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失色的风景
江嗣无言以对，为林珩的不要脸程度感到震惊。
“要拍就好好拍，不拍就出门左拐，不送。”江嗣转身要走，“我还要回去排练。”
林珩连忙拽住江嗣水袖：“别啊，我有好好拍啊，你看。”
林珩把她拽到显示器前，正在回放的是刚才拍摄的片段。镜头里，江嗣每一个动作都唯美致极，角度，光影都选择的恰到好处，而最后一个镜头，江嗣的侧脸在舞动的水袖下若隐若现，光线更是让其朦胧，好似月殿中隔着轻纱缦舞动的嫦娥。
专业水准的确很强，江嗣想。
“好看吧。”林珩得意地笑。
“……那就继续。”
“好嘞。”林珩重新架起摄影机，“接下来你只需要……”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林珩的话，二人纷纷看向门口。
晓捷站在门口，面露尴尬，身后站了三四个拎着各种设备的人，此时正面面相觑。
“你怎么又回来了？”江嗣皱了皱眉。
晓捷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老师，我刚要出校门，就遇到这几位大哥向我问路，他们说……他们才是之前约好来拍宣传片的……”
其中一个人有些气愤道：“兄弟，怎么还抢活呢？”
江嗣看了林珩一眼，林珩立刻清了清嗓子，目光转向别处。
这时江嗣手机响了。
“喂，高姐……好，我知道了。”江嗣挂了电话，一边低头发信息一边道：“晓捷你带几位老师去找张书染，按几位老师的要求做。”
“好。”
林珩走到门口，拍了拍之前说话的人的肩膀，笑道：“不好意思啊兄弟，其实我就是来找我朋友玩儿的，没有抢活儿的意思。”
晓捷也抱歉的笑了笑：“其实是我搞错了，怪我怪我……”
那人摆了摆手：“哎呀没事没事，都是误会……兄弟你是女的啊，这么高……”那人看着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林珩，有些挫败感。
林珩笑了笑：“拍得顺利啊，把我们演员拍的好看点儿。”
“那当然。”
……
几人走了之后，江嗣收起手机，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眯着双眼看着林珩，嘴角噙着不知意为何的笑。
额前的碎发挡住了她半只眼睛，那颗痣若隐若现。
“幼不幼稚。”
林珩勾起嘴角，微微俯身，手指轻轻将她碎发抹开，露出那只漂亮的眼睛。那只眼睛犹如深沉的潭水，平时不起波澜，当浮上笑意时，便仿佛揉碎了的黑曜石，盛着星尘。
“江老师也上当了不是？”
“是。”
林珩很满意这个答复，眼底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你不去拍宣传片吗？”她问。
“不去，有张书染就够了，毕竟不是每个摄影师都和你一样非得要短发演员。”江嗣道。
林珩笑了：“你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偷懒？”
“怎么？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怎么能放过。”
“那……”林珩笑意更深，“一起去吃饭？上次说好请你吃火锅。”
“你请？”
“我请。”
江嗣仰头看着林珩，笑容晃了晃林珩的眼。
“好啊。”
天气日渐寒冷，昼长也逐渐变短，此时下午五点，夜幕已经降临在了这座城市。
路灯连成线，车流涌动，形成条条光带。林珩备着一大包设备在寒风中艰难前行着，边上江嗣冻得瑟瑟发抖。
按照林珩的建议，这条路的夜景十分有意境，最适宜散步，反正要去的那家店也不远，散散步赏赏夜景，享受一下难得的闲暇时光，简直不要太浪漫，江嗣信了林珩“不远”的鬼话，以致于两个人现在在外面冻了半个小时，目的地依旧不明。
天空云层聚集，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冷气，江嗣打了个冷颤，不禁开口：“林珩，还有多远。”
林珩想了想：“快了，再走半个小时就到了。”
江嗣不走了，站在原地看着林珩，眼神中露出一丝冷冽。
“去打车。”
眼神好凶！林珩打了个寒颤，乖乖地去打车了。
十分钟后，两个人终于坐上了一辆出租车，江嗣上车那一刻，感动得差点掉出一抹热泪。林珩怕把设备磕坏，一路抱得紧紧的，和抱孩子一样，江嗣觉得有点好笑：“磕坏了再买一套不就得了？”
“姐姐，几百w呢，说得轻松。”林珩苦笑。
“你还差那点钱？在训练室的时候不是挺嚣张的吗？”
林珩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江嗣是在嘲讽她，勾起嘴角，道：“被江老师弄坏是它的荣幸，这怎么能比呢。”
“呵……”江嗣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然后扭头看向窗外，同时心中无限郁闷……
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待，她居然也开始骚话连篇了，江嗣想。
窗外街景不断变化，人坐在行驶着的车辆中，万物飞驰而过，仿佛在不断得到，又仿佛在不断失去。
江嗣晃了神，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林珩叫她。
“江老师，到了。”
江嗣下意识拿出手机要付款，被林珩拦下。
“付完了。”
江嗣顿了顿：“回头转你。”
林珩笑：“可是我们还没加对方微信呢。”
江嗣打开车门，闻言愣了一下，回头看林珩。车内灯光昏暗，林珩大半张脸都隐藏在阴影里，只能隐约看到点轮廓，看着江嗣的眼睛却是亮晶晶的。
“那就加呗。”江嗣说完就下了车，林珩一乐，连忙抱着个大兜子紧紧跟上。
“诺，看看想吃点什么？”林珩把菜单递给江嗣，“他们家的酸菜锅最为出名，番茄锅和菌菇锅也很不错，因为我是北方人，所以我个人喜欢酸菜锅，味道特别地道，如果你吃不惯酸菜的话，可以点番茄的。”
“就酸菜的吧。”江嗣道。
林珩点了点头，示意服务员：“一份酸菜锅，不要香菜……你要猪肉牛肉还是羊肉？”
“都行。”
“那就都来一份吧。”
江嗣：“……你能吃完？”
林珩老实回答：“吃不完。”
“……猪肉。”
“好，一份猪肉……海鲜都来一份吧。”
江嗣：“……你能吃完？”
林珩想了一下：“可能吃不完。”
“……虾和螃蟹就行。”
“好，这个，这个，这个也都来一份吧。”
江嗣忍无可忍：“你能吃完？”
林珩道：“可能……吃不完。”
江嗣伸出手，林珩把菜单递给了她，然后单手托着腮，看着江嗣认真翻着菜单点菜，不时听到几样自己爱吃的，眼里有毫不掩饰的笑意。
服务员离开后，林珩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爱吃什么？”
好像有什么东西震了一下她的心脏，江嗣压住心里的那一丝慌乱，恢复镇定。
“我怎么知道你爱吃什么，随便点的罢了。”
林珩不置可否。
很快菜品就陆续的上桌了，锅内在翻涌着，热浪腾起，白雾使对方的脸看不真切。
“孟云初说你是深圳人。”林珩道。
“嗯。”
“深圳是个好地方，我很小的时候就想去那边待上一阵，把所有美好的景色看个遍。”
江嗣拌着酱料，没有抬眼：“后来去了吗？”
“去了啊，高考完去过一次，但体验感不是很好，一直在下雨，好不容易雨停了，就抓紧时间把所有景点都逛了一遍，却只觉的无趣。”
江嗣拿着筷子的手顿住了，她愣愣的，透过水雾看了林珩一眼，心中有些酸涩。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林珩盯着手里玻璃杯里的深红色液体——这次是真正的酸梅汤。
“大概是因为，人不对吧。”
华灯初上，人流熙攘，无一是你，因此，再美好的风景，也不见了颜色。心头的秘密，终是沉入了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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