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离钺决定出手救人时,就注定搬不了了。
年贵妃又不是傻子,好不容易出现个能救九阿哥的人,怎么可能放她走?
来翊坤宫却没管九阿哥,一是因为没遇见过他发病,二是没人来求救,离钺没义务管。
可昨晚那种情况,不能不管。
末世后律法不严、道德下限极低,有一条,却是刻在每个成年人的灵魂里的:罪责、仇恨不得波及婴幼;七岁以下稚童遇险,任何人不得冷眼旁观,必须全力救助。
本能作祟救了九阿哥,离钺也谈不上后悔,就是不能搬家很烦。
再想想这些人多疑的性子,救人之举搞不好会被阴谋论,她还得想说辞解释。
有脑子真烦,遇事不决打一架嘛,干嘛要猜来疑去?
啧,烦死了!
烦着烦着,说辞也没想好,离钺睡着了。
前院正殿,等孩子吃过奶安然入睡了,雍正才发现,刚刚闯进门救了孩子命的人,不知何时走了。
“黎贵人呢?”
“回皇上,黎贵人早就走了。”
走?
年贵妃双腿一弯跪在雍正脚边,抓着他的衣摆恳求:“求皇上收回成命,让黎贵人留在翊坤宫,福沛需要她。”
她姿态放得这般低,雍正却没有及时点头:“朕已答应皇后了,不好出尔反尔的。况且两宫相邻,你随时可以差人去传唤黎贵人。”
如若遇到了比今天更紧急的情况,去永寿宫怎么来得及?年贵妃泪眼婆娑的,好似雨打海棠凄凄楚楚:
“妾身去求皇后娘娘,妾身天一亮就去。只求皇上为妾身作证,妾身不是为了私心跟皇后娘娘争夺,实实在在是事出有因,求皇上替妾身解释。”
“福沛亦是朕的孩子,朕当然会为你作证。皇后是个明事理的,想必不会不同意,月儿莫要过分担心。”雍正这才把年贵妃扶起,“快别跪着了,地上冷,别伤了身子。”
“谢皇上恩典。”年贵妃倚在他怀中,笑得满嘴苦涩。他总是如此冷静,儿子才脱离危险,他便开始权衡她与皇后的轻重了。
黎贵人住哪个宫,明明是他一句话的事,却偏偏要她去求了才能准。若她不去求,他还是会把黎贵人留下,可心里难免会嫌她不识趣。
年贵妃实在太了解这个男人,所以说到做到,早早的去给皇后请安了。
皇后没睡醒,她便安安静静地坐在偏厅里等。皇后起了,梳洗完毕用罢早膳了,她才上前将前因后果说清楚,态度诚挚地恳求:“求皇后娘娘开恩,让黎贵人继续留在翊坤宫。”
皇后没有立即答应,只说:“本宫知晓了,你回去看孩子吧。”
待雍正下朝,亲自来解释,她又说:“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来讲,好似臣妾是什么冷酷无情的恶妇一般。既然黎贵人能给福沛调理身体,那肯定要住翊坤宫了,何必多此一问?”
雍正言语惭愧:“先前说要将黎贵人给你,那她就是你的人。眼下出了岔子,哪能不来征求你的同意?朕好歹得跟你说声对不住,还得道句谢。”
“夫妻之间,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这是给自己的体面,没有往外推的理,皇后浅笑如兰地接了,“福沛能好,臣妾作为嫡母,也是一样的欣喜。”
说是不用早起,一到点,常德他们就都候在外面了。
离钺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便也起了。梳洗完用罢膳,她让大家把行李放回原来的位置。
真不搬?众人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正收拾着,找茬的来了:“听说黎姐姐救了九阿哥,您好厉害哦!”
“想不到黎姐姐还会医术呢,搬来这么些天也没见您使过,真是出乎意料。”
“说起来,黎姐姐搬来之后,九阿哥也发病过好几回,您怎么没早些出手相助?”
