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交流
就在罗辑登船半个多小时后,补给船队就得到了出发的命令。
周边的区域都被清空,十四艘飞船由外到内一一出港,庐山号是最后一艘。
锥型的尾部先是变得橙红,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开始喷出等离子体,在电磁斥力的作用下轻轻一震,脱离了停靠的衍架。
把自己固定好的罗辑只感觉后背的推力逐渐加大, 巨大的舷窗外时似乎静止的太空城市,繁杂的灯光在不断的交替闪烁。
庐山号的加速度并不高,没有必要使用加速液,只是持续的时间比较长,等发动机达到百分之八十的功率时,已经是十多个小时以后的事了。
此时的罗辑虽然背对发动机, 可几公里长的尾流还是散发出强烈的光芒,让舷窗都亮了起来,仿佛置身于白天。
庐山号即将脱离地球轨道, 又过了十多分钟,推背感戛然而止,下一次启动会在24小时后,罗辑终于可以脱离束缚,前去观景的廊桥观赏太空。
地球已经只有乒乓球大小,看上去就上一颗蓝白色的玻璃珠,周围莹莹的白光让她看上去像是黑暗中的彩灯,坠落在黑暗的弯曲空间里。
廊桥上有人比罗辑来的更早,他也在注视着地球,周边的飞船全都看不见,这是唯一能用肉眼观察到的物体,很难不让人注目。
“追击舰队的那艘主力舰已经加速抵达同步轨道周围了,但还是没有任何发现,漏洞实在太多,几大太空城疏散了一整天,人都应该差不多了。”
罗辑说的也是刚收到的消息,拦截一艘超高速飞船太难, 地球并没有太多信心。
“我知道, 能动的飞船也都离港了,在建战舰中能拖走的也被拖走了,就等着时间了。
最快还有六个小时,但我认为应该在十几个小时后就能观测到,”
章北海了解的显然更多,在人工智能的帮助下,他以极快的速度融入了这个时代,现在已经能够熟练处理各种信息,相反罗辑却还更适应纸质文档,用他的话说这样更踏实。
“希望千万别撞到,无论是哪里都不行。”
地球的目标太大,想要躲开都不太容易,如果那枚恒星级氢弹真的落入地球,除非是南极地区,否则无论是哪里都会遭受重创。
各国的导弹防御系统在沉寂几十年后再次被急匆匆地拉出来,警惕着从几亿公里外飞过来的威胁。
只是哪怕空爆,恒星级氢弹的威力还是太大,最好的结果是错过太空城然后在太空中被引爆,这是最好的结果。
章北海没有停留太久, 紧急理事会才刚成立,几乎大大小小的事都得他去过问,在飞船上也随时保持联系,修改着对火星的方案。
罗辑一个人留下来看着太空,此时他还是没看到如同海洋般的星星,周边依然是单色调的黑暗。
不过仅仅是黑暗,也能让人感受到宇宙的纵深与包容感,黑暗反而让人更加平静,更理智了。
罗辑的脑海中在不断思考着人类的未来,眼神渐渐失去了对焦,当他再次回神的时候,面前已经多了三个银色的球体。
就在他看过来的一瞬间,球体上浮现出了一行字。
【为什么要广播三体的坐标,你们这样做无异于自杀,我无法理解这样的做法。】
罗辑猛然一惊,没太过意外却又生出了几分疑问,这次智子的提问方式很不正常,竟然是代表个体。
他没正面回答问题,而是反问道:
“你是三体文明的元首吗?”
字体飞快变化,几乎没有延迟。
【不,我是第1379号监听员,一个世纪前,我向你们发送了不要回答的信息。】
【元首本来为了惩罚我而令我脱水,去看看人类文明的未来,但现在我已经看到了,是死亡。】
1379号监听员!正是它的那封回信,让叶文洁发送回信而暴露了人类的坐标,引来了三体世界的入侵。
罗辑在记忆中迅速找到了相关的内容,也理解了1379号监听员被唤醒的原因。
1379号监听员是为数不多拥有个人感情的三体人,他违背了一切为文明利益服务的精神,向地球发出了警告,这无异于背叛。
而现在人类广播了三体世界的坐标,也同样意味着自身的暴露,这直接将两个文明都带进了死路。
这与1379号监听员美好的初衷完全不相符,他认为宇宙中有超越冰冷黑暗的东西,对人类文明心存怜悯,才冒着死亡发出警告,希望人类文明能躲过危机。
可它的警告没有得到重视,而现在广播坐标的行为更是彻底说明它的仁慈不过是一厢情愿,是无谓的幻想。
罗辑对这个监听员还是保持善意,对方能发出警告是绝对是背叛三体支援人类,不管怎么说都是有利的。
只不过对于其他文明心怀仁慈这一点罗辑不认同,起码在这个宇宙里,现在这个时候无法认同。
“很抱歉,但我无法解释这个原因,发射坐标并非我的意愿,我想你们可以去找维德,他没有死。”
智子沉默了一小会儿,才给出回答。
【我们和他交流过,他不愿意过多解释,甚至将我们视作不存在,唯一的一句话是“你们不会死,人类也不会死”】
罗辑明白这句话的前半部分看,但对后半句还是有点疑问。
三体第一舰队是安全的,维德还知道它们发展成了强大的文明,只是人类的未来真的有希望吗?谁也不敢说确定。
“抱歉,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而且这已经毫无意义,我相信你们也在为逃亡而拼尽全力。”
【是的,三体世界也在全力建造飞船,可还是只有很小一部分人能逃出去。】
罗辑下意识点点头,可又很快发现了不对,脱口而出直接问道,“你们有智子,应该也掌握了思维转移技术,为什么不把意识带走?”
从三体人传输没有限制的思维转移技术来看,它们应该也有成熟的技术,并且应该不会缺乏强大的计算机,携带意识逃亡完全可行。
这一次智子过了很久才给出回答。
【你们的方法不适用于我们,文明间的差异是超乎想象的。】
三个球体上字体消失,罗辑趁着最后的机会赶紧追问,“最后一个问题,1379号监听员会被处死吗?”
【元首会让人将我固定在巨摆上,我会随着三体星系一同毁灭,这是最仁慈的宽恕。】
“最后说一次,我代表个人表示很抱歉。”
【这没有意义,死亡是最正常不过的归宿,对于我和文明都是,人类文明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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