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陈年旧事

“侯奶奶，你可不能这样说，你才不是累赘了，你这么大的年纪却从来不给别人添麻烦。

        不仅头脑清楚而且思想品行又正，肚子拉比那些年轻力壮心肠不好的人要好上多少倍。”

        易果生怕她思想太重，连忙开口劝导。

        “你这女娃，怎么喜欢睁眼说瞎话，不给别人添麻烦，这一次不是给你们添了大麻烦了嘛！”侯奶奶脸色再一次变得深沉起来。

        “这个只是意外！咱们谁也预料不了，侯奶奶……你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那一片工地？”

        易果觉得，还是应该把话说开好，再一次开口询问。

        侯奶奶再一次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门口，眼神逐渐变得迷离，缓缓的开口说道：

        “那里……

        我年轻的时候，特别的喜欢吃杨梅，只要到了杨梅成熟的季节，我都会满山片野的出去找。

        有一次，到夕云山上，找到了一颗碗口粗的杨梅树，树上挂满了果子，又红又黑。

        我和往常一样，上树去摘，上了大概两三米高的位置，双手没有抓稳，从树上摔了下来。

        把腿给摔断了，那个时候的夕云山，树木比现在茂密得多，偶尔还会有大型的野兽出没。

        我一个人被困在那里，动弹不得，然后遇上了上山捡柴的小六哥。

        他把我给送回了家，还请了他家里面一个做赤脚医生的叔叔给我治腿。

        这一来二去，我们两就看对了眼，可是我爸妈不同意，因为他家里面，兄弟两个，只有一间茅草屋，实在是太穷了。”

        侯奶奶没有直接回答易果的问题，而是开始讲述起自己年轻时候的往事。

        易果刚好喜欢听这些故事，立刻端端正正的坐着，表示认真倾听。

        侯奶奶继续说道：“我们那个时候讲究的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爸妈不同意，我当然也不敢反抗。

        哪怕是心里面在喜欢，也不能表露出半分，只能偷偷的躲起来，一个人抹眼泪。

        等我的腿一养好，我爸妈立马就开始托媒人说亲，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准备了认命。

        可是小六哥不放弃，只要一有机会，就回厦门来帮我们家做事。

        不管多脏多累的活儿，他都是埋头苦干，这时间一长，我父母也觉得他是真心的，然后同意了我们结婚。

        小六哥到家里面仅有的两只羊，都牵过来做了聘礼，

        我们刚结婚的时候，家里面的墙都挡不住风，一旦遇上下雨天，屋子里面没有一个地方是干的。

        可是为了能够让我少受些苦，他白天要去集体干活，只能在天还不亮的时候，就去湖边割一些芦苇，茅草，自己学着做屋顶，砌墙。

        后面大哥大嫂有了孩子，一大家子住不下，小六哥就自己准备材料，把自留地给圈了一块，建了两间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

        不管是你有多穷多苦，只要你有一双勤劳的双手，就可以战胜一切的困难。

        我们后来的日子越来越好，我也有了身孕，那一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的想吃杨梅。

        可偏偏，在杨梅快要成熟的那几天，连续了好几天的狂风暴雨。

        等到雨停之后，再到山上去，除了树叶和树枝，一个果子都没找到。

        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满脑子就是想吃，因为没有吃到，整个人都变得特别的烦躁，还整天在鸡蛋里面挑骨头，想方设法的和他吵架。

        小六哥不但没有生气，任我打骂，还担心我情绪出现问题。

        后面还专门在集体请了两天假，跑去别的地方的山里面，给我摘回来的杨梅。

        第二年春季，他早早的就上山去，挖了五六棵杨梅树苗回来，种在了咱们家自己的地里。

        虽然最后只活了两颗，但从那以后，我几乎每年都不缺杨梅吃。”

        侯奶奶说着说着，脸上居然是洋溢出了幸福的笑容，显然那是她一生之中最快乐的时光。

        易果特别喜欢这样的感情，没有那些惊天动地的故事，但却更加真实更能打动人心。

        “那杨梅树……现在还有结杨梅吗？”

        “早就不结了，人老了，树也老了，去年的时候还在……我还看着他们抽出了新的枝芽。

        我想着，或许等到今年，新的树枝可能还会结果。

        可后面，你们来了，咱们村子里面的湖被承包了，部分田土也被承包了！

        刚好！我家杨梅树那一块，变成的工地，我眼睁睁的看着两棵树，就这样倒在我的眼前……”

        侯奶奶笑容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不舍和眼泪。

        “那可是我老伴亲手种下的，这么多年以来，我只要看着那两棵树，我就会觉得他一直都在……”

        “侯奶奶……那两棵树对你这么重要，你完全可以向村里面或者向临时办公处那边申请保留啊！”

        易果已经猜到了个大概，侯奶奶去的那个施工地，就是以前侯爷爷种植杨梅的地方。

        “我不能……我们两口子从来没有跟别人添过麻烦。

        村长也说了，村里面目前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往后大家可以发展致富。

        这些年以来，我享受着低保五保的福利，怎么可以给国家拖后腿，给村子里面拖后腿。

        就算是树没了，我可以把这一切都记在我的心里，

        那一天中午，我看到了挖掘机，把杨梅树的树桩给刨了出来。

        我想着趁着那些师傅在吃饭的时候，把那树砖给搬回家去。

        我没有注意到师傅在驾驶室里面午休，师傅肯定也没有注意到会有人出现在工地上。

        所以……这场事故的责任完全在我，我终究还是给你们添了麻烦！”

        侯奶奶说到这里的时候，早就哭成了一个泪人，声音里面又是悔过又是自责。

        易果轻轻地拍了拍她背，心里面却无甚唏嘘，一直以来压在心里面的疑问算是解开了，可心情却变得更加沉重起来。

        “这是意外，咱们谁也预料不到，好在你现在平安无事，不然我们大家恐怕都很难心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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