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独守
新儿率先跳下马车,伸手去接听白,听白探身而出,抬头望见“素荆苑”三个大字悬于院落大门之上。
院门大开,芳径交错,近似桃源幽谧,娇花落尽,闲庭残叶扫净。温泉潺潺,赬鳞不惧冷寒跃动,激起水声叮咚,蕴起雾气片片。
主卧内墙壁米白,不甚扎眼。一张楠木圆桌摆于正中。桌上烛灯造型独特,灯罩由青铜打造,形似素竹;圆桌周边四张圆凳分列东西南北四方。
再向里望,紫檀长桌于一侧,桌上纸墨笔砚齐全,一把柳琴端正地搁置正中。长桌一面的墙壁上悬挂一幅字画,画中高山瀑布,笔锋苍劲,气势磅礴,题字为:“穿地冲天力无尽,道知援引高处傲。”
与书桌有一翠屏相隔的,便是床铺。翠屏半遮,梳妆之台显露,台上铜镜精致,小柜别具匠心。四面墙壁悬挂几盏灯笼小巧地飘飘而动,更把屋子照得透亮。
听白晃了神,心道:这屋子的布置,像极了般若阁的卧房!
不论大小-洞天,屋中烛光都以朦胧幽暗为主,氛围甚佳,便于行事。
而听白素来不喜昏暗,所以自行安置了几盏灯笼,可照明,可自由熄灭。如今这屋子连灯笼都安置得恰当,莫不是苑主早就对听白的过往了若指掌?
听白不禁感怀,往事不可追,却如朔风钻心头。
异土请听白坐于圆桌前,道:“公子吩咐,院内一切由相公自由支配。”
新儿四处张望了一气,等了一会,仍不见有人进门,问道:“你家公子呢?为何还不见人来?”
异土道:“公子公事尚未完结,还请”
新儿抢言“把我们请来,却还不见人,什么样的大人物,好生傲慢!”
“公子非傲慢不见,实情非得已,望相公见谅。”
新儿还要再辩几句,见听白微微抬眼,便立刻住了口。
听白又低下眼目,意兴阑珊,“无妨,我们等便是。”
异土大喜过望,“多谢相公宽厚。”遂走到长桌前,抱起桌上柳琴,“若相公不弃,可弹一曲解闷。”说罢便将柳琴轻放在圆桌之上。
听白轻抚琴木,紫檀完好,山口、六相和凤枕皆为象贝材质。琴头大小适中,弦槽弧线优美,轸子形态匀称,磨工精细,漆色雅而不沉。撩拨琴弦,高音尖而不噪,低音浑厚却不闷,后音松弛又灵敏,色音清脆如落珠,冲音犹爆似金石。
这琴不算太旧,但材质极佳,想必也是价格不菲。
听白抽手放于柳琴两侧,道:“不必了。”
异土会意,“那请相公用膳。”对门外喊道,“上膳!”
一声令下,转盼之际,门扉被轻轻推开,几名小仆鱼贯入屋,小碟依次上桌。
异土抬手介绍:“‘酒酿桂花水塔糕’内含秘制酥饴,口感如嚼月;‘杏梨蜜饯’食材新鲜,蜂浆醇厚,甜而不腻;‘鹰嘴龟茯苓糕’有安神滋阴,养颜舒绪之效;‘糖银龙须酥’甜脆清香,入口即化;‘冰糖浇冬瓜’爽滑多汁,似饮甜汤。”
新儿不住轻扯听白衣摆,惊道:“相公,这些都是你最爱吃的点心。”
茶壶茶杯继而上来,异土斟满杯,续道:“岱宗仙茶,其茶叶为山脉酸枣之叶芽,拜得日月之光华,继而成茶,可利眠消梦。”
新儿好奇地道:“这茶倒是头一次听说。”
听白微微颔首,“公子有心了。”
异土见听白似乎十分满意,也舒心起来,含笑道:“茶餐已备齐,小人先行告退,若相公有何吩咐,可直接唤我,不敢怠慢。”说完便轻身退出屋内。
听白摆摆手招呼新儿坐下,“饿了吗,吃吧。”
新儿挑一蜜饯,放入口中,咀嚼十分,声音含糊:“相公,这蜜饯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听白若有所思地道:“看来这位大人非富即贵。”
新儿又拣了一水塔糕,咬了一口,“相公,达官贵人你也见了不少,怎会这么惊讶。”
听白眼波移到铜竹灯罩之上,“我非惊这柳琴与锦食,而是诧异此屋所有,为何样样皆对我心。”
“莫非是相公的旧相识?”
“不知。若为旧相识,为何要故弄玄虚?”
