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林夕之死
据春娘和云巧说，半个月前郡王爷派人送来一个年轻姑娘，送来的时候那姑娘的哥哥还闹了事，搞得春风楼十分热闹。
听到这里展昭和叶唯已经确认，她们说的姑娘就是王溪。
刘妈妈最开始不清楚缘由，还以为王溪开罪了郡王爷，才被打发到春风楼里受罪。可郡王爷竟然交代刘妈妈不准让王溪接客，也不许旁人打扰她，只将人好好供着，一应花销都由他出。
这下刘妈妈就明白王溪与郡王爷的关系不一般，把人送到这来，不过是两人闹了些小别扭罢了。于是刘妈妈对王溪非常恭敬，选了春风楼里最好的房间给她，吃穿用度也是最好。
而王溪竟是个烈性的姑娘，刚来春风楼的时候脾气大得很，拼命想离开，在发现自己根本出不去后，就开始砸东西。因为这，房里的物件换了好几轮，要不是郡王爷都照价赔了，刘妈妈要心疼死。
后来王溪知道砸东西没用，人消停了不少，郡王爷还以为她想通了，就派人来问。
刘妈妈也希望王溪真的想通，肯和郡王爷回去，她也能送走这尊大佛。可惜天不遂人愿，郡王爷派来劝说的人直接被王溪骂走了。
郡王爷也动了真怒，让刘妈妈把王溪关进了柴房。
“关进柴房？”叶唯惊讶道。
“唉——”春娘挥了挥手：“说是关柴房，其实就是换了个地方，那屋虽然小了点破了点，但该有的用具一点不少。郡王爷啊，根本就不舍得那位姑娘吃苦。”
“这样啊。”叶唯恍然，随后好奇道：“那位姑娘能让郡王爷如此青睐，必定是个绝色佳人。”
春娘闻言与云巧对视了一眼，二人皆是欲言又止。
叶唯见状便问：“我说的不对吗？”
“那姑娘来的时候，我与云巧远远看过一眼，的确是个美人，但着实称不上是绝色。”
“不会吧，郡王爷那样的身份，若不是倾国倾城，如何入得了他的眼？”叶唯有些不信。
“这个春娘不知，不过肯定没骗魏公子你就是了。”
其实，在春娘看来，那姑娘的长相甚至不如她与云巧，不过这话难免有自卖自夸之嫌，所以她还是按下没讲。
叶唯面上还是有些不信，她看向展昭说：“赵兄觉得呢？”
“亲眼看看不就知道了。”展昭接道。
“对啊！”叶唯拿折扇拍了下左手，激动道：“要是能见一见这位姑娘就好了。”
“这可使不得！”春娘直接被他吓了一跳：“那可是郡王爷看中的人，魏公子还是不要打她的主意为妙。”
云巧也是一副花容失色的模样。
“本公子还没活够呢，当然不会去打她的主意，不过是好奇她的长相罢了。”叶唯赶紧安抚道。
春娘和云巧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不知道两位姑娘有没有办法让我们兄弟俩见见那位姑娘，远远看上一眼也成。”叶唯又试探道。
“魏公子不用想了，根本不可能。”云巧苦口婆心地劝道：“为了保护这位姑娘，春风楼周围都加了人手，柴房外更是守着两名王府亲兵，平日里除了去送饭的人，谁都不能靠近。”
云巧对这位魏公子很有好感，生怕他因为一时好奇惹上麻烦。
“好的，看来是无缘得见。”叶唯表情失落道。
“魏公子露出这般失望之色，是觉得有我们姐妹俩相伴还不够吗？”春娘晃着叶唯的袖子娇嗔道。
叶唯赶忙安慰她：“当然不是，魏林有春娘和云巧两位姑娘相伴尽够了。”
展昭看她们你来我往，突然出声打断：“王府亲兵守在春风楼，不会影响楼内的生意吗？”
春娘看向展昭，虽不解他为什么会关心这个问题，口中还是回道：“没有，柴房在楼后面，单独一个小院子，偏僻得很，没有客人会去那里。”
展昭点点头表示明白。
这个话题到这也算过了，叶唯又和她们聊起其他的，然后在两位美女的伺候下吃饱喝足，才和展昭依依不舍地离开。
因着夜已深，街上无人，两人说话也就没什么顾忌。
“我看你倒是有些乐不思蜀，不如替那两位姑娘赎身，带回家去。”展昭有些阴阳怪气道。
展昭知道叶唯是女子，还以为自己不会因为她与女子接近而不悦，但方才他突然想到，叶唯虽然是女子，但她需要隐瞒这件事。
日后她年岁渐长，难保不会娶个女子回去掩盖身份。
一想到她可能与人成婚，哪怕是个女子，展昭也心烦意乱。
可叶唯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摇摇头道：“那可不行，我要带了人回去，小怜定要与我闹翻天。”
“所以你不给她们赎身的原因是怕你的丫鬟不高兴？”展昭这下是真有点生气了：“也就是说如果你的丫鬟同意，那两个姑娘你就要带回家了？”
说完，他又加了一句：“你还记不记得是来干什么的？”
叶唯看他真的不高兴了，以为他还是嫌自己耽误正事，连忙解释：“当然记得，我心里只有公事，方才种种不过是做戏罢了，该套的话我都没落下。”
展昭看着她毫无所觉的样子，无声地叹了口气，决定不再说这些让自己憋屈的事。
“春风楼晚上热闹，我们不便行事，明日一早再去春娘口中的柴房探一探。”
“好。”叶唯想了想，说：“我们只是听别人讲，也不知王溪真实情况如何，若是她过得不好，最好明日就直接把人救出来。”
“这样的话就不能随便找个客栈，需要找个稳妥的地方落脚。”
“你说的对，不过何处才算是稳妥的地方？”
叶唯展颜一笑：“我知道。”
田家村内。
忙碌一天的林致收拾好自己，正准备回村民给她安排的屋子休息，发现白玉堂正在门口等她。
她没让白玉堂靠得太近，两人一左一右坐在屋前的台阶上。
