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回乐峰前沙似雪
赵堂只带了一个随从就敢骑着马深夜闯进凉州将军府。沈移尚在睡梦中就被夫人喊醒了，沈移坐起来骂了一句粗话，“谁他娘的大晚上跑到府上来打扰老子睡觉！”
沈夫人一边骂他一边从架子上拿来衣袍伺候他穿上，“你少满嘴胡言，来的是晋王殿下的长子！赶紧的穿衣服！”
沈移穿好衣服，转过身双手抓住夫人的肩头，不确定的问，“晋王的长子？京城出事了？皇上???”
“我怎么晓得！你快去吧！小王爷已经在前厅等候了！”沈夫人推着他走出去。
沈移抬起暖帐，走进厅内，看见那个所谓小王爷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少年，双颊被冷风刮得红彤彤的，身上穿着厚厚的绒衣，戴着绒帽，有些笨拙的样子坐在炭盆边烤火。沈移正讪笑，只见少年抬眼看他，眼睛里面竟是冷冽的神色。
“臣沈移???见过小王爷。”沈移竟然一时被那样的眼神吓到了。
“将军不必拘礼，天气实在寒冷，我坐近些烤火不知是否失礼。”
“啊！小王爷不必客气！”沈移一边说着一边招呼身边的下人再去多烧两盆炭火来，“天寒地冻，不知小王爷快马赶来凉州，所为何事？”
“沈将军是爽快人，我就直言了。皇祖父回京途中驾崩了，燕王殿下已经在锦州登基，父王特地让我来请沈将军回京。”赵堂冷静的说着，他在司马质军中，留意燕王和李文昭的动向，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所以口吻就像谈论昨天吃了什么菜色一样的平静。
沈移抬眼，晋王把长子派过来，他知道晋王的意思，再离开京城来凉州驻守之前，尹丞相就向他授意过，只是当时总归碍于局势，寥寥数语罢了。
“晋王殿下，当真要做吗？”
“父王已在京中斩了贾岩将军、幽禁皇贵妃、包围了升平侯府，沈将军，这还能有假？”赵堂站起来，把衣兜中晋王府的令牌拿出来摆在桌上，“贾将军死了，京畿防务无人管理，父王和尹丞相都在等着将军回京掌管京防军呢！请沈将军快快随我启程吧！”
沈移看着桌子上的令牌，他想不到晋王的动作竟然如此之快，功成与否在天也。沈移原是司马衍麾下的一个押运粮草的伍长，早年皇上出征西南时，他曾献计夜袭敌营，皇上采纳之后命令他做右将军，后来又在两军对阵中又救了司马衍性命，这才慢慢一点点升迁，成了正二品的武将。
这边东海郡王刚刚得知晋王在京中的动作，他不仅把贾家控制起来了，还把朝中亲燕王的官员都暗中看管起来，就连左斯都困在禁义府中不敢有动作。郡王刚刚走出府门打算去晋王府就被郡王妃跑出来拦住了。
“你这是干什么？”
“王爷不要糊涂啊！”王妃大吼，拦在他面前不准他上马。
“我糊涂？先不说四哥，可现在贾岩将军被二皇兄杀了，岳父也被看管起来，还不知道宫中皇贵妃的情况如何！”
“晋王杀伯父，就是给锦州的回信，晋王要反了！王爷难道不顾你我性命吗？晋王敢杀伯父，又岂会把你我放在眼中？”
东海郡王一时觉得站不住，整个人后退了一步，喃喃着：“四哥名正言顺，咱们不必要怕二皇兄。”
话说到这里，一辆马车停在东海郡王府门口，裕王从马车上下来。
“九哥？”
“进去说话。”裕王说着示意周围的管家等人把郡王拉进来。
“我知道你心里面担心四哥，但是现在你人在京城，你有兵权吗？又帮得上什么忙？”裕王坐下来悠闲的端起茶杯。
东海郡王泄气的坐下来，他说得对，自己不过是一个郡王，既没有官职又没有兵权，晋王的人没有来看管郡王府，或许是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在晋王看来，他不过还是一个小孩。
“那我怎么办？”
“听天命吧，不论谁当皇帝，我们都是臣子，何必挑挑拣拣。”
“那我至少要把消息送给四哥吧。”
“不必你操心，就像弟妹所说，二哥杀贾岩就是给锦州的回信。听九哥一句劝，我知道你和四哥关系好，但是，皇子切勿站队。”
东海郡王愣住了，他知道裕王的意思，因为他们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是怎样的，不论谁当皇帝，对于其他皇子而言都是有风险的。
李文昭已经命令礼部的官员写好了檄文，司马质也早早就在城外点兵，他们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她正坐在暖阁里面昏昏欲睡，门外的脚步声慢慢近了。
“姑娘，京城回信了。”司马质站在她面前。
“给我看。”文昭慵懒的抬手。
“没有信件，晋王杀了贾岩将军。”
话音未落，文昭就腾地站起来，“皇贵妃呢？”一时间，文昭只觉得耳朵里面的轰鸣声越来越大，她赶紧扶住桌角，上次她在皇后的房间里面就是这样昏了过去。
“皇贵妃被看管在宫中，升平侯府也被包围了。”
“他???”文昭突然咳嗽起来，一阵咳嗽过后，她涨红着脸说：“是时候了，颁布讨逆檄文，我们回京。”
司马质刚走，文昭就披上斗篷走出去，她快步走进燕王的房间。
燕王抬眼，见她气喘吁吁的样子，“我已经知道了。”
文昭看他丧气的样子，赶紧走过去，跪在他面前，“皇上，您可千万不能意志不坚啊！”她知道，燕王知道了贾岩被杀的消息一定很自责。
“从开始，到现在，死了多少人了？”燕王惨淡的笑，“李丞相，长文，还有张桥，对了???还有沉香???”他的贴身侍卫张桥，在凉州时为了保护他，死在了战场上。
“皇上！”
“文昭！我从来就不想夺嫡！”燕王大吼着站起来，甩开她的手走到一边，好像是她的对立面，“到底究竟是为什么？二哥想要当皇帝，我让给他就是了。”
“皇上！皇上???你听我说，不行，走到这一步，难道我们要辜负他们的死吗？若是晋王当了皇帝，不会追封李澍，更不会容你我活下去。”文昭费力的扶着桌子站起来。
燕王的眼神深得像一潭湖水，看不到底，也看不清究竟是什么颜色，他慢慢冷静下来，“如今，我已经分不清对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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