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线生机

李元昊像疯了一样质问小唐，小唐不敢说别的，只得讷讷道：“我们遇到敌袭，将军为保护辽国公主受伤了。”

        李元昊把非毒抱在怀里，摸了摸他的鼻息和脉搏，现在非毒全身热的像个火球，鼻息和脉搏都非常微弱，面色苍白却晦暗，似乎不只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李元昊扯开包裹着他伤口的红色布料，一看果然，伤口周边的皮肤已经溃烂乌青，整个胸膛都发绀淤紫，显然是中毒了。

        李元昊虽然用尽了力气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看到非毒这个样子他还是镇定不下来，

        自非毒八岁起被命为太子伴读之后，他与非毒便同出同入，一起长大，非毒十六岁出宫，开始随父亲南征北战，大大小小的伤也没少受过，可他就是命硬、身体好，过不了几日就又能活蹦乱跳逗他开心，

        这三年在边境与辽国交战这么久，即使战事再局促激烈他也从来没有伤到这副田地。

        李元昊彻底慌了阵脚，他在想以前非毒在战场是不是其实也是伤到这个样子？只是从来不让自己知道？

        之前包扎用的是公主嫁衣上扯下来的衣料，已经都被血浸透不能用了，李元昊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披在非毒身上，又从袖口取出一块儿干净的手帕压住他胸前的伤口止血，嘴里不停的说着：“非毒，是我，我是元昊啊！我来了，你快醒醒！”

        辽国公主站在一旁看着李元昊手里刚拿出来的手帕又迅速被血浸湿了，又开始默默的哭了起来，小声说道：“这刀有毒，那要不要先拔掉？”

        李元昊无暇理会她，甚至没有抬眼看过她。小唐制止道：“不行，拔了刀失血会更多！”

        非毒有李元昊护着，辽国公主自然不敢在李元昊面前还抓着他的手，只得站在一旁，就这样，李元昊和辽国公主都盯着非毒，这对名义上的未婚夫妻的第一次见面谁也没有理会谁。

        西夏援军人多势众，对这一带地形也更加熟悉，自然很快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这些刺客或是当场死亡，或是四处逃窜，或是自戕。

        太子没空理会这些刺客的尸体，他命人将马车拉过来，将非毒横抱在胸前抱上马车，辽国公主经过一夜的逃亡早已姿态全无，她脸上明显还泛着泪花，眼睛也从来没有离开过非毒，她默默的跟在李元昊身后，看非毒被放上马车后，她抓住李元昊的胳膊哽咽的问道：“殿下，他、会死吗？”

        李元昊有些无情的拨开辽国公主的手，只身跳上马车，瞥了她一眼，不知是回答她还是自言自语，坚定的说道：“我不会让他死的！”说完便亲自驾着马车朝皇城奔驰而去，马车后跟了一支骑队随行。

        其他的援兵留下来帮助受伤的将士在山脚下经过简单的包扎后也开始返回皇城，而辽国公主就跟着这支队伍终于结束了这场闹剧入了西夏皇宫。

        李元昊把非毒直接带回了太子府，府上一下子忙活的底朝天，无论是皇城里有点名气的大夫、还是皇宫里的御医们，全都被强行请到了太子府里。

        太子殿下下了死命令：“如果非毒将军救不活，那所有人就都不用活着离开太子府了，就地陪葬！”

        所有人都如履薄冰，谁也不敢拿个主意，治了几天虽然不再发热了，但是神志昏迷、脉息还是很微弱，丝毫也不见起色，太医院不缺灵丹妙药，但这时也只能先拿参汤给非毒吊着这口气，一个个的神医国手也都没有什么好办法。

        李元昊终于忍到了极点，指着御医院院首痛骂道：“一个个都是庸医废材吗？我西夏王朝怎么就养了你们这么一群蠢笨东西！究竟能不能医，怎么医？都快给我拿出办法来治！从现在开始，你们每一个时辰拿不出治疗的方法来我就鲨你们一个庸医！我要你们都给非毒陪葬！”

        一群人全都吓得腿软跪了一地求太子消气。

        院首答道：“殿下息怒，非将军的外伤确实不是致命伤，不至于让将军病重如此，我等、呃、我等还是看着的确是中毒了。”

        李元昊拍了一下桌子，吼道：“废话！这他妈还用你说吗？长着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我看你就是最没用的，院首的位置还是尽早让贤吧！现在就先从你开始！来人！把这个满嘴废话的老匹夫给我拉出去宰了！简直是草包，脑袋里装的都是狗屎！留着也没用！”

        李元昊从小到大几乎都是温润和煦的模样，待人都是谦卑有礼，如今这副模样倒是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院首听了李元昊的话大惊失色，知道他不是说着玩儿的，立刻磕了两个响头求饶，不敢再犹豫，只好赶紧补充说道：“将军中的毒像是‘三叶青’，这是中原人常用的毒，是蛇毒、蜂毒和蝎毒炼制而成，但是这种毒变化多端，蛇蝎的种类繁多，种类不同调和出的毒素也不尽相同，所以，咱们也不知道这个毒是哪几种毒素混合炼成的，一时也不能调出解药，盲目用药只会适得其反。”

        李元昊终于把他们逼出几句实话，他说道：“我不管它是‘三叶青’还是‘四叶红’，总之你们治不好，我就杀！”

        这时一个民间名医说道：“启禀殿下，听说宫内有灵生藤，若能得此灵药，也许非毒将军还能有一线生机。”

