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欺君之罪
明哲这人不是特别聪明,也不会套话,但胜在运气极好,一去便找到了与韩家相熟的旧人,对他也热情,很多事情没等他开口问便直接说了,就这样他不负众望带回了有用的信息。
凭借展昭和叶唯他们现在手里的证据,已经完全够把韩瑾捉拿归案了,只是这些证据只能定韩瑾的欺君之罪,没办法证明买凶杀害王大人一家的是韩瑾。
最多只能说明他有杀人的动机。
为了让韩瑾认下杀人罪,几人一番商讨后,就带着一群官差去了韩府。
同样是在韩府的书房,叶唯第二次见到这位韩大人,虽然他因为展昭和自己的突然到来面带不渝之色,但依旧端方儒雅,让人很难相信这样一个人会对自己的至交好友痛下杀手。
“展大人,叶校尉,你们这是做什么?”韩瑾看着他们沉声问道。
展昭对他施了一礼,不紧不慢道:“请韩大人不要见怪,展某和叶唯今日前来是有事相问。”
展昭虽然礼仪周全,但是韩瑾脸色更加不悦:“不知二位要问什么事,需要派人将韩某的家团团围住?”
“韩大人稍安勿躁,我们是为二十年前的一件旧事而来。”
“旧事?”韩瑾轻哼一声,然后一扬衣袖坐了下来:“好,韩某便看看你们能说什么?”
展昭也与叶唯并排坐下,便开口说道:“韩大人有一兄弟名叫韩瑜,二十年前曾与韩大人一同进京赶考,却在韩大人会试结束后病倒,没过多久便因病去世。”
“这件事,展某没说错吧。”
韩瑾道:“是,这件事又不是什么秘密,随便打听一下都知道,有什么特别的吗?”
“展某方才说的的确是旁人知道的,不过展某接下来说的就是旁人不知道的了。”
“这是韩某的家事,难不成展大人还能比韩某更清楚?”
面对韩瑾的质问,展昭依旧淡定:“韩大人先听便是。”
“韩家兄弟二人长相神似,身量相当,本来极易被认错,但因为弟弟是个左撇子,所以旁人很容易便能分辨出兄弟二人,可是谁也不知道,弟弟不仅仅只是左撇子,他同样善用右手,而且右手还擅长模仿他人字迹。”
“二人皆是聪明伶俐,出类拔萃,但因为家中突生变故,父亲逝世,最后只有哥哥能继续读书,弟弟做工赚钱和侍奉母亲。”
“直到二十年前,哥哥要进京赶考,家中的母亲不放心长子只身前往,便让小儿子陪同照顾。两兄弟一同进京,弟弟对哥哥也是无微不至,可没成想会试一结束哥哥便病倒了。”
“弟弟发现哥哥生病就要去请大夫,却被哥哥要求穿上自己的衣服,以自己的身份去请,还要对外声称生病的是弟弟。”
“两兄弟长相和身形本就极为相似,换上各自的衣物,倒也能以假乱真,所以当时客栈的伙计和其他赶考的学子都没发现破绽。”
“后来发榜,哥哥中了贡士,本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是一直到殿试,哥哥的病情没有任何好转,反而越来越重,恐怕时日无多。如果哥哥死了,那家中便没有身负功名之人了,便是弟弟也考,也要从秀才考起,又不知要几年,也不知家中还负不负担的起。”
“哥哥早就预想到了这种情况,所以才事先让弟弟顶替自己的身份,假装一病不起的是弟弟,当哥哥确定自己撑不了多久后,便要求弟弟用自己的身份去参加殿试。”
“弟弟去了,也不负哥哥所望成了二甲进士。而哥哥没过多久就病逝了,弟弟从此便一种用着哥哥身份,做官,交友,娶妻,生子。”
韩瑾的脸色已经完全阴沉下来,他看着展昭冷冷道:“请展大人慎言,如此空口白牙的污蔑,韩某可不认!”
“韩大人放心,展某既然敢说,自然是有证据的。”
展昭拿出王文昭给那副题字,和从王文昭家中找出的其中一本书一起放到桌上,韩瑾看见后脸色瞬间十分难看。
“这幅题字韩大人应该很眼熟吧,这是王大人当年外放之前你赠的,上面还盖有韩大人你的私印。”
“是又怎样?”
“王大人曾告诉王公子,韩大人左右有都能写字,这幅字中‘怀瑜’两个字便是韩大人左手所书。”展昭又翻开那本书,指了指上面的名字:“这个是王大人之前派人去找到的,韩大人之弟韩瑜所卖的带有自己注解的书籍,上面的‘瑜’字,和韩大人这幅题字上的‘瑜’字一模一样。”
“韩大人有什么要解释的吗?”展昭抬眼问道。
展昭说完,韩瑾反而面无表情了,他看桌上那幅字看了良久后平静道:“就凭这些,展大人就要给韩某扣上欺君的罪名吗?”
“韩某左手是能写字,但是更习惯用右手,韩某本就与逝世的弟弟手足情深,这二十年里也时常想念,所以就用左手模仿他的字迹写他的名字,用来纪念,有和不可吗?”
展昭心道果然,就算是见到了证据,他也不会轻易承认。
“这两样东西确实不够给韩大人定罪,但是足以证明韩大人你有嫌疑。”展昭慢条斯理:“有嫌疑自然就可以查,两个人再相似,终究是两个人,会见不同的人,做不同的事,只要细心查访,总有破绽。”
“韩大人还记得当年一个人回私塾后的事吗?”
