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乐靖
没过几日就传出来沈才人被禁足的事来,谢弋一大早就屁颠屁颠的敢来告诉孟南洄,宫里发生什么总是他来告诉孟南洄。
谢弋的话只说了禁足的事,却没说为什么,孟南洄下意识的靠过去听。
谢弋眼睛一弯坏笑道:“呦,你也想知道怎么回事?”
孟南洄挪回去选择了不说话,过了一会果然谢弋憋不住跟倒豆子似的都说出来了。
“这沈才人啊昨天晚上跟陛下告状来着,说温贵妃处置不当,罚他太重罚阮选侍太轻,陛下拂袖而去还把他禁足了。”
谢弋很是幸灾乐祸的嘲笑道:“亏他还是京城里的公子,温贵妃是先皇赐婚的良娣如今摄六宫事,告谁的状不好非要告温贵妃的状,陛下自然是偏爱贵妃的。”
孟南洄拨弄着手上皇上新赏的白玉佛珠,这可不是偏爱不偏爱的问题,皇上前朝事多已经是焦头烂额,一个小小才人还要拿后宫的事来烦她,不发火才怪呢。
皇上刚登基的时候就以此借口废了一位良人,并且贬斥了这位良人的母家,朝野上下谁人不知,没想到沈岐居然还敢这么干。
佛珠在掌心被捂得暖了,孟南洄把它戴到腕上,饮了一口茶。
长信宫是司徒昭仪居住的宫殿,后宫之中最僻静的一个宫殿,皇上怕委屈了司徒昭仪特意下旨翻修过,虽然布置的雅致但若论华贵当是六宫之首。
桑琬在案前挥笔写下诗句,“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
司徒明修支着下巴看,道:“屈原的《离骚》,陛下怎么想起来写这个了?”
桑琬写完以后慵懒的笑道:“没什么,今天朕看见太液池的荷花像是要开了。”
长信宫的偏殿里帷幔重重,茶瓶里的槐花弥漫着清香,竟像是与人世隔离开来的样子,两个人都没有绾发放松的坐着,甚至没有穿鞋,赤脚在厚厚的地毯上倒也不怕凉。
司徒明修斜着身子语气调笑,“不有屈原,岂见《离骚》,陛下只想到了荷花将开,怎么不想想绝望而死的屈原啊?”
桑琬丢开笔去榻上倚着,坐久了累得慌,司徒明修追过去要一个答案,桑琬没办法只能开口道:“朕跟他隔了两千多年他到底怎样朕又不会知道,他诗写的倒是真好。”
宁朝是不禁男皇时期的书籍的,但在桑氏皇朝建立时的因战争中丢失了不少,屈原生平如何只能从他的诗中窥探一二。
司徒明修在榻边道:“《楚辞》虽好,可臣夫独爱《诗经》之纯粹。”
桑琬晦暗不明的看过去,挑起他的下巴,“哦?说说?”
司徒明修摘了瓶中一小朵槐花,放在了桑琬发间,语气缱绻的说道:“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这样的真心以对,人非草木怎能不感动,桑琬亲昵的拥他入怀,声音柔的像是要溺死人,她说:“有匪君子,深得朕心。”
她是皇上,想要哄一个人高兴再简单不过了。
六月的天气已经有些热了,正巧太液池里的荷花都开了,端午节将至温贵妃索性在太液池边的含凉殿里头办端午家宴连带着赏荷,含凉殿是皇上生父元昭皇后还是妃子的住所,树木滴翠环境清幽,若是在盛夏将冷水送上屋顶任其沿檐直下,更是如深秋一样凉爽。
元昭皇后是先帝父家的公子,与先帝有青梅竹马之情,帝后情深是为美谈,可惜元昭皇后盛年离世先皇几年后也郁郁而终。
各宫妃嫔精心打扮,但大多都衣着素雅,端的清贵之姿,只有阮选侍一身花团锦簇,衣服上的刺绣比上次的天地春还要复杂一些,料子里好像还掺了银线闪着细碎的光。
洛才人又一次看直了眼睛,谢弋悄悄和孟南洄道:“好家伙,阮选侍穿的这一身皇上绝对第一个看见他,他别不是把全部身家都穿身上了吧?”