“偏偏等到万岁爷在的时候,九阿哥受了那么多的苦之后,才趾高气扬地跳出来,忒会算计了些。”
“不过,总归是黎姐姐的本事,想来万岁爷、年贵妃、九阿哥都会记着您的好~的。”
这是说反话呢,怎么着,救人还得被记恨?灵巧撸起袖子凑到离钺耳边问:“小主,奴婢能揍她们吗?”
昨儿闹完都没怎么受罚,今儿小主救了九阿哥,再收拾她们一顿,年贵妃但凡不护着小主,都是恩将仇报狼心狗肺!
离钺见这丫头满脸“不劳您亲自动手,您替我兜底我替您出气”的跃跃欲试,深感欣慰:多好的孩子啊,随我。
正要把好孩子放出去撒欢,年贵妃在簇拥中出现了。
“还不安分,你们是想被罚得更久一些么?”
“娘娘吉祥。”
众人见礼,年贵妃亲自扶了离钺,却没让其他人起身。
挑事的还是那几个人,虽然被禁足了,但她们在翊坤宫内是自由的。这么迫不及待地来找茬,是因为昨儿个梁子结大了。
禁足罚份例都是小事,严重的是,这期间她们会被皇后撤牌子。万岁爷翻牌子时,她们的牌子连被呈上去的机会都没有,怎么能不记恨?
还没来得及报复,黎贵人又救了九阿哥。要是让贵妃也被她笼络去,她们就更没有出头之日了。
不能坐以待毙!
“娘娘容禀。”刘答应维持着蹲膝请安的姿势,看上去低眉顺眼的,说的话却全然不是一回事,“黎贵人眼睁睁看着九阿哥挨了这么些苦,用心险恶所图甚大,奴婢们是怕您被利用。”
“刘答应。”年贵妃语气甜软,“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不会把别人当傻子,对吗?”
刘答应顿了顿,答非所问:“娘娘,奴婢一直为您马首是瞻。”
奴婢一定为您马首是瞻。
这话她很早就跟年贵妃说过,她娘家的兄弟是年将军麾下的兵,她也愿在这后宫中做年贵妃的马前卒。
她们是相辅相成的。
您要为了一个黎贵人舍弃我、破坏年、刘两家的交情吗?如果不,请惩戒黎贵人。
年贵妃听懂了她的潜台词,觉得很可笑:“还道你聪明,原来也是个蠢货。是本宫的不是,养大了你们的心,叫你们误会本宫是个好拿捏的傻子了。
“那常在等人,回去每人给九阿哥拣十升佛豆、抄百篇经文祈福。刘答应想是被炭火熏昏了头脑,来人,除了她的棉衣,让她好好清醒一下。”
“谢贵妃娘娘训谕。”没人求饶。
她们能其他庶妃面前不低头,靠的就是贵妃的纵容,而刘答应被罚是不再纵容的信号。她们太知道这位看起来绵软的贵妃,狠起来有多绝情了,没人敢求饶。
离钺决定劝劝:“嘿,换个地方蹲去,在这既碍事又碍眼。”
没想到这也是个面善心黑的,年贵妃眉梢微扬,吩咐道:“张嬷嬷,带刘答应去前院正殿门口醒神。”
“嗻。”
张嬷嬷对刘答应乞求的眼神视若无睹,强硬地将她拖走了。
“咱们进去说话。”亲亲热热地拉了离钺的手,年贵妃冁然而笑,“你救了福沛,便是我们娘俩的大恩人,本宫是来道谢的。”
几个宫女太监捧着托盘上前,盘上红布一掀,绫罗绸缎金银珠宝映得房间都亮堂了几分。东西放下,他们便退出去关上了门。
这批谢礼相当丰厚,九阿哥的命也的确值这个价,离钺挑起一支白玉镯转着圈玩:“刘答应她们说的,贵妃娘娘一点都不信吗?”
她们指责她“私欲远重于对皇嗣的关爱”,皇帝和年贵妃如果信了,就还挺麻烦的。
“我方才说了,我不是傻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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