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灵云灵雨

当夜，听竹苑的人都已睡下，各自领命前来的十一与十三便在听竹苑旁的大树上相遇了。
十三本想找棵树隐藏身形，才刚刚纵身一跃到树上，便看到了同样一身玄衣的十一正抱着手臂立在树枝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各事其主的两人想不到会在如此情境之下相遇，此时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十一，你的任务，该不会是保护慕大姑娘吧？”十三呆立了半晌，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嗯。”十一惜字如金，并不多言。
“真巧了，我也是。”十三此时面上一喜：“我们一起作伴，如此便不会无聊了。”
十一瞥了十三一眼，并不答话。
“看来，你家公子是真的心悦慕大姑娘了？”十三将脸凑过来，一脸好奇地道。
十一抱着手臂闭上了眼，依然不答话。
“真难得，竟能看到二公子有心仪之人的一天。我还以为，你家公子清心寡欲，将来要做个冷淡的和尚呢！”
“你不知道，我接任务的时候，大公子说，我此番保护的是未来的‘弟媳’，我还以为大公子是在胡言乱语呢。”
十一终于睁开了眼，冷着脸蹙着眉看着聒噪不停的十三。
十三见十一面色不善，忙话锋一转。
“好好好，不说你家公子。”
“我们说一说慕大姑娘吧！你说，这慕大姑娘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竟然能吸引到咱们二公子？”
十一终于忍无可忍：“闭嘴。”
三月二十。
东方泛白，晨曦微露，一轮旭日冉冉升起，耀目的光辉瞬时倾洒而下，铺满了整个盛安城。
卯时刚过，守夜的春枝就听得内屋窸窣作响，小桃忙打帘进屋，见慕锦月已坐起身，快步上前将纱幔拢好，语带心疼地道：“小姐昨夜睡的晚，怎的不多睡一会。”
春枝昨日守夜，想起昨夜已近子时，还听得内屋里小姐辗转反侧未能安眠，不知是否因昨日之事忧思难过，一时不由得内心酸涩难当。
见慕锦月微微摇头，便对屋外招呼道：“小姐起了！”
早就等候在屋外的丫头婆子们便端着梳洗器皿鱼贯而入，伺候慕锦月梳洗。
待慕锦月熟悉完毕，春枝与春桃便着人送上早膳。
慕锦月顶着半边红肿得触目惊心的脸坐在桌前，对春枝与春桃道：“一起吃吧！”
春枝春桃二人也不推辞，给慕锦月布好碗筷后，才在桌边坐了下来。
自那日慕锦月第一次要求二人与她同桌用膳后，便时常要二人陪同用膳，时间一久，听竹苑中的下人便也习惯了。
不仅没人对外嚼舌根，反而都夸慕锦月心慈好善，羡慕春枝与春桃能做慕锦月的大丫鬟。
慕锦月因面上的痛意而胃口不佳，此时用汤匙搅着细瓷小碗内的羹汤，却并不送入口中。
春枝与春桃看着慕锦月触目惊心的脸，均是忍不住难过心疼。
慕锦月本就肤色白皙，皮肤细嫩，如今更显得那半边红肿且带着指印的脸惨不忍睹。
夫人昨日真的是半点也未曾顾念小姐，竟下手如此之狠。
正待慕锦月食不下咽兴致缺缺之时，慕生来了。
慕锦月顺势便让人收了早膳，将慕生请进了偏厅。
慕锦月顾忌着面上伤势，不好叫人看见，便隔了屏风与慕生说话。
“小姐，您让找寻的人有眉目了。”
慕生进门行过礼，便一脸喜色地对慕锦月说道。
“是哪个？”慕锦月心内一颤，忍不住握紧了手心。
“是小姐想要的双生姐妹，今日牙行的掌柜让人带了话来，说近日所收的丫头中，有一对双生姐妹，很符合小姐的要求，小姐可要去看上一看？”
慕锦月心内略有片刻的失望。
不是无怜。
但想到牙行找到的双生姐妹很有可能是灵云灵雨两姐妹，她很快便又激动起来。
若是灵云灵雨，也很好。
灵云灵雨是前世日月阁的杀手，也是慕锦月最为忠心得力的属下。
慕锦月记得前世曾听灵云灵雨说过，她们姐妹原本是江湖出身，自幼习武，因父母双亲被仇人所杀，两姐妹也被生擒后被卖进了牙行，后来一同被人买走做了侍妾，又因不堪折磨才伺机逃了出来，辗转之后加入了日月阁。
