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昨日往事不可强留，昨日之情不可怀旧。在从张李氏口中得知自己皇兄是中毒而亡这个事实之后，百里清苑产生了一个念头，那就是想要将自己往日的情感悉数随着那东流的水滚滚而去。
她的心动和付出，却在这一刻变得十分可笑，没有人知道，她现在有多么厌恶当初傻傻爱上宇文天佑的自己，就在皇兄逝世的那一段时间里面，明明都已经察觉到宇文天佑的不对劲儿，却还是选择了沉溺在爱情当中不可自拔。
明明知晓皇兄死得蹊跷，却还是选择闭口不言，明明应该对那人质问，却还是选择了乖乖做他的瑶宫正主，替他管理后宫。
“原来你的温柔照顾，仅仅是想要给予我更多一点的弥补吗？”百里清苑将在顺府的最后一段时日，当做是一种可笑的讽刺，以为宇文天佑当初那般做，只是想要暂时稳住她的情绪，不让她参合朝政，免得聪明机智的她，出头破坏他的计划。
这一点，是百里清苑想得太复杂。其实当时的宇文天佑是打心底地心疼她，怕她受不了才会如此，可是现在在百里清苑看来，所有的言行举止都染上了阴谋的颜色，再没了当初的真切感情。
“娘娘，您可曾想过，有朝一日，重新夺回主权？”李悦不知道百里清苑心中的纠结情感，忽然低头问了她这么一句。
想，岂止是想这样，百里清苑在心里呐喊着，不仅仅是重新夺回主权，还要将那些个伤害过她的人，伤害过她家人的人一并处理干净，玄家夺权扰乱朝纲，她作为皇兄的妹妹，作为大康国的昭和公主，这一切都显得义不容辞。
百里清苑最终还是站了起来，在李悦的肩膀上轻轻一拍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听婉月说，你是郡王的外戚，在京都是否有人知道你同她之间的渊源？”
“应该不知，就连妾身的夫君，也是前些日子我主动同他说起，他才知道的。李氏一族很早就搬到了边疆生活，很少与京都的达官贵人进行往来，日子一久也快断了联系，彼此之间都不是很了解。只是妾身有幸嫁到京都，曾接受过郡王的恩惠，之后便有了往来。”
当日李氏一族在边疆生活艰险，她只好只身一人到京都寻亲，阴差阳错承了郡王的恩惠，又嫁给了如今的丈夫，生活才慢慢开始好转，可是再回过头去看看，却发现自己的族人已经在边境遭到他人的迫害，悉数丢了性命。
至此，也就只有她和郡王知道彼此之间的渊源。
说给百里清苑听不过是希望对方可以更加信任她一点，不想解释太多，可是一片赤诚之心必须叫她看到，所以李悦显得很是激动，不同于上一次见到婉月那般从容，这些日子她就是做梦都梦到自己在百里清苑面前将自己知晓的真相一一说出的场景。
这会儿有了机会，自然就控制不住情绪了。
“好，你说的，本宫会去查探情况，若是真的属实，本宫知道该如何与你沟通。”百里清苑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鼻音，微微偏过头，不让对方发现自己已然红了的眼眶。
可是情绪是会通过言语之间流露出来的，或许在此之前，百里清苑都没有这般哭过，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哭出来，在听说先皇驾崩的时候，她没有哭，只是感到难过，无可压抑的难过。
在知晓长孙无忧退权，宇文天佑即位的时候她也没有哭，在回到京都的路上，被人下毒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差点走入鬼门关的时候，她也没有哭。百里清苑一直觉着自己不是一个软弱的人，所以一直不让自己掉眼泪。
她不知道自己为数不多的哭泣，还在病重之时，偏偏叫苏辙看了去，将人家的一颗心也悉数套牢。
现下想哭，或许之为自己逝去的皇兄感到悲哀，也或许是在为自己的傻和天真感到讽刺，总而言之，百里清苑没能够忍住，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一路滚下，同地上的尘埃混为一体。
“公主，妾身还是宁愿如此唤你。”张李氏忽然上前一步，对百里清苑说道，“这样做或许不和礼数，但是妾身已经将您当做妾身的孩子看待，此时此刻见到您哭，心中亦是不忍，过来。”
她像个母亲护着孩子一般，将百里清苑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面，那一刻百里清苑倒也没有挣扎反抗，暂且把对方当做了自己的母亲，让眼泪顺着流下。
可是就连哭泣中的百里清苑都还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来，只是默默地流泪，这一点叫李悦心疼到不行，便忍不住伸手在她的后背轻轻拍动，劝慰道：“哭吧，公主，哭出来就好了，这大康国的未来还是在您的手中，妾身愿意为了配合您全力以赴。那些伤痛，不就正是咱们前行的动力吗？”
“嗯。”
“如今太后不知所踪，新皇的根基越来越稳，咱们动手怕是不可能，一切都需要从长计议，还请公主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妾身身在宫外，能为您做的事情有限，可是必要时，是可以进宫来陪您的。”她想说的，不过是一句话——公主别怕，您不只是一个人在战斗，还有千千万万想要匡扶正统的人在你的身后支持你。
可是话到了嘴边都还是没能够说出来，她不确认，百里清苑此时的复朝决心是否足够坚定。
百里清苑很快就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虽然眼中的血丝还是会暴露她方才可能哭过的事实，可是语气已经不再哽咽，对张李氏说道：“按照辈分，咱们还是同辈，只是夫人说话的确应该小心，日后不管何种情况之下都要称呼我一声娘娘。至于见面，暂时还不需要，若是有事，我会通过婉月和您交流，听说那丫头一直很崇拜您的棋艺。”
这样也好，通过下棋来见面，也没有人会在意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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