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画唐
种种往事,如烟如云,在听白的脑海中缓缓飘过。
他与清樊自般若阁易安至垂虹院,结交毕生好友庆苏和画唐,四人倒是过了几年患难与共,不分彼此的日子。
画唐出身凄苦,自小便被家人卖入小-洞天,经过多次易安,好不容易才在垂虹院站住了脚。虽然经历颇多,但他始终保持着一份难得的天真,不谙世事,心地善良,纵然被人瞧不起,冷嘲热讽,甚至皮肉之苦不在少数,他却从未想过伤害任何人。
听白失去了束楚,便把画唐当做第二个束楚对待,只是感情稍微不同。
他对于画唐,多是同情与心疼,而对束楚则是一种说不出的情愫。想来画唐对于听白也只是兄弟之情,对那位叶大哥才是真的愿付出生命。
他们本以为可以就此了却一生,人生也不算太过愁苦,怎料事与愿违,画唐竟无辜病逝。
听白表面如初,接客待人,无不体现出垂虹院行首的风范与风采,可内心深处,却充满着愧疚、痛苦和不甘。
怎么好好的一个人,会无缘无故病死?
他百思不得其解,终于下定决心,亲自调查此事。
他早在云旗寺时,便下定决心,要将画唐一事全部告知霍凌游,今日见到他,本想主动坦白,却被章纪一事耽搁了。恰好话已至此,他顺水推舟,直接道出自己此番用意,也免得再让霍凌游烦心。
他切切地道:“三公子,请你一定要帮画唐找出凶手!三年前,画唐入破,出堂他之人便为徐祖尧。画唐身体虽被折磨,但幸而有一名叶大哥与他交好,经常赠药于他,我们见他的伤势很快好转,便也安心许多。
“谁知没多久,那徐祖尧又来出堂画唐。自出堂那夜后,画唐便突然患上殢雪之症,而徐祖尧也早已不知去向。画唐临死之际,写下此诗,我深知他对叶岫岩有情,又听画唐平日言语,道叶大哥也有妻室,其中隐忍,自不必说。
“画唐去世后,垂虹院怕污了名声,便将他随意裹入草席埋了。我又去找叶岫岩,可人海茫茫,从何找起!
“可怜画唐才不过十六岁,却命丧黄泉。我只当是徐祖尧染病传于画唐,对他恨之入骨,想来他必然命不久矣,也就宽慰许多。谁知他竟仍存活于世,且恶习不减,我知他身在渥丹,便易安来此,想向他问个清楚。”
听白一语一出,霍凌游了然于胸,知他重回此地,并非迫不得已,而是顺势而为,早就打定主意,要帮画唐讨个公道。想来那画唐与听白一定交情匪浅,他的死对听白来说绝对是一重大打击。
徐祖尧虽说不是什么皇亲国戚、达官贵人,但对于听白他们这些人来说,也如天上之星,岂可轻易动得!但他仍甘愿以身犯险,至情至圣,实在教人佩服。
倘若他真的如愿被徐祖尧出堂,后果可能有两个,一是他侥幸得手,教训了徐祖尧,可最终定会被治罪,落得悲惨下场;二便是他失败了,徐祖尧何等狡诈凶狠,怎会轻易放过他?那时的他也会生不如死,痛苦非常。
霍凌游想至此处,不禁一身冷汗,脸色煞白,倘若听白真的受苦如此,他当真是要不顾一切,与徐祖尧拼命的。又不禁深深自责,为何他不能早一步寻到听白,早一步为他分担心事,却教他难过忧愁至今!
他想要保护听白,让他不再受任何人伤害,可伤害他最深的不正是自己嘛!
此刻他真想狠狠抽自己一个耳光,打醒这个自以为是的人。
两人相对无言,都各怀心事,沉默片刻。
听白猛地道:“三公子,我想到一些事情!”
霍凌游忙问:“何事?”
“这些只是我胡思乱想,但也并非不合情理。“听白不急不缓地道,“我记得,画唐被徐祖尧折磨至外伤不断,那位叶岫岩叶大哥所赠药物是一种不知名□□,我本心中起疑,但见画唐伤势好转极快,只当那为妙药。不久,只见画唐的容貌也愈发明艳俊俏,似变了个人一般,我心中更加欢喜,道他可以苦尽甘来,在垂虹院能占一席之地,也就忽略了其中缘由。
“如今想来,实在奇怪得紧!而后怀伊受伤,我见怀伊所敷药物也是一种□□,怀伊不知那药为何名,只道是晓亦从神医处求得,他的伤也如画唐一般神速痊愈了。”
霍凌游目光流转,“蜀葵说过,荀草研磨成□□状,用量分为三个等级,少量可疗人皮肉之伤,适量可具有美容养颜、返老还童的功效,而过量则会导致人体出现殢雪症状,不久便毒发而死。画唐之死,是否也与徐祖尧死时类似?”
