叠散发着奇怪味道的香煎奶豆腐，比如那比梁妤脸还大的烤羊排，再比如那冒着热气的牛骨髓汤，饭桌上除了点缀的小葱，没有一点绿色。

        奶豆腐御膳房并没有直接煎，而是过了一层面粉和蛋液下锅油炸，炸出一层金黄色的表皮，看起来十分诱人，搭配上细细的白砂糖，完美中和了奶豆腐的酸味，质地绵密，外焦里嫩，奶香十足。

        烤羊排更是不用说，选自草原上品质最好的山羯羊，从被杀到端上餐桌不到一个时辰，经过大火烤炙的羊排入口柔嫩，焦香浓郁，尤其是梁妤还特地强调了要爆辣，颜色红润的羊排入口“刺啦”一下冒油，又辣又香，打通梁妤的任督二脉，背后冒出一层薄汗，嘴巴像是涂了胭脂一般，娇嫩欲滴。

        这时候再来一碗牛骨髓汤，汤里的浮油已经被反复过滤掉，汤中的胡椒和姜有效淡化了牛骨髓的腥气，只留下牛骨髓本身醇厚的气味，这汤仿佛是一只无形的大手，抚平梁妤内心的焦躁不安。

        在饱吃一顿后，梁妤用桌上的骨头逗着火药玩，美其名曰消食。火药嗅到了肉香，一个劲地往梁妤手上扑，见梁妤不给竟然摇晃起了它那条红色的大尾巴，向梁妤示好，搞得梁妤哭笑不得，“我的好火药，你是狐狸不是狗。”

        火药一脸傲娇呦呦呦的叫着，仿佛在说：我不管，你要不想让我摇尾巴就赶快把骨头给我，边叫还边舔着梁妤的鞋子。

        梁妤被它弄得没了脾气，将骨头扔给它，摸着它的后颈道：“臭小子，我是少你吃了还是少你喝了，见到骨头连路都走不动了。”

        火药专心致志地啃着骨头不理睬她，梁妤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和一块骨头争宠，心中暗骂：臭小子，别人是有奶就是娘，你是有骨头才肯理人。

        随手包起几块炸奶豆腐，梁妤在镜中理了理自己的着装，掀开帘子走了出去。今晚夜空空荡荡的，零散的飘着几个星星，月亮被雾蒙蒙的黑气笼罩，给梁妤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压迫感，不免对草原心生几分敬畏之心。

        走到雁湖岸旁的芦苇荡里，一眼就望见了穿着绯色长袍的谢道年，他手握长笛，孤零零坐在高高的芦苇中，好像一艘漂泊在湖中央的孤帆，梁妤踩着他走过的小道走到他身边。

        谢道年听见声响抬起了头，见来的人是梁妤，嘴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眼神熠熠，“你来了。”

        “小侯爷忙了一天不好好在营帐中休息，叫我来这里赏蚊子？”梁妤开了个不冷不热的玩笑，试图逗写到年开心。

        谢道年十分给面子的大笑几声，语调带着几分明快：“蚊子可不敢来这里，我已经提前用蚊烟把这一片熏了一遍，保证不会再发生上次的情况。”

        空气中果然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料味，梁妤惊叹于谢道年的细心，遂想投桃报李，问道：“小侯爷用晚膳了吗？”

        “没怎么正经吃，和他们在林中吃了些烤鹿肉。”

        “光吃烤鹿肉那行，怎么回来也不吃晚膳。”

        谢道年不会说自己是为了见她，洗澡更衣耽误了时间，随便打着马虎眼：“鹿肉吃多了有点撑，没什么胃口。”

        “那真是太巧了，我这里正好又一个东西是开胃的，”说着便从袖子中取出包好的几篇炸奶豆腐递给谢道年，“快尝尝。”

        谢道年接过这个闻着有些发酸的东西，小心捏了一块放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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