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6
敞亮的董事长办公室里，正在给手边成堆文件签字的叶连舟突然一连打了四五个喷嚏，助理袁端连忙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巾递了过去。
叶连舟伸手接过纸巾，眼睛仍盯着面前的文件，问道：“让你查莫教授，查到什么了吗？”
“查到了，a市几所主要的大学我都查了一遍，a大有两位莫教授，一个生物系，一个外语系，a工大有一位莫教授，是物理系的，a师大也有一位莫教授，文学系的，a音乐学院有一位莫教授，民族器乐系的。”
袁端说着将手中查到的简历资料递向他。
叶连舟抬头瞄了一眼，点点头。
袁端将手中的资料放下，悄悄退出了办公室。
处理完手中的文件，叶连舟拿起那叠教授简历翻了起来。
虽然他并没听清赵音芸在卧室里跟人打电话说了什么，但她反复提到一个莫教授，语气好像还特别着急，他不自觉就将这个莫教授记下了。
a大的两位教授，生物系的是女教授，外语系的是男教授，年纪已经五十多了，可以排除。
a工大物理系教授倒是很年轻，才三十来岁，不过他去年就出国访问学习去了，应该也可以排除。
a师大文学系教授四十来岁，年纪虽然有些偏大，但那张脸还算看得过去，婚姻状态未婚，叶连舟盯着这人的一寸照片出了会神，忽然想到上次见到的刘云天，这一对比立刻就将这人排除了，赵音芸显然看不上这样的人。
a音学院校器乐系莫教授是位女教授，年纪也是五十多，国内“古筝第一人”的名号让叶连舟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他早该想到的。
赵音芸昨天跟父母闹得那样僵，为的就是重新去学古筝，他竟然一心以为她是又看上了哪个姓莫的教授。
他忍不住在心里呸了自己一声，真是满脑子啥啥看啥都是那啥。
但偏偏就在此时，昨晚赵音芸靠在他怀里主动亲上他的那一幕又在脑中重现了，冰凉而又柔软的触感，红酒酸甜的味道，还有她身上醉人的香气，他忍不住有些心潮涌动，浮想联翩，但又很快甩了甩头，试图将这些画面从大脑中甩出去。
他喝下一整杯加冰的咖啡，冷静下来，将莫玉锦的简历从头到尾仔细研究了一遍。
赵音芸估计是想跟莫玉锦学古筝，要想拜她为师，要么考研成为她的学生，要么进入她的锦玉古典音乐工作室。
但这两条路似乎都行不通，她已经四年没有招研究生了，她的工作室招新一直都是要求研究生以上学历，而且两三年才招一次新，古筝这门招进去的都是她自己的得意门生。
难怪赵音芸在提到莫教授的时候语气会那么着急。
叶连舟思索了半日，将袁端叫了进来。
“你查一下这个锦玉工作室，将他们所有信息搜集汇总给我，下班前就要。”
袁端满脸疑惑，毕竟叶氏集团的主业跟音乐可谓八竿子打不着，但叶连舟今天的举动处处透着怪异，他也不敢追问，只好再次默默点头退了出去。
好不容易将八卦神经过于发达的宁佳赶回去后，赵音芸收拾了一下自己也出了门。
上午与莫玉锦的约会被她喝酒耽误了，下午她在a音学院每周一次的乐理公开课她不能再缺席了。
去听课之前她先去找了琴行的老板，毕竟是自己误了事，她想当面去表达一下歉意。
琴行老板三十来岁，长得有点小帅，中国古典乐器他都会一点，专业学的是琵琶，他自称曾经在锦玉工作室待过，也跟着莫教授学了一年古筝，但赵音芸没见过他弹古筝。
一见到赵音芸，夏老板就先声夺人，“音音，你今天害得我被莫老师一顿好说，她特意留出半个小时来见你，你倒好直接睡过头。”
赵音芸连声道歉，又表示可以请他吃饭以表歉意。
“吃饭倒不用了，只是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约到莫老师了。”
夏老板一双眼睛自赵音芸进了他的办公室后就一直在她身上逡巡，眼中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贪婪，他见赵音芸满脸歉意，又很期盼他能再次替她约到莫玉锦，心中不由有些得意。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直接睡到大中午？”
赵音芸面露愧色，笑了笑，“没什么，不小心喝多了点酒。”
“跟谁？男朋友？”
赵音芸脑中闪过叶连舟的脸，怔了怔，摇头否定。
“你酒量很好么？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喝一次，怎样？”
赵音芸再迟钝也感觉出了对面这人的话有些居心不良，但很可惜，这人脸还行，身材不行，不是她的菜。
她讪笑了一下，“喝酒误事，以后我不喝了。”
夏老板脸色有那么一瞬的难看，但很快又转阴为晴，“等下次替你约到莫老师了，我们还是可以一起喝一次的。”
