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自从那次温子瞻眼皮动了一下之后，他就再没有别的动静了。
所有人都以为温子瞻会醒过来的，但夏去秋来，现在又入了冬，北风凛冽，温子瞻仍旧没有醒。
温玉成早已看淡了，而薛灵舟却一直坚信温子瞻可以醒过来。
在美国的这大半年，温绍华，林雅莉，薛母经常过来看望温子瞻，林雪涛，林谦泽，叶问煦，安清禾通常小长假会过来。
在亲人朋友的陪伴下，薛灵舟倒觉得日子过得并不乏味。
已经进入深冬时节了，天气越来越冷了，还时常下雨。
旧金山三面环水，是凉夏型地中海式气候，薛灵舟以为四季如春，却不想还会这样冷。尽管如此，薛灵舟还是每天都来医院看温子瞻，帮他擦脸擦身体，陪着他说话以及分享一些日常生活，甚至还会给温子瞻弹琵琶。
为了方便照顾温子瞻，薛灵舟在医院附近租了一套小公寓，白天在医院，晚上回公寓这边，两地相距不过几百米，每日步行就可以。
这日早上，难得出了太阳。
旧金山的冬季多雨，一个晴天是极其的难得。
薛灵舟将全屋的窗帘窗户都打开，让阳光尽数照进来，房间也显得亮堂一些。
洗漱过后，她烤了两片吐司面包，煎了个蛋，再顺手做了杯咖啡，准备吃完早餐出去超市买点食物再去医院。
她刚做好早餐，准备坐下来吃时，方锦姝的电话打过来，急吼吼地说，温子瞻醒了！
这一次，不是有了反应，而是醒了，睁开眼醒了过来。
薛灵舟激动得洒了咖啡却没来得及收拾，三两下套上大衣就跑去了医院。
从公寓出来，迎着温暖和煦的太阳和凉爽的风一路跑到医院，仿佛奔向她人生所有的希望。
跑到医院，上到病房，薛灵舟已经气喘吁吁了。
当她推开病房的门时，第一时间就将目光放在温子瞻身上。
温子瞻听到房门开启的声音，偏过头来。
二人双目相对，眼神相撞。
看到温子瞻睁着眼睛，坐在病床上的那一刻，薛灵舟以为自己会哭，然而真实上，她一滴泪都没有流，反正是带着清浅的笑意。
她告诉自己，她不能有温子瞻面前哭，不可以情绪崩溃，即便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了。
她努力地控制住翻涌如巨浪的情绪，保持着脸上的云淡风轻，随后缓缓走过去，目光深深地望着温子瞻。
眼前与她深情对视的男人让心里蓦然腾生出一份不真实的感觉。
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她感觉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像梦一样。
只见抬手抚摸着温子瞻的脸，掌心触碰到他冰凉的脸颊时，手微微一哆嗦。
温子瞻忽而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她眼睫一抬，忍住眼泪，用力抿着唇。
他真的醒了！
不是梦！
确认温子瞻是真真切切地醒了过来后，薛灵舟才放松了一口气，笑了出来。
“醒了？”她轻声问道，目光在温子瞻脸上缠绵不舍。
“嗯。”他点头，“醒了。”
薛灵舟重重地点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隔了一会儿，又见薛灵舟说话。
“可恶。”薛灵舟低低骂了一句，“贪睡的家伙。”
闻言，温子瞻忍不住笑了。
虽然现在的温子瞻骨瘦如柴，脸色苍白如纸，一丝血气都没有，变得无比憔悴虚弱，但他的笑容一如从前，一点变化都没有。
笑过之后，他定定地看着薛灵舟，说道：“对不起，是我贪睡了。”
薛灵舟鼻子发酸起来，眼眶浮出了泪雾。
“灵舟，我回来了……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温子瞻充满愧疚地说，“谢谢你，还在等我。”
听到温子瞻的话，薛灵舟想发火，想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为什么要说什么自己死了，让身边的人劝她放弃他，但她没有这样问。
温子瞻低垂着眉眼，似乎看透了薛灵舟心中很想，说道：“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从来没想过还能醒过来。”
“这也不是你那样对我的理由呀。”薛灵舟终于说出心里的话了。
她昂着头，眼睛黑而明亮，声调不大，但带着一丝不愤：“你分明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温子瞻内疚极了，将薛灵舟拥入怀里，一个劲地道歉。
薛灵舟平静下来，气也消了，低着头：“你把下半辈子都赔给我，不然，我不原谅你。”
他点头，认真地说：“早就是你的专属了。”
薛灵舟得意地笑了，揉着温子瞻的掌心，静静地望着他枯瘦的面容，心疼极了。
“好了，你该休息了，医生说你还要留院观察，还有后续很多治疗的，你要养好身体。”
“好。”
薛灵舟走出了病房，在房门关上的一瞬间，她止不住笑了出来。
她捂住嘴巴克制着笑容却在不经意间流下泪水，，最后笑着哭了出来。
在病房外，她终于可以释放自己的情绪了。
等了那么久，终于醒了过来。
原来之前她所做的那一切都没有白费。
远赴西藏，徒步五十公里转山，这些付出都是值得的。
