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不要求更多

　　在火星得到袭击到来时，离导弹到达地面只有十几分钟，在焦急和效率极低的组织结构下，除了十几名要员之外所有人都不知道火星遭到了核打击。

　　当时的人们正在例行的集会上，至少两万人聚集在广场，聆听领导者的教诲。

　　虽然自由卫士组织没几个过得去的政客，大多数头目都是德不配位的暴发户,  但是在鼓动情绪，强硬洗脑这一套上面还是有些能力的。

　　固然，大多数人一开始就对联邦政府有强烈的排斥，没有一丝一毫的信任，都属于只要有机会就立刻反叛的那种。

　　但在日复一日的洗脑中，当周围的人一遍又一遍喊着口号，当自己被裹挟在人群中,  呼吸着燥热的空气时，就会情不自禁地跟着其他人一起行动。

　　可能最开始的时候,  他们是抱着嗤之以鼻的态度喊拥护宣言，但仅仅在半个多月内，重复的力量就让他们渐渐忘记了初衷，屈服于现实。

　　地球过去几十年在理科教育的严重偏科和轻视社会学教育终于尝到了恶果，新一代的人们没能挡住从众心理，在狂热中被不断同化。

　　袭击发生的时候不仅仅是联邦舰队出港的日子，也是火星城即将结束管控的时候。

　　最开始皮尔为了确保不发生反叛，强行把几乎所有人赶了进来，在用半个多月时间“说服”人们后，他就开始准备恢复工业。

　　火星城的所有人会小部分的慢慢结束监管，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上，重新让火星的强大工业运转起来，去建设理想的未来。

　　然而就在这命令刚刚发生的时候，集会的人群就看到士兵驾驶着汽车在人群中穿梭，其速度之快就好像死神在后面追一样。

　　很快,  人群又目睹了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大人物不顾形象地被架上汽车,  飞快地驶出了星环城。

　　这一切发生仅几分钟，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尖的人已经发现天空中出现了许多亮点。

　　虽然火星的大气极其稀薄，但在四十倍音速以上的摩擦下，弹头还是变得炽热，发出光芒。

　　这一幕就好像地球上一部半个世纪前的老科-幻电影，那里面的名场面之一就是人工智能入侵军方，然后操控发射核导弹毁灭全世界。

　　影片中的导弹来袭场景与此时完全相同，不同的是火星上空的两百多枚导弹比较密集，所以远远看去就是一片光斑。

　　一百四十七枚导弹，其余六十二枚被空间站的拦截系统拦截，三枚是侦察型滞空拍照，两枚控制系统损坏空中解体，但即便如此，一百多枚核弹头的袭击，是人类有史以来对同胞进行的最疯狂的袭击。

　　第一枚导弹集中了最优先的工业区，那里是世界上唯一一台工业级3D打印机的所在地，当然设定目标的人可不知道它已经被转移到星环城周边。

　　相当于八千吨TNT爆炸的威力在火星城外不到一百公里出发生，火星城的人结结实实体验了一次上个世纪只有极少数人才能拥有的待遇。

　　恐慌理所当然地发生了，几乎是同时,  所有人的脑海中都浮现出一个想法：地球打过来了，而且是核弹！

　　核打击,  这一似乎离普通人极遥远的词汇落到身上的时候，没有人可以保持冷静。所有人都知道只要火星城的穹顶一破，暴露在火星大气下的人类必死无疑。

　　几万人发了疯似地冲向最近的房子，然后翻找着舱外活动服手忙脚乱地给自己套上。

　　原本凶神恶煞的士兵和小头目们也无心去阻止混乱，任何的勇气在核武器的冲击波前不值一提。对于他们来说，如何确保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失去了简陋的秩序，混乱的人群发生了数不清的踩踏事故，一旦摔倒就意味着死亡，会被身后数千人踩得粉身碎骨，受惊的人群不会停下，只会拼命向有可能生存的方向跑去。

　　一次又一次的震动刺激这人们的精神，在幻觉中，核爆就好像一头越来越近的怪兽，脚下的震动愈来愈剧烈，马上就要轮到自己。

　　当皮尔回到办公室里，用三个小时平复心情等待汇报的时候，程心才在重重保护下颤抖着打开窗户，从阳台俯瞰着刚刚还热闹的广场。

　　这栋房子作为临时的总统府，卧房的阳台就能看见整个广场，当她每天从舒适的大床上醒来，只要打开窗户就能看见一轮轮前来集会、或者说朝拜的人群时，就会忍不住头皮发麻，心里涌上一股强烈的自信。

　　几万人，虽然他们服装不统一，虽然他们队形杂乱，虽然他们一言不发，虽然他们并非发自内心，但当人群到达一定数目时，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是绝对无法比拟的，能给任何人以信心。

　　权势的力量莫过于此，有什么比接受数不清的人群环绕，自己的每一句话都成为圣经被歌颂而更美妙呢？

　　程心感觉自己活在梦里，每一天都是一个崭新的、极其美妙甘愿每时每刻沉迷其中永不醒来的梦。

　　虽然她知道实际上的一切事务都是被那个小自己二十岁的年轻人把持，她不过是个橡皮图章，甚至橡皮图章都不是。

　　但皮尔每天都在不停地工作，早上六点就起床处理工作，和幕僚讨论未来的发展，主持火星城的计划，匆匆吃过饭后还得到处去视察，监督那群蠢如牛马的手下，然后又工作到凌晨才睡觉。

　　这些天里皮尔的健康全靠来自星环城的针剂支撑，但不得不说那确实很有效果，即使工作了一整天，水面不到五个小时，大脑就像台严重超载的机器难以运转；只要注射它并且小憩半小时，吃掉一只高热量航天食品后就能恢复精力。

　　更难得的是这种针剂几乎没有副作用，它的一切运行机理都是模仿人体自身，除了过多使用有可能导致肥胖外没有任何缺点。

　　但程心不想变成那样，相比那样颠倒黑白的生活，做个明面上的吉祥物总统也是很不错的，这已经是远超她想象的生活了。

　　未来会怎么样？地球打过来会怎么样？她会死吗？

　　程心没有想过，也不敢去想，现在的她已经知足了，她不要求更多，也不想面对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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