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君子如珩
“明天我们语音就一直通着，你来听我弹钢琴。”
林珩站在窗边，望庭院中路灯下的飞扬的白雪，光影与其嬉戏，温馨且浪漫，那里似是另一番天地。
别墅里寂静无声，林君行今晚仍然不回家，林子誉早已睡去。林珩迫切的想听到那个人的声音，于是拨通了语音。
她听见对方轻轻笑了一下，那细小的声音穿过听筒，钻到林珩耳朵中，一路向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心脏。
“好。”对方说。
林珩想了想，又觉得不妥：“明天你有课吧，还是算了。”
“形体课，我戴着耳机，不会有人发现的。”她道，“我更想听你弹琴。”
林珩用手指蹭着玻璃上的水气，突然透过玻璃看到了自己上扬的嘴角，她愣了愣，脑海里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嗯……还有一件事。”她道。
“什么事？”
林珩摸了摸鼻尖，眼睛盯着自己的脚，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就是……你明天晚上有时间吗，我们可不可以……”
“一起跨年？”对方接道。
林珩心跳得飞快，她期待着自己这个小小的请求得到回应，也害怕着对方拒绝。
她们俩不过才认识了一个月，甚至谈不上真正意义上的认识，她到现在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她不禁有些失落，她们太远了，只能通过手机来维持她们的联系，林珩觉得不够，要是她们能生活在一个城市，每天都能见到就好了。
知己难求，哪怕相隔万里，林珩也要把她锁在自己身边。
沉默，又是骇人的沉默。沉默中，没有任何的声响，只有林珩的心跳声。
“央央？”林珩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央央”是林珩对她的新称呼，她总觉得叫尘坱太奇怪，于是将她名字简化成了央央，当然也得到过正主的反对，但林珩执意要叫，便由着她了。
“我可以给你弹琴，如果听够了钢琴，我还能拉小提琴，弹吉他，吹长笛。我可以给你画画，陪你下棋，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绝对不会让你无聊……”
又是一声轻笑，充满了无奈和宠溺。
“那，好啊。”
……
期末考试结束，林珩正式进入了寒假假期。林子誉仍然每天往返于各种补习班，每天愁眉苦脸的，相比之下，林珩每天泡在琴房，倒是优闲了许多。
“你琴弹的这么好，将来要往这方面发展吗？”
“或许我说了不算。”林珩道。
“你想吗？”
林珩沉默了一下，道：“其实我一直有一个不太现实的梦想。”
“什么？”
“拍电影。”
“成为导演吗？”
“嗯。”
“很好的梦想，希望将来能看到你拍的电影。”
林珩心里暖烘烘的，有说不出的甜蜜。
她这个想法是在初中的时候有的，压在心底很久了，不敢和任何人说。林家子孙，要么从政，要么从商，要么从军，都有利于稳固林家的基业，这是不成文的规矩，自林老爷子起立下的。林珩父亲林君行，掌管晟誉集团，林珩二叔林君业从政，在中央任职，三叔跟随林老爷子从了军，已是上校级。在这样一个世家里，林珩的那点梦想犹如水中月，一触即散，她注定不会被家人理解。
但那人说想要看她拍的电影，那她宁愿顶着无尽的阻力，也要放手一搏。
“对了，明天我不能陪你了。”
林珩一愣：“你有事？”
“嗯，明天有考试，会很久。”
“没关系，我练琴……”
……
窗外大雪纷飞，屋内音符跃动。
林珩手指在琴键上飞舞，愈来愈快，愈来愈快，快到几乎只剩下残影，弦槌激烈的击打着琴弦，像海浪拍打着礁石。
林珩已经数不清自己弹了多少曲子，她一秒不停地将贝多芬三十二首钢琴奏鸣曲连着弹了一遍，又连弹了二十遍《野蜂飞舞》……她就像一台机器接连不断的运转着，片刻不停歇，琴声已经在琴房里连续响了四个小时，此起彼伏。
最后一首曲子结束，林珩终于察觉到了疲惫，趴在钢琴上，心烦意乱。
才一上午没和她说话，就寂寞的好像被掏空了心脏。林珩想，若是有一天那个对话框再不会有回应，她该当如何？
她应该了解她更多才好，这样万一哪天人不见了，还能找得到。
这天林珩收到一个陌生人的好友申请，验证消息是：“你是江念珩男朋友？”
与此同时，“尘坱”也发来了信息：“最近有人在追我，多次拒绝无果，我就和他说我有男朋友了，他非说我在骗他，要加我男朋友微信，我就把你微信给他了，帮帮忙，拜托拜托……”
林珩心中一动，回复了一个“好的”，然后通过了那人的好友申请，迅速入戏。
“没错，我是江念珩男朋友，你是？”
追求者：“唉，没想到她真的有男朋友了，太可惜了。”
林珩：“你是她追求者？”
追求者：“是啊，她这么优秀，喜欢她没有错吧。”
林珩：“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但喜欢我女朋友那就大错特错，希望你尽早改正错误，不要再纠缠她，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
追求者：“好好好，别生气兄弟，我以后不会再纠缠她了……我就是，很难过，她是我第一个这么喜欢的人，我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沦陷了，以后可能很难遇到这样的人了……”
林珩叹了口气：“会遇到的。”
追求者：“行吧兄弟，祝你们幸福。”
林珩：“谢谢。”
然后删了好友。
林珩给江念珩打过去语音，对方很快接通了。
“央央，你要怎么感谢我？”林珩笑道。
“我都让你占一次便宜了，你还要我怎么感谢你？”对方也笑道。
“你可以让我多占几次便宜。”
“想的美！”
林珩勾着唇角，手指拨弄着那株君子兰新长出来的花骨朵。这株君子兰从林珩记事起就在这儿了，如今根茎已有碗口粗细，长得比林珩还高。
林老爷子酷爱君子兰，自己有了儿子都泛君字，有了孙子都泛子字，再往下就该是如字辈，兰字辈了，但仅限于男孩，所以林珩没有泛字。林老爷子在外铁骨铮铮，实则却宗族观念特别严重，据说林珩这个名字是早就取好了的，本来是给孙子的名字，叫林子珩，因为生出来是个女孩，便拿了子字。
“江念珩？是你的名字吗？”林珩道。
“是。”
林珩笑：“为什么是念珩，为念我而生的吗？”
江念珩也笑：“大概是吧。你呢，为什么叫林珩？”
林珩心底泛起一丝酸涩，苦笑道：“本来是叫林子珩的，但因为是女孩，就拿了子字。”
江念珩沉默半晌，道：“珩字很好，怀瑾握瑜，君子如珩。”
林珩点了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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