………
国内的温绍华，林雅莉，薛母，一听到温子瞻醒过来的事，立马买机票飞旧金山。
在温子瞻苏醒后的第三天，温绍华，林雅莉，薛母都到了旧金山。温绍华一看到儿子就热泪盈眶，紧紧地抱着他激动得不得了。
薛母和林雅莉看到温子瞻终于醒了，又哭又笑，仿佛一直笼罩在她们头上的乌云被风吹散，一点踪迹都不见了。
由于温子瞻现在缺乏营养，瘦脱了骨，薛母在旧金山期间，每天都会给温子瞻炖补身子的鸡汤，同时还准备好多养身的药膳。
为了让温子瞻能时常喝到好的汤膳，薛灵舟嚷嚷着要跟母亲学煲汤。每次煲好汤她都义督促着温子瞻喝光。
在经历了几个月的调养，温子瞻体重身材慢慢恢复了正常状态，但眉宇间仍有一丝病容。
薛灵舟见不得温子瞻憔悴不堪的样子，不仅在膳食方面帮温子瞻补身子，还带着他去运动强身健体，进行一系列的复健。
虽然他现在再也恢复不了从前那般英武矫健的身姿，但不至于体弱得风吹便倒。
经过了两个月的检查和复健，温子瞻身体已经大体恢复了。看到温子瞻能活蹦乱跳，薛灵舟才彻彻底底安了心，这才心无旁骛地收拾东西。
温子瞻见她收拾着行李不由问道：“要回国了吗？”
“嗯。”薛灵舟将衣服一件一件码好。
温子瞻忽地坐到薛灵舟身边，说道：“我们要准备回国了吗？”
薛灵舟停下收拾东西的手，看向他：“难道你不想回去？”
说着，薛灵舟撇撇嘴：“我可不想待旧金山了。”
薛灵舟细想想了，她已经在旧金山待了好长一段时间。
温子瞻沉吟道：“你不是计划着去伦敦的吗？“
这话让薛灵舟一下子想起年初的自己，从澳大利亚到美国加州，然后从洛杉矶自驾到旧金山，原定计划是结束了旧金山之旅就去伦敦的。
只是后来在旧金山重遇了温子瞻，她这才取消了所以行程。
薛灵舟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要去伦敦的？”
“你不记得你在我病床边讲的话吗？”
在温子瞻还没醒的时候，每日守在床边的薛灵舟都会和温子瞻说话，说了许多。
温子瞻笑说：“你在床边和我说的那些我都听得见。”
薛灵舟半信半疑。
“现在问题重点不是这儿，重点是伦敦。”温子瞻引导着她。
薛灵舟挑眉，心甘情愿跳进温子瞻的引导：“你也想去？”
温子瞻抿嘴笑着点头。
薛灵舟假装思考了一下，就见温子瞻拉着薛灵舟的手，摇晃着薛灵舟的手：“带我去嘛。”
薛灵舟失笑：“好啦，去去去，我带你去。”
“爱你。温子瞻给她做了个比心手势。
薛灵舟笑着给他回了一个手势。
她有些恍惚，好像经历了这件差点生离死别的事，温子瞻变得不太一样了。
那种变化，她说不上，但是她并不排斥，反倒喜欢得很。
……
印象中的伦敦多雨，湿漉漉的，感觉一年四季都在下雨。
温子瞻说他出发前看了一下天气，伦敦这几天都没怎么下雨。
薛灵舟相信了，但飞机落地伦敦时，伦敦下着朦胧细雨，绵绵如丝。
雨细如尘，进入市区后就见一层层雨雾将高楼罩住，雾气弥漫在天空。
这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天色灰蒙蒙的，路边街区早给亮起了暖黄色的灯常，放眼望去，哥特式建筑的大街小巷像是洒上金粉一样在发光。
温子瞻一只手牵着薛灵舟，一只手撑着伞。伞很大，能完整地挡住两个人。
他们沿着街道一路直行，先是到了一家餐厅去吃了个晚饭，饭后又到街边的咖啡馆坐下喝咖啡。
温子瞻全程都没怎么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薛灵舟，嘴角似有若无地噙着一抹笑。
刚开始薛灵舟并没有发现，后来闲看窗外的街道时忽觉有人在看她，不禁回头，就见温子瞻目光柔柔地望着自己。
薛灵舟对上他的眼神，道：“你看我干嘛。”
“没干嘛，就是想看看你。”
薛灵舟失笑：“又不是看不到，后面几十年都能看。”
闻言，温子瞻叹了声：“经过这一次，我才发现人生无常，好像很多事情都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我不敢去想后面的事，因为我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来，所以，能看多你几眼就多看几眼吧。”
薛灵舟怔忡了片刻。
“不要那么悲观嘛，只要我们好好珍惜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不管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我们都不会有什么遗憾的。”
他点头：“你说得对。”
“所以呀，你要开心。”说着，薛灵舟竖起两根手指戳到温子瞻嘴角，撑出了一个笑脸。
“快点开心起来吧。”薛灵舟咯咯笑着，她笑起来时眉眼如画，仿佛伦敦弥漫的雨雾都在这一刻消散而去，迎来阳光万里。
在温子瞻记忆中，好像自从叶嘉岚的意外去世后，薛灵舟就经常郁郁寡欢，流泪。
而今，涉过了苦难之海，看到薛灵舟变回曾经那个明媚阳光的样子，温子瞻由衷笑了。
这样的薛灵舟才是最开始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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