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林彻鬼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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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彻
我又梦到了那一天，天气阴沉昏暗，枯黄的树叶在风里打着旋落下，某个女人的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她是妈妈，是把我们放在孤儿院的女人，是答应情况好转就会来接我们的女人。
她给的期限是一个月。
日子于是开始按月过下去，一月，两月，三月······终于走完了一整年的月份，女人还是没有出现。
我知道上了当，几乎要气疯了，“她是个骗子，真无耻，她永远不可能接我们回去的！”
“哎，小彻······”有人在我旁边叹息着。
我们一齐站在孤儿院紧闭的铁门边，影子和我们一起攀在铁门上。
没人来接我们，我们就休想出去。
我们只能透过门的间隙朝外望去，那条路无边无际的向前延伸，就像我们在孤儿院的日子一样，永远没有尽头。
“如果妈妈今天回来，”我的双手死死的攥着，眼眶血红一片，“我会杀掉她！”
我陡然从梦中惊醒，后背的汗浸透了睡衣。
什么都没有，没有过去，没有意外，我还是在这个令人生厌的粉色房间里。
这天餐桌边换了一位女佣，大约四十岁的年纪，身材高大，神色冷漠。
看到我来，连点头都没有，只顾着忙她自己的事情。
我很满意，我觉得很舒坦。
但周静如女士下来的时候，我还是问了，“小慧辞职了吗？”
“她身体出了毛病，”周静如看了我一眼，“而且，似乎有人不太满意她。”
“真可惜，我倒是挺喜欢她的。”我还希望能看到她的改变呢。
“不说她了，”周静如放下手里的咖啡杯，“今天你就要返回学校，没什么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我说。
“你最好······”周静如看了那女佣一眼，女佣摆好了早餐，出了餐厅，周静如才接着说：“你最好安分点，别搞出什么岔子，······那个人快回来了。”
“当然，”我手指交叉放在下颌处，“如果学校让我满意，我怎么会闯祸呢？”
“谨然妈妈说，最好你和谨然一起去上学，他会在······”
“不用了，”我说，“我自己可以。”
周女士顿了顿，随即说，“我还以为你有点被他迷住了呢。”
我笑了笑，“是啊，我也以为。”
-
在学校门口下车的时候，我看到了柯谨然。
他单手插兜立在路边，我见过很多傻子都是这样装酷。
“叶希，”在我经过时他说，“你知道教室怎么走吗？”
“我们不是一个班级就行。”我抬脚往学校内走去。
我完全没必要再和他演戏了。
到走廊时，我听到身后传来呦呦和嗤笑的声音，很快，那声音的主人就跑到了我前面，三个女生。
两个扎着双马尾，一个是长卷发。
两个矮，一个高，站在一起像铅笔头。
“哎呀，我差点以为自己视力出问题了，”长卷发盯着我看，又惊讶的捂住嘴，“这不是我们的叶公主吗？终于回来啦，还以为在毕业之前看不到你了呢。”
我看了看她们，“所以我们是同班？”
她们互相看了看，又嗤笑起来。
“天啊，传闻好像是真的呢。”
“瞧她这样子还真的有点像。”
“反正又有新的乐子啦。”
·······
她们嘀咕了一阵，长卷发笑笑说，“叶公主，看到你回来真好，我们晚点再见啦。”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集会，在学校的礼堂。
礼堂的灯光昏暗，麦克风的嘶哑声音在堂内扩散，我却根本听不清内容。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后背，在我耳边道：“出来一下。”
通过今日在学校不断落在我身上的目光，我能感觉到这话里的意思，以及将要发生什么。
我还有点期待。
走出去，却只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女生在等我，齐刘海，稍微有点驼背，她把手中的纸条塞到我手里，又飞快的瞥了我一眼，“她们，让我给你的。”
她们，应该就是今早上那铅笔组合。
纸条上只有三个字：来鬼楼。
“还玩这么古老的？”我把纸条揉成一团，很有礼貌的问，“鬼楼是哪里啊？”
齐刘海瞪着眼睛看我，我耸耸肩：“还在失忆中，不好意思。”
“你，你真的记不起来了？”她当我是盲人一样在我面前挥挥手，又指了指自己，“那，我呢，你还记得我吗？”
“真的抱歉。”我没什么兴趣知道她是谁，“我想先去鬼楼，能帮我带路吗？”
“要不然······”她咽了咽唾沫，“就先别去了吧，那儿就一个监控，也被她们弄坏了，你刚刚回学校，还是······”
“你是我朋友吗？”我看着她。
她迟疑了一会，随机点点头。
“那我们等下次再聊。”我转了转手腕，“那些人让你跑腿，耽误了时间，你也会遭殃吧。”