        李元昊立刻把目光投向说话的人脸上，然后看向院首，似乎抓到了一颗救命稻草，赶忙问道：“他说的是什么？什么灵生藤？”

        院首似乎面有难色，支支吾吾道：“殿下，这、哎、这灵生藤动不得啊！”

        李元昊大怒道：“什么东西？凭什么动不得？”

        院首道：“灵生藤的确是一种解百毒的灵药，但是它也是苗疆人的圣物，世间仅此一枝，西夏向来以此物号令苗疆民众，所以，恐怕王上不会同意赐药，而且……而且灵生藤对非将军所中之毒也只能说是有一线希望，不一定……不一定真的有效。”

        李元昊的确知道西夏有苗疆人的圣物，但以前并不知道这圣物就是灵生藤，苗疆人重信仰，大巫师的权利甚至比族长都大，他们本是山间的小部落，之所以愿意依附西夏，就是因为这份信仰的力量，如今为了一份不确定有没有功效的希望就要把人家的圣物煮了做汤吃，恐怕苗疆人必反。李元昊虽然都知道这些，但是哪怕是只有一丝可能的存在他也不能看着非毒等死。

        “妈的，苗疆人反就反了！我堂堂西夏难道还会怕他们一个边野部落吗？”李元昊攥了攥拳头，打在了桌子上，狠狠地说道。

        李元昊一刻也不耽误，赶紧跑进宫去求他父亲将灵生藤给他救非毒的命，但可想而知，这是不可能的，非毒虽然也是立下过赫赫战功的，但是灵生藤也只是有可能能解他的毒而已，为了一份不确定就激怒苗疆整个部落，这显然是不划算的买卖。李元昊当然会被西夏王严词拒绝。

        西夏王敦促李元昊不要再做无用之功，尽早与辽国公主完婚，以结盟辽国，安定西夏与辽国边境的军心民心。

        李元昊本来就没打算娶那个什么什么公主，现在非毒又在生死一线间，最后一颗救命稻草灵生藤西夏王也不给他，他怎么可能同意现在成婚。

        父子俩个就这样脸红脖子粗的僵持在那里，谁也不肯退让。

        西夏王看着眼前为了非毒朝他要灵生藤的儿子，恨不得一巴掌把李元昊打出去，怒拍着桌子吼道：“你这逆子！你看看你现在哪一点像个太子的样子？你有一点为你的江山社稷考虑过吗？与辽国通婚事关西夏百年安定的大计，你现在这简直是疯魔了！”

        李元昊也不甘示弱：“我如何疯魔？非毒的铁鹞子为西夏做了多少贡献，国家边境能有现在的安定都是拜谁所赐？如此功臣还抵不过一个山野苗寨吗？！父王如此绝情是要伤了征战沙场的臣民之心啊！更何况、更何况非毒与我自小一起长大，他于我……总之于公于私我都要不遗余力地救他！”

        西夏王决绝道：“强词夺理！我不会给你灵生藤的，且不说它不一定有用，一旦破坏了灵生藤，苗疆人反了又该如何？如今我们与辽国结盟已经被其他邻国惦记上了，外患未清，你好要增加内乱吗？”

        李元昊道：“反了就反了，一个山野部落，有什么好怕的！”

        西夏王气的瞪圆了眼睛，吼道：“放肆！你真是无药可救了！你看看你这是当朝太子该说的话吗？你说的真是容易，你这就是要逼着苗疆人叛反！你以为是谁要劫杀我们的迎亲队伍？最不希望我们和辽国结亲的是谁？而现在你又不肯与辽国公主成婚，届时辽国也必定以此为借口大军压境，我西夏腹背受敌，你这是要做亡国太子，也逼我做亡国之君吗？”

        李元昊本来是跪在地上的，听西夏王说完，他自己也没了主意，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说话，毫无形象可言，愣了一会儿小声说道：“反正非毒不能死，他要是死了，我还当什么太子，我也不活了。”

        西夏王原本气的就差一口凌霄老血喷射而出了，但看他这个样子，作为一个父亲确实也是于心不忍，但总不能真的为了救一个人而陷国家于危难之间吧？西夏王盯着李元昊看了一会儿，果然还是心软了，问道：“你真的一定要灵生藤救他？不惜一切代价？”

        李元昊听父亲这么一问，知道事情有了转机，整个人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恨不得一下子扑到西夏王桌子前，连连点头，道：“是，是，是，只要您给我灵生藤，我什么都听父王您的安排！”

        西夏王在座位旁踱了几步，想了想，道：“那好，你与辽国公主大婚之日，我便把灵生藤给你！君无戏言！”

        现在李元昊为了救非毒已经不管不顾了，如果不把灵生藤给他，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还会闹出什么问题，与其腹背受敌，不如保住与辽国的和睦关系，毕竟和辽国的地大兵强比起来，苗疆人还是更好欺负的存在。

        西夏王衡量得失之后，觉得趁此机会作为交换条件让李元昊乖乖的娶了辽国公主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李元昊刚刚燃起了希望，听到西夏王这个条件瞬间不说话了，当初西夏王通知他要与辽国公主联姻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件事是没什么商量的余地的，原本还想着抵死不从，让西夏王没有办法便会将这辽国公主指给自己的弟弟或者旁支的侄子也就解决了，没想到发生了这些事把他的计划都打乱了。

        西夏王如今还用非毒的安危作为筹码和他交换条件，让他根本没有拒绝的退路。

        但李元昊还是低下头，似乎内心挣扎了很久，抬起头来看了看西夏王，坚定的说道：“好，一言为定，今夜就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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