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笙笙，停下
“夫君，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见状，笙笙一步迈到赵晔身侧，肩上外衣簌簌落下，将两人围成了个小圈。她弯腰蹲在他膝边，脸色急得煞白，无处安放的双手只能相互攥紧。
灯盏的浅黄光亮并不清晰，从笙笙的方向看过去，只能瞧见赵晔的白皙下颌变得很红很红，玄色衣影也在微微晃动。
“我吃了刚刚什么？”
赵晔慢慢地吐出一句，当着笙笙的面侧过了涨红脸颊。他很清楚这个傻乞丐没有胆子对自己做什么，可他的不适又是为何？
“糕……什么什么糕？”
面对他的质问，本就着急的笙笙更慌。她颤抖的说出几个字，一不小心就跌坐在地上，双手还按在了碎陶片。
“嘶”，笙笙的手心痛得倒吸了一口气凉气，她低头看着掌心的血珠子，连忙动手敲打起自己的脑袋。
她一定能想起来的，她肯定要想起来的。自己定是下午被马六那帮人打到了脑袋，才会把饼糕的名字忘了。
一下又一下，重重的闷声在赵晔耳边响起。因为他紧紧闭上了双眼，极佳的耳力比平日还要好些。
那傻乞丐是在用双手敲什么东西吗？声音闹得这般大，像是不要命了一样。
“什么糕什么糕，到底是什么糕，子……子……榛……”笙笙边敲脑袋边说着，湿漉漉的杏眼时不时抬起看向赵晔。
自己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她看见玄色衣袖晃得厉害，桌上的修长双手也红得肿了起来，夫君现在肯定是难受极了。
她真的很没用，不仅买不来户籍，连一个小小的榛子糕都想不起来。
榛子糕。
“对……”
“你在敲自己的脑袋？”
赵晔缓缓睁开双眼，入目的乌黑和殷红让深褐瞳孔陡然一缩。他看见她的双手攥成了实拳，不由分说的朝脑袋打去。左一下右一下，确实是不要命的样子。
“笙笙，停下。”
“笙笙，我让你停下。”
赵晔连着低吼了两句，让原本冷淡的凤眸也沾上了浓浓的赤色。他就坐在凳子上看着她，又红又涨的隽秀脸颊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汗。
“为何？”赵晔缓慢地问出两个字，扣在桌面上的双手很明显的抖了下。
“榛子糕，榛子糕。”
停了动作的笙笙好似呆愣住，只有唇间的弱弱话音在响着。她终于记起自己买了什么糕，是榛子糕，是榛子糕。
“笙笙，笙笙……”赵晔强忍着胸膛下的燥意，将掌心缓缓落在她毛绒绒的头顶上。
“榛子糕，我听见了。我自小就吃不得榛子糕，看看大夫便好了。”
赵晔尽量放轻了嗓音，冷白骨节下的粗砺指腹缓缓滑过乌发，将粘稠的血色从她发间揉掉。
“笙笙，我看看大夫便好了。”
赵晔动作停在笙笙的左耳后，泛开绯色的拇指盖在那颗小红痣上。他只轻轻一用力，小红痣的周围都红了起来，两人渐渐融为了一色。
“看看大夫，就好了！”
呆愣片刻的笙笙突然就回了神，雾气蒙蒙的杏眼撞上了赵晔，“夫君，我现在就背你去找华伯的医馆，我跑得很快的，马六那帮人都没有追上我。”
马六那帮人。
赵晔见笙笙说话了，就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掌，连着下颌线都彻底背对着她。他抬眸瞧着灯盏里所剩无几的油光，脸上开始升起一阵阵刺痛。
让她背自己？虽然不是没有过，但他现在好手好脚的，怎么能让她一个女子背。
“夫君，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很难受，我……你不用担心银子的，我今天才挣了一两银子。”
笙笙拍着双手从地上站起来，莹莹水光一瞥见掌心血色，手上和心上都泛开了痛。装水的陶罐是自己一大清早就打碎的，还真是事事不顺的一天。
夫君要走，她甚至连仅仅一天都没有拦下。
呼，笙笙深吸了一口气，顺手把桌上的玉簪塞进黑色小荷包里。她不敢看他，也没想等他的回答。
他是她捡回来的夫君，在他没走之前，他还得听自己的。
哼哧一声，笙笙轻轻走到赵晔身边，直接把人拦腰摔在了背上。她双手死死箍住劲瘦的腿内侧，一个噗声就把烛火吹灭了。
“夫君，你不要怕，我肯定不会摔了你。你要是不放心的话，还可以环住我的脖子。”
笙笙说得很快，压根不等赵晔出声就已经走出了木门。赵晔见状，把嘴边的婉拒咽了回去，双手慢慢的搭在笙笙肩上。
寺庙周围很安静，几乎只能听到两人的灼灼呼吸声。笙笙当面迎着凉爽的晚风，而后背脊骨却攀上了吓人的滚烫。
她知道这是夫君的温热，可心里还是忍不住害怕。一块小小的榛子糕，夫君怎么就吃不了？而且，他应该不是第一次吃，不然怎么会知道他吃不了。
“夫君，”笙笙瓮声瓮气喊道，心里还是有些不敢问。说起来有些丢人，她至今都不知道夫君的名字，更不知道他的过往。
“唔。”
赵晔闷哼了声，唇间一下一下吐出热息，瞥见她青筋乍起的脖颈，不禁拔高声音道：“你不用跑这么急，我吃的榛子糕不多，等这一阵过去……就好。”
笙笙听见声，步子没停，只是侧头看向他。一双凤眸通红着，额间鼻端都挂有薄薄的汗珠，两角鬓发也被打湿了。
“夫君吃的不多？那整个饼可都没了。”
笙笙两颊圆鼓鼓的，显然是被他的假话气到了。她刚开始还以为他体内的毒又犯了，她以为他快没命了。
“嗯”，赵晔很虚弱的应着，身体里那股热气又开始往四处跑。
笙笙依旧走得很快，整个人浸着夜色，眼里盛满了悔意。夫君都已经这么难受了，她还大声吼他。况且，是自己忘了告诉他榛子糕的事。
霎时间，两人都没说话，而一阵阵的市井喧闹也离着两人越来越近。蔺兰城是没有宵禁的，天将黑的这时恰好是街上最热闹的时候。
赵晔瞧着远处的光亮，体内刚刚压下去的燥热又升了起来，还顺带冒起一股浓浓的羞耻感。
抛开两人的身份不谈，他堂堂男子也不应该让一个女子背着自己招摇过市。更何况，他此刻瞧着还如此怪异。
“我好多了，可以自己走。”赵晔顶着涨红的脸慢慢说道，腰身已经朝后仰着。
“不行。”笙笙义正言辞的，双手突然扣住他的腿，将背上人往上抬了下。
“你自己听听你的喘声，你能下来走吗？”她声音不小，又继续道：“我还背着你呢，知道你身上滚烫。夫君放心好，我不会摔了你。”
咳咳，赵晔听她的话语，板着脸冷声斥道：“你还知不知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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