白玉堂看着林致疲惫的面庞，有些心疼，但这治病救人他帮不上忙，着急也没用，只好先把之前她交代的事告诉她。
“你让我送的信我已经送过去了。”
“那就好。”林致扯了扯嘴角道：“多谢。”
“同我这么客气做什么。”白玉堂柔声说：“在我心中，帮你是天经地义的，你不用对我言谢。”
林致笑笑：“好。”
虽然林致的笑容看不出什么异样，但白玉堂还是从她的眼中发现了一丝与平时不同的情绪。
“我听田大顺说你已经找出了药方，那些病患也有救了。”
“正是该高兴的时候，你怎么闷闷不乐的？”白玉堂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林致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深呼吸了一下，而后缓缓开口：“白玉堂，我找到林夕的手稿了。”
“林夕的手稿？”白玉堂不解：“他的手稿有什么问题？”
林致转头看着白玉堂，道：“他也找出药方了。”
“什么？”白玉堂不受控制地露出震惊神色。
那日他们在田大顺家见了那个叫林吟的人，才得知林夕已死，而他的死因正与疫病有关。
林夕途径恭州发现疫情，便直接留下，同驿馆里其他大夫共同诊治病患。
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林夕等人并没有研究出对症的药。他自知能力不够便给林致传信，希望她来帮忙，而自己尽量挽留住那些病患的性命，等林致到来。
可这些病患在，就要有大夫看病，有其余人照料，而这次的疫病传染性极强，渐渐的，治病救人的医者，帮忙照顾病患的官兵，甚至来过驿站的人都开始患病。
在这种情况下，郡王爷谢奕坐不住了，为了控制疫情竟下令将所有病患一起烧死。
林夕不肯，挺身而出阻拦，却被一起烧死。
外出买药的林吟赶回来时林夕已经死了，他悲痛之下决定先回林家报信，却被谢奕身边那个江湖高手，封脉掌郑宏伯发现。
郑宏伯追上林吟后，将他打伤。林吟装死逃过一劫，然后被准备送儿子去驿站治病的田大顺救了回来，这才有命等到林致过来。
谢奕会做出放火烧人，如此残忍的决定，不就是因为林夕等人没找到救人的办法，觉得那些病患治不好了吗？
林致竟然说林夕也找出药方了？
“不能算是完整的药方，不过也差不多，林夕只是拿不准其中两味药材。”林致幽幽道：“可如果他没死，以他的进度，最多三四日就能确定真正的药方。”
“也就是说，谢奕要是没下令烧人，那些病患最多三四日就能得救？”
“没错。”
白玉堂愣了片刻，随后心中涌出强烈的怒气。就差三四日，再多三四日林夕和那些病患就不必死了。
因为谢奕的武断，几百条人命，就这么断送了！而且还是在快要得救时断送的！
白玉堂胸中堵着一口气，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无比憋闷。
“你知道吗？”林致又道：“林夕是我和林元芩见过天资最好的孩子。”
医圣的师门有规矩，此生只会收一个徒弟。当时林致初到林家，又危机四伏，医圣的存在如同让她多了张保命符，所以她没有拒绝医圣要收她为徒的提议。
可她也清楚，她几乎占了这个时空最好的医学教育资源，而彼时她身为林家家主，注定不能做一个医者，悬壶济世。
于是她挑了林家当时医术最高的大夫林元芩做徒弟，又以林家事务繁忙为由，把林元芩交给医圣教导。
这样就算日后她不能行医，至少医圣的传人还在。
医圣死后，她更是违背师门规矩，告诉林元芩广收弟子，一定要将一身医术发扬光大，林夕就是那时被林元芩正式收为徒弟。
林致能有今时今日的医术，一是因为她有上辈子的基础，二是因为有医圣这样厉害的师父。而林元芩能与她医术不先上下，除了她和医圣的教导，还有他近二十年的行医经验。
可林夕不过十八，开始的十五年他甚至没有名师教导，能一步一步被林元芩看到，靠的全是他自己的天分和努力。
林致知道，假以时日，林夕在医术上的造诣定会超过她与林元芩。
可如今什么都没了。
“我初回林家时，林家众人不知我脾气秉性，又因我与弟弟太过相像而有所敬畏，并不与我多接触，就算见了也不过草草两句话。”林致开始慢慢说道：“只有林夕不同。”
“我大小姐身份，他师祖的身份，还有我的脾气好不好，于他而言好像并不重要，他只知道我医术了得，于是傻乎乎地带着脉案和自己的手记来找我，请我指教。”
林致的面容异常平静，声音却低了下来：“他那样的能力秉性，要是没死，日后不知会救多少性命。”
白玉堂见她难过，心中郁气更甚，恨不得直接将谢奕一剑劈了。
可林致先前说过，谢奕身边有郑宏伯和众多王府亲兵，他们去了也可能无法杀死谢奕，或许还会搭上性命。白玉堂那时有心自己前去，林致却不肯，直言他要是去找谢奕，她必定也跟去。
所以他只好道：“纵使他是皇亲国戚，这些人命也休想抵消，待这里事了，我们就回京找展昭他们，把此事告知包大人。”
“有田家村的村民作证，还有林夕的手稿，足够让谢奕给林夕和那几百名病患偿命了。”
“你说的对。”林致转过头避开白玉堂的视线，眼中满是渗人的寒光：“他必须要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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