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 二十七载阴云
本该无比热闹的百岁寿宴就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中结束了。宾客们各怀心思,大多数都忧心忡忡。
无底道人孤身站在角落里。自从先天灵气争夺战以后,他已还了青雷派霄隆真人的人情,又不齿穹飞散人的做法,与他们不再来往。就算在这沧州诸派基本都至的大宴上,也没有什么朋友可聊。
他看着三三两两、窃窃私语的金丹真人们,其中有一批金丹聚在一处,人数最多,也最为显眼。
那是重名联盟的金丹们,既然是天元子百岁寿宴,他们自然全员到齐,此刻站在一处,在这样不妙的氛围里,倒是多了几分安全感。
无底道人多看了几眼,不禁轻咦一声。
那是青原郡的戊重翁?
无底道人虽然幽居陷空山,但毕竟过了几百年,沧州之中的老牌金丹自然是能认出来的。
可是这位戊重翁早年因两州大战身体残疾,现在竟然全都好了?
是造化火丹?!
看他和重明联盟诸金丹站在一处,看来青原郡也已全面倒向重明联盟了。
无底道人收回目光,轻声一叹,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乾忙活片刻,将这些宾客一一送出,又和留下的涟漪灵君、幽德灵君商议起来。
大灾将至
这次的新案件,让那个令人悚惧的预言又多了几分成真的可能。
几人重申了团结一致对外的基调,也对可能出现的灾祸进行了一番预演。
但是现在掌握的情报还是太少了,众人都觉得心中没底。连元吉灵君都遭遇不测,在场之人又有谁能保证安全?
“必须提醒渺渺玄君。”幽德灵君说,“之前元婴种子被杀,这次直接是元婴灵君忽然失踪,而且还是元婴后期!能办到这种事的敌人实力超乎想象,谁知道有没有可能直接盯上渺渺玄君?”
渺渺玄君不能出事,玄微派不能出事,这是灵兽宗、青莲真宗和云山派的共识。
大家都在卯足了劲儿发展,甚至内心深处未尝没有取玄微派而代之的想法,但是在真正有实力付诸行动之前,玄微派这个巨人还不能倒下。
玄微派是受太一乐土承认的沧州掌控宗门,渺渺玄君也是得到四邻认可的沧州领袖。一旦出事,狂风骤雨必然席卷沧州,分崩离析、倾覆之灾就在眼前,谁能独善其身?
陆乾想了想:“昔日极央山庄占星之谶和明状灵君天命法眼所得预言,我们都向玄微派做了分享。再说,玄微派中高手如云,亦有擅长卜筮者,想来他们也会有所预测。如今他们派中接连出事,渺渺玄君自然会加倍谨慎。”
涟漪灵君脸色难看:“也不知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够在沧州本土,渺渺玄君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样的事从前‘野狐禅’两位元婴种子身死,我们于情理中猜测‘家生子’有犯案的可能,但是现在呢?”
元吉灵君并非孤身一人,而是率领玄微派使节团前来的,还有两名金丹,二十名筑基相随,他们乘坐的是玄微派的“浮光掠影蒙冲”,虽然舟体狭小,但是防御非凡,速度惊人。
这样的配置,需要什么样的力量才能让他们无声无息地消失?
就算是“野狐禅”一方想要报复,也办不到这样的事,除非两位元婴和一众金丹高手尽出,但是那样不惊动渺渺玄君才有鬼了。
“情报还是太少了,这两次的事件既有可能是相同的凶手犯下,也有可能是不同人施为。”陆乾沉声道,“凶手是想把水搅浑,他们毫无疑问办到了。”
几人沉默下来,新的失踪案虽然依旧是玄微派的巨大损失,但是直接证明了一点,那就是沧州之中已经不安全了!
