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二章 楚侯苦心

慕锦月在楚凌远的书房整理他留下的各种书籍，却隐约听得卧房内隐约传来对话之声。
慕锦月担心此刻正独自待在楚凌远卧房中的楚凌夜，便起身缓步自书房中走了出来。
楚凌远的卧房之内，楚凌夜正面色冷沉地坐在桌案旁，而十一则是极为恭敬地立在楚凌夜的身前。
“少夫人。”
十一见慕锦月来到，便极为恭敬地对着她揖手行了一礼。
原本在慕锦月与楚凌夜未大婚之前，十一同十二一齐被楚凌夜派去保护慕锦月许久，十一习惯了同灵云灵雨她们一般，称呼慕锦月为小姐的，在楚凌夜与慕锦月大婚之后，十一十二随着慕锦月又回到了镇南侯府，这才同府上的众人一般，称呼慕锦月为少夫人。
慕锦月来到楚凌夜的身旁坐下，看着他此刻一派阴沉的面色，便微蹙着眉头轻声询问十一道：“出什么事了？”
“回少夫人，方才得到的消息，侯爷今日于早朝上，向皇上自请辞官，还说要弃了镇南侯的爵位，且……”
十一说到此处，不由得微微抬眸看了面色阴沉、默然不语的楚凌夜一眼，这才继续道：“且……侯爷于朝上也为主子请了辞，说要带着主子……归隐山林，恳请皇上……一并收回主子的少将军之权。”
慕锦月听闻十一此言，先是微微一愣，但却立时便明白了楚侯的打算。
在楚凌远负伤回京之后，便已经在为了楚侯与楚凌夜的日后百般筹谋，以求在他逝去之后，能保得镇南侯府一门荣华，更能保得楚侯与楚凌夜安宁无忧。
不得不说，楚凌远生前的筹谋是极为成功的，在他入宫觐见了永德帝之后，永德帝便下旨，特许楚侯与楚凌远、楚凌夜父子三人可留在京中，仍享受主将与少将军的军职与待遇，却不必至边境军中戍守。
对于南充朝中任职的武将来说，这可是极大的恩典，自南充立国以来都未有过如此先例，可见永德帝对镇南侯府的看重。
可楚凌远所求，也仅能暂时能够护住楚侯与楚凌夜而已。
若是边境狄戎来犯，战事一朝而起，身为南境主帅与少将军，楚侯与楚凌夜又怎么能够全然置身事外、袖手旁观。
届时他们父子二人便仍是祸福难料。
相较于楚凌远的筹谋，楚侯的目的便更为直白明了。
那便是……不惜一切代价，护住楚凌夜。
为了保全楚凌夜，楚侯不仅对多年征战所挣得的荣华富贵与权势地位毫不留恋，甚至能放得下心内信仰了一生的家国大义，愿意自此辞官远离朝堂，只为一介普通布衣。
以楚侯这般立誓一生忠君爱国、至死方休的武将性子，能做出这样似临阵脱逃一般违背他内心之举，绝对是极为艰难的，可见楚侯对楚凌夜的在意。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即便楚侯有心放下一切，就此带着楚凌夜退隐山林，只怕永德帝也不会允许。
“那……皇上是否准了？”即便慕锦月此刻心内已有答案，但仍是开口询问十一道。
“回少夫人，圣上……并未准允。”
十一对着慕锦月恭敬地道。
“圣上于朝上说，侯爷与……大公子多年镇守边关，居功至伟，即便如今侯爷受伤痛所困，大公子……又意外身故，但镇南侯府为南充立下的汗马功劳不可忘。”
“圣上说，许侯爷与主子留在京中，不必前往边境，侯爷的爵位，日后也定会是镇南侯府的。”
永德帝的反应正如慕锦月所料。
南充朝中武将虽然不少，但似楚侯与慕候这般骁勇善战且又用兵如神者却是少之又少，可以说南充能有这几十年的安宁太平，全是仰仗于楚侯与慕候一南一北守住南充边境，将一直对南充虎视眈眈的狄戎与凌楚两国拒之门外。
如今楚凌远溘然长逝，而楚侯又意欲携楚凌夜一同请辞，南充边境无似楚侯父子这般的能将戍守，日后怕是要再无宁日。
这般浅显的道理，便连南充普通百姓都是无人不懂，身为一国之君，永德帝又如何会不明白。
所以若是楚侯只是自行请辞，永德帝兴许会考虑一二，但他却断不会准许楚凌夜也就此辞官、离开边境。
“父亲……始终不信我。”
就在此时，一直面色阴沉、默然不语的楚凌夜忽然沉声开口道。
慕锦月闻言不由得一愣，看着楚凌夜此刻明显的冷然之色，便开口道：“阿夜……何出此言？”
“父亲向圣上请辞时说，我……无兄长之才，不堪大用，当不得这边境军主将，也护不住边境百姓。”
楚凌夜此刻眸色阴郁，看着慕锦月沉声道。
“兄长已逝，父亲宁愿将南境交至他人手中，也不信……我可以继承兄长遗志，有继续守护南境安宁之力。”
“在父亲心中，始终只有兄长才是让他骄傲的儿子，而我……自小到大，却永远及不上兄长半分。”
“阿夜，并非如此。”
慕锦月见楚凌夜竟如此误解了楚侯之意，便立时正色开口道。
“父亲今日会有此所请，不过是托词罢了，并非是真的认为阿夜不堪大用，无法似兄长一般护住南境安宁。”
“父亲……如今痛失爱子，心内悲痛不已，此举不过是想让你自此远离战场，日后平安无忧，不会似兄长一般……遭遇不测罢了。”
“阿夜，父亲一片苦心，你莫要如此误解于他。”
楚凌夜听了慕锦月这番言语，却是不由得眉头微皱，似乎并不相信慕锦月所言。
“月儿不知，我与兄长，自幼受父亲及师傅教导，均以护国安邦为己任，立志投身军中、死而后已，父亲只教导过我与兄长如何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披肝沥胆，却从未教导过我们……可以为了一己安危，丢下肩上的使命，不战而逃。”楚凌夜沉声道。
“兄长被献王算计而死，我虽痛心入骨，但却也知道……兄长是为了家国大义而死，可谓死得其所，我亦以兄长为荣。”
“父亲此生均是以守护南充百姓为己任，即便此番痛失兄长、哀恸至极，也断不会为此便违背他心中信仰。更何况……是为了保住我这个并不得他欢心的不孝之子。”
说到此处，楚凌夜不由得自嘲般地笑了笑，那对酷似楚侯的眸中满是寥落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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