新儿撇撇嘴,“反正这个人怪得紧,接你来,却避而不见,我才不信他事务繁忙。若真如此,大可不必耗费那么多钱财,教相公你独守空房。”
听白素手托腮,“他花费多少我不在乎,只是他却真的坏了我的好事。”
新儿忧形于色,“相公,那今后如何?”
“只能等至廿七之日再做定夺。”
听白起身,素手轻弹柳琴,余音绕梁,烛火闪烁,似随之起舞。再抬头时,却见新儿已头枕臂膀,熟睡过去。
不觉已亥时末,那位良人还未露面。
听白轻拍新儿额头,新儿惊醒,睡眼朦胧。
“新儿,时辰不早了,我们歇息吧。”
新儿伺候听白更衣上床,床铺为红缎白锦,绣着对对鸳鸯,花样精巧,一看就是名家刺绣。粉帘金边,缓缓拉上,留一缝隙。床头小柜紫述香炉青烟徐徐。新儿坐在床边,早已抱着腿睡着了。
翌日清晨,新儿伺候听白梳洗,抱怨不已,“相公果然独自睡了一宿。”
听白不怒反笑,“这有何坏处?”
“虽无坏处,却让人非常不舒服。”
听白不语,手执炭笔画眉,如柳如舟,如月如云。
晌午时分,回到岚蒸台听白的正坐于卧房读书,听新儿急忙进门,忿忿地道:“相公,那怀伊好人当恶徒,真是辜负了你的一片好心。”
听白放下书卷,面色平和,问道:“怀伊如今如何?”
新儿气呼呼地道:“看情形伤的不轻。我按照你的吩咐去给他送药,却吃了闭门羹。”
“他的伤确是徐祖尧所为?”
新儿的忿忿立刻转为庆幸,“可不是嘛!幸好相公你昨晚没有跟他出堂,不然受罪的可就是你了。”
听白抬手至于唇边轻点几下,不置可否地道:“徐祖尧喜男色,恶习连连,我早有耳闻。”
“何止是恶习,简直不把相公当人看!”新儿的形色十分激动,“哪个不是父母生的血肉之身,怎么能受得住那样的折磨!”
听白柳眉倒竖,“小厮为何没有上前阻止?”
“怀伊相公的小厮晓亦说,昨晚徐祖尧压根没让他跟着,只接怀伊相公一人入府,想来是怕旁人在侧,碍着他动手吧。”
听白长叹一声,“看来这个徐祖尧确实是个不好对付的人。”
新儿恨恨地道:“可怜怀伊相公,入破之日竟遭遇如此卑劣之人。”
听白点头赞同,遂又轻笑一声,“刚才你还怨他折了你的好意,如今又心疼他来,真是小孩心性。”
新儿噘嘴反驳:“我才不是小孩心性,只是跟着相公你时间久了,学着你的心性。”
听白见他越发伶牙俐齿,竟扯回自己身上,倒要听听他如何解释,问道:“我又是何心性?”
“刀子嘴,豆腐心!”
听白伸手微微弓着手心,拍了他一下,“你这小憋子,越发没了正行。我不与你争辩,你且再送药试试。”
廿七之夜,听白坐于二楼,团扇掩面,与新儿私语。
新儿点头,明白听白之意,瞧见对面晓亦扶着怀伊也落座,悄声道:“相公,今夜你又与怀伊相公同台。”
听白斜眼一瞥,怀伊已然坐定。但见怀伊面无表情,不喜不忧,一动不动。青发低束,余发如瀑布一般垂于肩头,落于他的背部,彷如一幅美人图,教人心驰神往。
听白略放下心来,“看怀伊面色红润,想来身体已无大碍。”
“还不是相公你的灵丹妙药,不然他怎么会好的那么快!”
听白摇头,思忖道:“我的药虽然精妙,却需休养方可病除。可见怀伊恢复如此之快,应是他自己寻到良医了吧。”
堂中人流渐宽,新儿一见徐祖尧大步入门,急叫道:“相公,徐祖尧果然来了!”
听白料想得不错,他虽初来渥丹,但初夜露面,定会让一些良人难以忘却。这徐祖尧又是小-洞天顽主,想必一定会费尽心思出堂自己。
不消多时,听白脸上浅笑尚未褪去,便听得一熟悉声音响起:“何小君,我家公子命我邀听白相公出堂。”
新儿也是一惊,连忙下楼问询,后又快步跑回,气喘吁吁地道:“相公,那个异土又来了,未等出堂之选,便出了比那夜更高的价邀你出堂。”
听白面色稍愠,重启垂帘,向楼下喊话,“小君,难道岚蒸台没了规矩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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