“就算有着‘不征’之令,还是可能有外敌入侵。”
“‘不征’之令不是什么天道誓言,效力全靠太一乐土的威慑。真有丧心病狂之徒偷偷潜入,纵然有区域镇守使五浊真君监看,但她又不是只盯着沧州,要负责整片玉衡大陆西二十三州,动静不够大肯定是观测不到的。”
陆乾的话让两位灵君心中更沉。
到底是内鬼还是外敌,是同一凶手还是不同人作恶,下一个目标又会是谁,所有一切都是未知,只能加倍小心。
看来今后一段时间,谨守山门才是最重要的。
送走了两位灵君,陆乾正想理理思路,玄微派来了一纸诏令,着云山派配合调查。
陆乾只得应命,按照诏令要求,将阖派弟子广泛散播,发挥地主优势,细细搜罗蛛丝马迹。自己也带了几位金丹,到死寂荒漠之中协助玄微派搜查。
这是一片寸草不生、毫无人迹的荒土,到处都是沟壑纵横,高高低低的丘陵和低谷,这是两州大战之时最为激烈的战场,不但将整片方圆千多里的土地打得地表崩碎,生机尽失,还留下了许多难以磨灭的咒术、剧毒、刻印和阵痕,实质今日都难有生灵萌发。
见此场景,再想到魏摘星“伏尸百万”的预言,恐怕大灾起时,为祸会比两州大战更甚!那沧州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了。
玄微派派出了大量弟子,在这里拉网式的排查,渺渺玄君亲自坐镇指挥,派中仅剩的三位元婴全部到场。
渺渺玄君从陆乾这里再次聆听了发现使节团失踪的全过程,然后让陆乾等人也加入了搜查的队伍之中。
对玄微派的三位灵君,“野狐禅”的千乘灵君、灵绚灵君,“隐士”垂垂老矣、寿元无多的清源散人,陆乾也都去打了个招呼。
虽然是对头“家生子”的当家元婴失踪,但千乘灵君和灵绚灵君的脸色并不好看,因此陆乾也没多说什么话。倒是那位“隐士”的清源散人之前虽然见得不多,但对陆乾反而热络几分。
本以为大搜查将徒劳无功,没想到一天之后就有发现。
那艘浮光掠影蒙冲从地下被翻了出来,里面还有整整齐齐的二十二具尸体。
玄微派使节团除了元吉灵君以外,金丹两名,筑基二十名,俱在此处。
检查尸体,都是被干脆利落一击毙命。而整艘浮光掠影蒙冲上,打斗痕迹不多,连整体结构都没有大的损坏。
陆乾一下子就想到了先前在自己洞府死去的元婴种子,他周遭的环境也少有破坏。
“元吉灵君几乎没有做出什么有效的反抗。”突然来到身边的灵绚灵君如此说道,“要么凶手的力量已经高到那个层次,要么.”
陆乾接过了话茬:“就算是普通的元神玄君,也不可能让元吉灵君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如果对方真的强到如此地步,恐怕不需要行此鬼蜮伎俩。”
“更有可能是对方的手段奇特,让元吉灵君和诸位使者失去了反抗能力。”
灵绚灵君转眸看了过来:“听起来,陆掌门似乎排除熟人犯案、辣手突袭的可能?”
“若是金丹真人还有可能。但是元吉灵君这样一位元婴后期的高手,就算是骨肉至亲想要突袭,恐怕也难。”陆乾摇摇头,“别的不说,光是本命神通的发动就比普通神通更快数倍,瞬息可起,哪能被人轻易拿下?”
“陆掌门果真是个明白人,和那些动不动就怀疑到我‘野狐禅’蠢物完全不同。”灵绚灵君长袖轻挥,柔柔一笑,“那到底会是什么呢?奇毒,诡阵,还是.咒术?”
陆乾心中一沉。
只可惜初步判断,这二十二具尸首上的创伤干脆利落,就是普普通通的利器贯穿,并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痕迹。
他沉声说:“世间如此之大,我们未曾见识过的手段实在太多,难以判断。”
他忽然话锋一转,声音再低了些:“且不论凶手是谁,虽然这次是元吉灵君失踪,一众使者覆灭,‘家生子’受到巨大打击,但是恐怕接下来‘野狐禅’的日子会不好过啊。两位灵君千万慎重行事才好。”
灵绚灵君深深看了陆乾一眼,拱了拱手:“陆掌门金玉良言,我铭感于心。”
很快,玄微派使节团被害,元吉灵君失踪的消息就传遍了沧州,甚至开始向外州扩散。
整个沧州几乎是风声鹤唳,各门各派都是封闭山门,紧守门户,不论是梅花坊市还是重明联盟的坊市联盟都是生意骤降。纵然有修士来此,都是成群结队,匆匆来匆匆走。
派与派之间的交流基本都靠传讯,登门拜访几乎绝迹,都在担心自己步了玄微派使节团的后尘。
在这样紧张的氛围里,敌对门派之间的猜忌变得更加严重,任何一点小的事件都可能引发剧烈冲突。
平日里本来就会发生的意外事件,都有可能被归咎到袭击头上,再加上别有用心之人混水摸鱼,恐慌的气氛一再扩大。
十二月,沧州南部有两家金丹宗门因一家弟子身亡相互猜疑,冲突不断升级,最后公然违反渺渺玄君“止戈”之令大打出手!