赵音芸笑了笑，找了个借口离开琴行，心里忍不住有些沮丧，原来所谓的欣赏她替她约莫玉锦不过是为了睡她，早点说清楚她也不至于浪费表情了。
莫教授的公开课在a音学院极其火爆，学生们约课都得靠抢，教务系统崩溃是家常便饭。上课也得靠抢，因为稍微去晚点就只有过道楼梯地板可坐了，再晚点就只能趴窗户了。
赵音芸现在就是那趴窗户中的一名。她挤在人群里踮着脚伸长了脖子，但还是什么也看不到。
莫教授的声音从教室里传来，她干脆放弃趴窗户，在教室外找了个地方坐下竖着耳朵听着。
话筒里传出来的声音本就有些嘈杂，传出来后又在教学大楼里回荡，很多时候根本都听不清讲的什么。
她看着四周拥挤着的年轻学生，他们年轻的脸上洋溢着渴求的神色，不知疲倦地趴在窗户口，挤在门口，伸长了脖子倾听着。
她又回头看了眼自己，手中崭新的课本似乎都在嘲笑她，活了快三十年，竟然突然开始做梦了。
难道就凭当初古筝老师强烈建议她走专业路线，凭她也曾在全省比赛中拿过第一名，就能说明她是埋没于尘世的天才吗？
她是为了证明自己是天才才来到这里的吗？
不是的，她是为了活着，为了感恩，音乐曾经救过她的命。
可是她现在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学好音乐？
“你好。”
就在她思绪纷繁之际，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抬头看了一眼，一张戴着一副厚厚的圆框眼镜的脸出现在她面前，这脸也有些熟悉，但她一时想不起哪里见过。
她有些敷衍地笑了笑，搭讪的人她遇见过太多了，说不定这人之前跟她搭过讪。
“你还记得我吗？我们大前天见过，我差点撞到你了，你手机掉地上了。”
厚眼镜的声音有些掩盖不住的激动。
赵音芸回想了一下，低头看见他那双大长腿，“哦”地一声恍然大悟，“是，我记得。”
大前天她听完莫玉锦一个讲座，匆匆忙忙往停车场赶，差点被一个人骑着山地车撞倒，对方长什么样倒是忘记了，但那两条像圆规一样杵在地上的大长腿还是给她留下了印象。
厚眼镜见她说记得自己，越加激动了，但赵音芸的话瞬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你有事吗？”
他站在原地呆了一下，手中暗暗握了握拳，鼓起勇气又往赵音芸跟前走了一步。
“你好，我叫卢清安，上次骑车差点撞到你，真的很不好意思，嗯，我可以认识一下你吗？”
赵音芸终于抬头认真地打量起眼前的人来，个子很高，估计比叶连舟还高些，戴着的眼镜保守估计八百度，脸不是很帅，但很干净，一看就是斯文读书人，手上拿着本书，手指都快抠进书页里去了，跟女孩子搭个讪都这么紧张，看来没怎么交过女朋友，这样的人不能约，也最好别招惹，毕竟他们很容易认真。
“还是算了吧，我男朋友很爱生气的。”
这是赵音芸多次经验总结出来的，这句话拒绝不想理的搭讪者最有效果。
卢清安的脸刷地就红透了，但他似乎并没有要撤退的意思。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我们可以做个朋友，就只是做个朋友。”
这回轮到赵音芸尴尬了，这话倒显得是她自作多情了。
“这是我的名片，我在这里教书，我看你应该也喜欢音乐，我们可以做个朋友。”
卢清安双手递给她一张名片，又强调了一遍做朋友，赵音芸也不好再冷脸拒绝，于是接过了名片。
“a音学院钢琴系卢清安副教授”
看着年纪不大，居然已经是副教授了，可惜跟莫玉锦不是一个系的。
“我没有名片，我叫赵音芸。”
赵音芸收起他的名片，大方地向他伸出右手，卢清安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愉快的笑容，握住了她的手。
“嗡嗡嗡……”
卢清安走到赵音芸身边坐下，刚准备说话，赵音芸的手机来电就打断了他。
电话一接通，那头就响起了叶连舟着急的声音。
“音音，你在家吗？给我开一下门。”
赵音芸忍不住扶额叹息，“我不在家，你有什么事吗？”
“你去哪了？”
“叶连舟，我去哪里还要跟你报告吗？”
赵音芸说完“啪”地一声挂掉了电话。
挂了电话她又不禁对自己方才的行为有些诧异，她怎么会突然对叶连舟发火，而且她这发的又是什么火？
她搞不懂自己这无名火哪里来的，越想越心烦，腾地站起身就往外走。
卢清安连忙起身跟了上去，“赵同学，我们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我不是这里的学生，你就叫我音音吧，我的电话是123456789。我还有事，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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