听白微微摇头,“不太一样。徐祖尧是当场毒发而死,但画唐则是出堂当日微微出现殢雪症状,三日后才殒命的。”
霍凌游用手指绕绕鼻梁,眉头紧锁,想了半晌,道:“听白,我有一个大胆的推测。徐祖尧和于湖,乃至阮明的死,是有人刻意下毒,因为他们三人都是当场毒发,想必凶手用量必然很猛。但画唐却截然不同,从画唐的伤口痊愈到容貌变化,再到最后慢慢毒发,这个过程像极了是一场试验!”
听白心下骇然,“试验?!”
“不错。想来荀草的用量,古书上尚无记载,凶手纵然知道荀草有毒,但却无法控制火候。画唐的出现,恰好可作为试验品,慢慢的,一点一点地对画唐增加荀草的食用量,直至他毒发之时,便可确定荀草毒发的具体剂量了。画唐是这些人中最早死亡的,也印证了凶手利用画唐,来杀死其他三人的可能。”
听白听他如此说来,怔怔地一动不动,泪水扑簌簌地从眼眶中滑落。
他的思绪已混乱不堪,他无法接受画唐如此的死因。他千辛万苦寻找事情的真相,若真如霍凌游所说,那画唐的死,实如一把大锤,垂入他的胸口!
霍凌游本想伸出手将他拥入怀中,但怕他又误会了自己,便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听白,你放心吧,我一定会为画唐找到真凶的。”
听白原本暗淡的目光有一丝流彩滑过,顿时又消失殆尽,摇摇头,“三公子,那叶岫岩……我与清樊已调查他多年了,可依然一无所获”
既然霍凌游所说画唐是由于为荀草试毒而死,那杀害画船的凶手就是带给画唐荀草粉末之人。听白和清樊本就怀疑叶岫岩,此番分析,更加证实了他们的推测。只是人海茫茫,再加之韩伯霭所言,叶岫岩早就死于逃难途中,还怎么去寻得到一个“已死”之人呢!
霍凌游嘴角竟然微微含笑,“听白你似乎忘了一个人,他曾经也拜荀草所赐,伤口得以极快痊愈。”
听白心念电转,惊呼:“怀伊!”
听白回到岚蒸台,刚才与霍凌游的推理一遍遍在他心中重复。他定了定神,似要从自己的推测中找出漏洞,可是却无法做到。一切看似都是巧合,没有证据,没有动机,难道只是偶然?
难道世间还能找出第二个与他有相同行为的人吗?还有那如人间蒸发般的人,究竟何在?
仙首村、荀草、疗伤、养颜、致毒
听白脑海中一闪而过,莫非真的是他
他赶紧命新儿拿出笔墨纸砚,快速画了一张图出来。又对新儿耳语几句。
新儿得令,神色肃然地走出房间。
怀伊是头一次来素荆苑,他纵然心高气傲,也不禁被这苑中景物所折服,一切都是那么典雅幽静,心头一阵羡慕,但他本就心思坦荡,也从不藏着掖着,直接问道:“听白,今日是你出堂之日,你叫上我一起来素荆苑所为何事?不会只是要向我显摆这霍三公子的府邸如何雅致清幽吧。”
听白看了一眼怀伊,又扫了一眼他背后有些怯怯的晓亦,笑意不明地道:“怀伊,你这嘴何时才会说出点好话。我叫你来,自然是对你有好处的。”
怀伊吐吐舌头,不再说话。
他们四人走入正屋大厅,见厅内已然有人早候,除去下仆外,其中一人为霍凌游,另一人为异土,这并不教人奇怪,而第三位则是当朝太尉大人的大女婿韩伯霭韩大人。
怀伊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不悦道:“听白,怎么韩大人也在此?”
他知因徐祖尧一事,韩伯霭对他恨之入骨,也自知自己无权无势,个性再要强,也不会蠢到拿鸡蛋去碰石头,所以与韩伯霭有关的事宜,一概全部推掉。岂料如今竟与他同处一大厅之内,免不了让他冷汗涔涔。
听白瞧出怀伊心有余悸,道:“怀伊,韩大人嫉恶如仇,明辨是非,不会冤枉好人的。”
只听韩伯霭“哼”了一声,厉声道:“霍三公子此番邀韩某前来,到底是何居心?”
他斜眼瞥了一下听白和怀伊,一脸的不屑。
霍凌游虽听他出言不逊,但并未动怒,笑道:“韩大人误会在下了。我这是在保护大人的安危。想必韩大人也对之前徐大人的死耿耿于怀吧。在下曾对韩大人讲过,徐大人之后,又死了两人,恐怕接下来的受害者会是大人你。”他未等韩伯霭出招,又接道,“或者说,韩大人才是真正的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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