韩瑾假装不在意道:“没什么特别的,韩某并没有放在心上。”
“是没放在心上还是不知道?”展昭开始步步紧逼:“刚好展某同叶校尉去拜访过韩大人过去的同窗,对当年之事也略知一二,不如就由展某提醒一下韩大人吧。”
“当年,你们兄弟二人在私塾中其实颇遭人嫉妒,只是你们实在没什么把柄,所以不好发作,后来只有哥哥继续读书,旁人都传哥哥是仗着兄长的身份欺压弟弟,便以此为由头一同排挤他。”
“韩大人知道都有谁曾为难过当年的韩瑾,又都做了什么吗?”未免韩瑾再说托词,展昭提前截了他的后路:“如此过分之事,韩大人总不能还不放在心上吧。”
这话韩瑾根本回答不了,所以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展昭,眼神凌厉。
“韩大人不想说这个?”展昭见他不出声,便继续说道:“那我们就说说另一件吧,韩家老屋的一位老街坊说过,韩大人守孝期间曾摔断过腿,伤得严重,当时医治的大夫还说若是不仔细将养恐怕会留下暗疾,这些年不知韩大人伤情可有复发?”
复发?自然是没有的。
其实从他知道王文昭逃脱的时候就想到会有今天了,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两人倒是好本事。
展昭是想告诉他,韩瑾受过伤,而他有没有这个伤,找个有经验的大夫诊断便知,所以他的身份只要一查就会暴露,不用再狡辩。
那伤是一位富家公子撞得,虽然受了伤,但是富家公子道了歉,也赔了钱,当时那笔钱也算是解了他们家的燃眉之急。
腿伤还有笔迹,他不好封口,也怕惹人怀疑,所以便顺其自然了,反正只要他隐藏的好就没有人会怀疑他的身份,没人怀疑自然也没人去查。
他打算的极好,这二十年来也的确相安无事,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在自己的至交好友面前漏了马脚。
这一幅题字,加上母亲病重的呓语,成功让王恒怀疑了他,也查到了他的真实身份。
而且他也没想到当年还有他不知道的事,大哥终究还是瞒了他。
韩瑾,不,现在应该叫韩瑜。
韩瑜静默良久后竟然笑了:“罢了,既然你们都查到了,韩某也就不作困兽之斗了。”
“我的确是韩瑜。”
他这一承认,今天的目的便达到了一半,展昭看了一眼叶唯,两人都没出声只听韩瑜继续往下说。
“当年我父意外身亡,家中也欠下外债,我和兄长虽然说是回家守孝,但是为了还债,只能到处想办法赚钱。那时候我们都以为以后不能再读书了,后来我们兄弟俩还能有一人继续考科举,还是因为兄长的伤。”
“伤了兄长的人赔了钱,我们债也就提前还完了,有了喘息之机,我们胆子就大了些,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科举要继续考,只可惜家中当时的情况决定了我们兄弟二人中,只有一人可以继续考。”
“因为兄长的腿受伤了,以后恐怕都干不了重活,所以我便想要兄长去考。可兄长不肯,他说我天分更高,更有把握,所以更想我继续考。”
“我们兄弟俩一直僵持不下,最后还是母亲出面,要我们抓阄决定,各凭运气。”
“结果你们都知道了,抽中继续科考的是我兄长。”
韩瑜不疾不徐、泰然自若地将那段堪称人生中最困难的时光讲出来。
“其他的就和展大人方才说的相差不多,兄长当年一出考场就病倒了,这一病他就感觉出不对,所以提前让我准备。他没考中便罢,若是考中了又在殿试之前好起来就是他自己去,要是他考中了却去不了殿试,便由我替他。”
“后来我也确实顶着他的身份替他去了殿试,我本以为我只是替那一次,没成想兄长没挺住,就这么去了。”韩瑜轻轻靠在椅子上,目视前方缓缓说道:“这一替就是一辈子。”
替大哥参加殿试已是冒着杀头大罪,韩瑜从来没想过要一直顶替下去,可大哥殿试结束没两天便撑不住了,如果他不继续冒充,又要如何对旁人解释,原本康健的新科进士不过两日就暴毙。
所以他只能继续装下去,在亲哥哥身亡之际,顶替他的身份,走原本他的康庄大道。
“我毕竟是顶替了兄长才有的这官位,所以这些年一直兢兢业业,于公于私都不敢出丝毫差错,就是希望能不辜负兄长,也不辜负自己。”韩瑜低头苦笑一声:“只是没想到这个秘密还是没能守住。”
“所以就因为王大人发现了这件事,你担心他会告发你,就买凶灭口?”展昭突然问道。
韩瑾闻言看向展昭,神情似有些愤慨:“展大人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与王恒多年知己好友,就算他不肯放过我,我也断然不可能对他下手。”
“欺君之罪我可以认,但王恒一家惨遭灭门之事与我无关,你们休想将这个罪名扣在我身上!”
叶唯猜的没错,就算被拆穿了身份,韩瑜还是不肯认这杀人罪。
韩瑜既然能顶替哥哥成功过了殿试,说明他本身也是学识过人,而且就他为官这二十年的所作所为,叶唯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个有能力的好官。
这种情况下,如果他只身负欺君之罪,未必不能保下一条命,所以他不会承认杀害王大人一家的凶手是他雇佣的。
“你为什么说王大人不肯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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