-
鬼楼在旧校区，离新校区有一段很长的距离，齐刘海带着我绕了后门的小路才没费什么时间。
旧校区空旷且苍凉，地面杂草丛生，鬼楼是这些旧建筑里唯一残存下来的，粉色的墙皮大面积的剥落，发黄、锈迹斑斑、各种涂鸦混在一起，显得脏乱不堪，倒是对得起它的名号。
“这，这里，她们在五楼。”齐刘海姑娘轻声说，身体在微微发颤。
“谢谢。”我愉快的迈上台阶，忽地又转身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顿了顿道，“苏宣。”
“好。”我点点头，很快进入了鬼楼。
鬼楼有股奇怪的气味，除了潮湿，霉味，还有种令人抗拒的味道。
这种味道，只有人为。
在时间的侵蚀下，这里的每一级台阶都变得凹凸不同，扶手也岌岌可危，如果有人踩空摔死，丝毫都不意外。
我大概是来得晚了，第一次毕竟缺少经验，那几个人都把酒喝上了。
看到了我，其中一个双马尾还吹起了口哨，“主角总算到了！”
我又想说抱歉了，这些天养成的习惯真是要命，但很快一个红酒瓶就砸到了我面前，碎片哗啦散了一地，有几片还飞溅到我的腿上，“你tm爬来的吗！天都快黑了！”
“盈盈别生气嘛，咱们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她的，我先来啊，”双马尾二号朝我走了过来，围着我转了一圈，看够我的样子后，才单手搭在我肩膀上，“叶公主啊，失忆的感觉，是不是很好啊。”
她嘴里喷出来的酒气让我不自觉躲了躲，看得出这铅笔组合都还挺能喝的，一瓶红酒分完了一点醉意都没有，就是显得更傻了。
我朝她笑笑：“要不改天你也试试啊。”
“我？”她突然笑了几声，又打了个嗝，“怎么试啊。”
“下次你站着马路边，”我凑近她的耳边说，“等车来，我就把你推过去。”
“你——”她指着我，声音突然有些抖，“你是不是有病！”
“谁都知道叶希最爱生病啊，”长卷发抱着双手走过来，“忧郁症，厌食症，低血糖，精神衰弱，现在连脑子都跟着坏了，叶公主，你真的不记得我们啦？我们有那么那么多精彩的过去，你真的想不起来了吗？”
她们又稀奇古怪的笑起来。
“也没关系，我们今天就帮你回忆回忆，”长卷发站在我面前，忽地扬手扇了我的右脸，接着是我的左脸。
她的动作又快又狠，显然是老手，一阵嗡嗡的耳鸣声后，我感觉脸很麻。
“这是第一课。”她凑近了说，“有没有觉得很熟悉？”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两个双马尾就上前，一左一右的驾着我进了左侧的卫生间。
这个厕所还挺大的，只是有些陈旧，但铅笔头很用心的布置了一番。
在厕所的中央摆着一张小桌子，上面不知道摆了什么，用一块黑布遮挡着。
“surprise！”长卷发伸手把那块黑布掀起来，笑盈盈的说，“我们特意为你准备的。”
黑布下面竟然是各式各样的蛋糕，每块蛋糕上面都裹着厚厚的奶油，真是精彩纷呈。
“今天是谁的生日啊？”长卷发问。
“me！”双马尾一号举起手。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所以生日都要一起庆祝，叶希，这是送你的蛋糕。”长卷发说。
我的脸已经开始痛起来，火辣辣的，这个贱人！
我微笑着说：“这是第二课吗？”
“等你吃完了这些蛋糕，我再告诉你第二课是什么。”
长卷发刚说完，双马尾们就一齐踢向我的小腿，我跪下来，跪在那堆得如山高的小蛋糕面前，奶油的甜腻味瞬间充斥着我整个鼻腔。
“可以先告诉我流程吗？或许我能吃得快一点。”我抬头问。
“嗯，也不是不可以。”长卷发弯腰看着我，“送你蛋糕是我们的好意，但是我们也知道，这些卡路里有多可怕，所以在你吃完这些后，我们，会帮你把这些吐出来。这样，你既尝到了美味，又不用担心你的身材，一举两得，是吧。”
“再然后，你还需要漱口。”双马尾2号迫不及待的说，“用马桶里的水。”
“哈哈，我真是太期待了，”长卷发交叉着双手在胸前，露出天真无暇的笑容，“叶希，幸好你回来了，不然我们的校园生活真是要无聊死了。”
“你都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会转学。”
“担心得都睡不着觉。”
我盯着这些蛋糕，迟迟没有动手，双马尾一号俯下身关切的说：“怎么了，你不会连怎么吃东西都忘了吧。”
“我只是在想，漱完口之后，还有其他的吗？”我很真诚的问。
“我们也很想让你补完所有的课。”双马尾二号也俯下身，“可惜我们今天的时间有限，不过你别担心，以后会慢慢补完的，我们会帮你找到你失去的记忆。”
“你们太好了，从没有人对我失去的记忆这么用心过，我可能要变得依赖你们了。真的谢谢。”
我笑了笑，迅速抓住双马尾们的头发，将她们的脸按在那堆蛋糕里。
我猜那味道一定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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