最后惹得本来就痛心疾首、焦头烂额的渺渺玄君勃然大怒,也不管谁对谁错真相为何,直接就赐死了双方金丹!
玄微派传遍诏令,但有违反“止戈”之令者,杀无赦!
如此狠辣的做法立即让整个沧州寂静无声,但是看似沉默之下,暗流却越发激荡汹涌。
自古金丹治郡,独立金丹宗门拥有征伐的自主权,但现在被渺渺玄君强硬镇压,一众金丹宗门怨声载道。
而玄微派内部,又翻起了惊涛骇浪。
“家生子”大受打击,“野狐禅”蠢蠢欲动,但千乘灵君和灵绚灵君保持了冷静和清醒,约束派系众人,甚至主动收缩了触手。
可惜“野狐禅”早期为了扩张实力,真的是步伐太快,吸纳修士太快以至于底层修士膨胀太快,良莠不齐,不凡鱼目混珠、品行低劣者,中层骨干难以控制。
不久又发生了几起“野狐禅”与“家生子”修士的冲突事件,这一次渺渺玄君没有再和稀泥,不但以顶格手段处理了当事人,而且直接了当地要求“野狐禅”退让出许多利益。
玄君要再次将“家生子”扶上主导地位。
这也直接引发了“野狐禅”中下层修士的不满,私底下怨气很大。
这些怨气无法在玄微派中得到释放,有些卑劣者竟然开始在沧州小宗门和散修那里寻找存在感,这无疑是加剧了沧州之中的紧张氛围。
但好在,渺渺玄君还在。
非常时期当用重典,在毫不留情地处理了一批人之后,这股歪风才被压了下来。
沧州虽然动荡,总也不至于酿出大祸。
只要玄君还在
甲申四百四十三年春,在沧州一片戒严的氛围之中,却有一位朋友叩开了眠龙山的大门。
“是他?”陆乾一下子反应过来,微笑道,“看来这样的局势,反而让他下定了决心啊。这对我云山来说,倒是意外之喜。”
陆乾亲自前往迎接,一夜畅谈之后,云山派再得一强力助臂。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
月寒日暖,春秋交织,何曾为任何人停步?
一眨眼间,便又是二十七年过去。
甲申四百七十年,春夏之交。
持续了数年动荡和紧张之后,莫名的凶杀和失踪案终于没再出现,沧州大地也慢慢恢复了平静,各门各派重新开始正常生活,经历了寒冬的坊市也逐步恢复客流,元吉灵君的失踪被人们埋在了心底。
直到这甲申四百七十年,二十多年稳定繁荣,沧州似乎再次焕发出勃勃生机。
新一批金丹真人登上舞台,更有几位新元婴灵君的出现,让沧州的实力重新恢复。
在这样繁华的外衣之下,却有一些人心中始终警惕万分,随着时间推移,不但没有放开手脚,反而进一步约束弟子,整肃山门,摆出了收缩防御的架势。
正是沧州四门外加重明联盟。
预言中,有大灾将至,大劫将起。
明状灵君预测此劫就在二三十年间,这本来就是个模糊的观测,谁知道在下一刻,会不会有恐怖的事件爆发出来?
不过不知情的修士依然过着和平安定的生活,更别提外州修士,沧州的动荡本来就和他们无关。
就比如这一次,在沧州南方颍州举办的万灵仙草会,依然是热闹非凡,修士不少,奇珍异宝博人眼球。
“齐道友,这回也是这么快就将手中的土元灵物出手了?”有一个矮矮胖胖,戴着斗笠,活像一朵大蘑菇的修士羡慕地说,“哎,可惜我这蜻蜓孢子无人欣赏,也不知这次能不能换出去了。”
戴着白面具的陆乾向他拱拱手:“原来是菇老前辈。蜻蜓孢子前一场会上还挺抢手,这次或许是运气不好。听添福公说,这场结束不久,还会在南方的卢州再办一场聚会,前辈不妨再去试试,或许就可遇见买主。”
菇老道把头摇得飞起:“免了免了,卢州现在可不太平,我一把老骨头还是老老实实闭门种蘑菇,不去为妙。”
陆乾疑惑地问:“卢州怎么了?”
菇老道吃了一惊:“齐道友不知道么?卢州有一条四级高阶的灵脉刚刚破灭,产出的先天灵气被人抢啦!”(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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