想到前世灵云灵雨为了替自己求情落得那般下场，慕锦月仍是心头一痛。
若是今世自己能在二人被买走之前寻到她们，必不会让她们再遭人折磨。
“好，我们稍后便去。玉箫楼那边，没有消息吗？”
“暂时没有。我一直让人盯着，若是小姐要寻之人出现，一定会被我们的人发现。”
“你在此等候，我换身衣服便来。”慕生恭敬地点头称是。
待慕锦月戴着幕篱携春桃上了马车，暗处蹲守了一夜的十一与十三又一次面面相觑。
“跟不跟？”十三难得话少。
“嗯。”十一点头。
十一摸了摸怀中楚凌夜让他交至慕锦月手中的信。信还没送到，慕大姑娘此次出府是个好机会。
两人在暗处隐去了身形，不过一瞬便已不知所踪。
待慕锦月与慕生一行到达了牙行，才下了马车，牙行掌柜的便迎了出来。
“慕小爷，慕大姑娘！”掌柜的微微躬身，对慕锦月行了一礼。
“慕大姑娘竟亲自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掌柜的一派热络地道。
掌柜的向来与慕生打交道，还从未见过威远侯府的正经主子，如今见慕锦月亲自前来，不由觉得受宠若惊。
虽然慕锦月带着幕篱看不清面容，但那通身的端庄气质，却是极其出众，绝非小门小户的小姐可以相比的。
“有劳掌柜的。”慕锦月微微一点头，便随掌柜的进了牙行。
慕锦月一行在掌柜的引导下进了雅间，刚刚坐下，掌柜的便着人备了茶水送上来。
“慕大姑娘稍坐，我这便叫人进来。”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有几个精壮的汉子押着一行女子走了进来。
这行女子全部衣衫破旧，此时见到慕锦月一行衣着华贵气质不凡，便都微微瑟缩着低了头。
只有排在最后的两名样貌相似的清秀小姑娘，虽然年纪看起来比其他人小一些，此时却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形容瑟缩，而是抬着头，面无惧色，清亮的眸子目光灼灼地盯着慕锦月。
慕锦月面上不动声色，但掩在袖中的双手成拳，指甲几乎刺入掌心。
没有错，是灵云灵雨。
两世未见，如今再次相见，灵云灵雨依然是慕锦月记忆中那副不服输不认命的倔强样子。
慕锦月起身走至灵云灵雨面前站定，伸手拉住了灵云的手臂，手指微动，便覆上了她的手腕。
灵云并不动，只是盯住慕锦月，任由她拉着。
不过片刻，慕锦月便收回了手。
果然，灵云被人下了抑制内力的药物，此时便犹如一个普通少女，想必灵雨也是一样。
原本慕锦月便疑惑，以灵云灵雨的身手，何以被抓住之后竟毫不反抗，却原来如此。
慕锦月看着灵云灵雨，隔着幕篱问道：“你们愿意跟我走么？”
灵云灵雨仍是直直地盯住慕锦月，并未因慕锦月的话有半分意动。
“为什么？”发问的是灵云。
虽然灵云灵雨长相几乎一样，但性格却不尽相同，姐姐灵云更伶俐，而妹妹灵雨则更憨实。
“你这丫头，你可知面前的贵人是谁，慕大姑娘肯花钱买你们回去，是你们的福气，你还……”
掌柜的见灵云毫无尊敬之色，怕唐突了慕锦月，忙出声教训。
只是看到慕锦月隔着幕篱面纱扫过来的目光，掌柜的瞬时觉得心中一凛，便立时住了口。
慕锦月旋又转头看向灵云灵雨。
“如果你们跟我走，从此以后，我会护着你们，只要有我在，便不会让人欺负了你们。”慕锦月神色认真地回道。
灵云看着慕锦月，仍不说话。
慕锦月看着灵云的神色，忍不住唇角一勾。
原来这姑娘如此强的防范之心并非是入了日月阁之后才养成的，而是一直如此。
慕锦月再次上前一步，探头贴近灵云灵雨的耳边。
“而且，我会助你们为父母报仇。”
灵云灵雨闻言霍然抬头，看着慕锦月的目光满是惊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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