“你可少说两句吧,再让人听见。”孟南洄劝他道,说完就正襟危坐的品茶,顺手还扔了两块糖进去,动作行云流水谢弋都没反应过来。
沈才人自然也是看见了阮选侍的衣裳,不过他因为端午才解了禁足,也就只是撇撇嘴没有开口。
皇上和温贵妃还没有到,大概会一起来,孟南洄取了块芙蓉糕吃,结果刚进罪就感觉到一道炽热的目光在看着他,转过头去找发现是洛才人,他死死的盯着孟南洄手里的芙蓉糕,尽管他嘴里还嚼着糕点。
洛以朝年纪小,虽然面色冷但是脸上的的婴儿肥出卖了他,怎么看都是个眼巴巴的孩子。
孟南洄没有弟弟一时间动了慈兄心肠,让安远把芙蓉糕端给洛以朝,安远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盘红豆千层糕,他说:“洛才人说了,这是给主子的回礼。”
孟南洄觉得好笑,他没记错的话这满殿里的糕点都是尚膳司做的,洛才人很是有趣啊。
“皇上驾到,贵妃驾到。”殿门口的内侍通传道。
帝妃相携而来,温贵妃难得穿了胭脂色的蟒服,皇上也穿了同色的凤袍,两人并肩真是一对璧人。
“乐靖皇子到。”内侍的声音复又响起,一位白衣男子迈步进了含凉殿,他刚要行礼就被桑琬扶起来,道:“哥哥不必多礼。”
“陛下越发美丽动人了。”来人随意的说道。
这位白衣如雪的男子是先帝妹妹庐陵王的孩子,乐靖皇子桑珏,幼时丧父交由元昭皇后抚养,与皇上感情深厚。
本来是嫁在京城,皇子妇是琅琊王氏的直系嫡女,也是袭了县公爵位的,可惜没几年就病逝了,宁朝男子再嫁也不是什么大事,乐靖皇子又得圣心求娶之人不在少数,可这位皇子只是悠闲度日皇上对求娶的人也是一概不理。
皇亲与妃嫔应该是分两边对坐,可先皇只有一个妹妹就是乐靖皇子的生母早已经去世了,当今皇上又是独女,总不能让乐靖皇子一个人坐在一边吧,所以乐靖皇子就坐在皇上的左侧,温贵妃陪在他旁边。
谢弋是在边关出生的,他只听说过乐靖皇子,此刻好奇的打量着,乐靖皇子比皇上也就大了四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一把折扇在手说不出的风流恣意,让谢弋不禁想起关于乐靖皇子养小妾的传言来。
桑珏与温宴是相熟的,两个人愉快的交谈着,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大皇子身上,桑珏转头问道:“陛下,今日家宴怎么不见大皇子啊?”
桑琬听此一问叹了口气道:“润儿他染了风寒,就不让他到含凉殿来了。”
桑珏也皱起了眉头道:“那现在如何了,可有好些?”
“朕早上去看过,已经好多了只要休养就好了。”桑琬答道。
桑珏一直很担忧妹妹膝下子嗣稀少的事,对着谦妃开口道:“我府上有些养身的好药材,就送与谦妃吧,给大皇子好好调养一下。”
谦妃站起身欣然道:“臣夫谢过皇子殿下。”
开宴之后,每个人面前都盛放了一盘剥好的粽子,孟南洄夹了一个甜粽来吃,尚膳司的手艺是没得说的,粽子吃起来甜而不腻唇齿留香,就在这个时候阮辞站起来带着醉意道:“陛下,臣夫愿献上剑舞贺端午佳节。”
这下算明白了,他为什么穿的这么花哨。
桑琬对于这种妃嫔献艺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了,她对凝香儿道:“取木剑来。”
御前除侍卫外是不见刀兵的,凝香儿取了一把镶嵌着珠宝的木剑,阮辞为了跳剑舞穿的衣服是窄袖,他挥剑而起矫健轻捷,转身之间亦柔亦刚,那一身繁复锦衣更添光彩。
一舞罢,满室生辉。
孟南洄不由得赞道:“若无经年苦练绝不可能跳的如此动人。”
谢弋倒是不这么觉得,他十分不同意孟南洄的话,出言道:“这也叫动人?那你是没见过敏郡王的剑舞,浴血沙场的将军醉后舞剑,才是真正的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岂是这种软趴趴可比的。”
孟南洄笑道:“你何时见过的?”
谢弋得意道:“在边城时,有一次敏郡王开庆功宴,酒过三巡拔剑而舞别提多潇洒了。”
估计皇上也是这么想的,阮辞跳完以后皇上不过说了声“赏”就不再提了。
天下最好的都在皇家,一般的好皇上的确是看不上,阮辞依旧笑面归座,一双眼睛凝望着皇上,竟像是有些痴了的样子。
宴席散去时天还不晚,桑琬带着桑珏回太极殿坐坐,叙一叙兄妹之情。
屏退众人后桑琬懒洋洋的靠在美人榻上,桑珏笑她:“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
桑琬转身自在的趴着,道:“难道在哥哥眼里琬琬算不得孩子?”
桑珏面对她的赖皮无奈的摇摇头道:“还孩子呢,都是孩子娘了,陛下难道不觉得后宫该添几位公主了吗?”
桑琬是最听不得这些的,有些不开心道:“怎么就这么着急,朕才多大难不成还愁以后没有公主。”
桑珏默默半晌,低头苦笑道:“陛下一日没有公主朝臣们就一日不得安,自古皇家就没有私事。”
这话听着很不对,桑琬起身问道:“哥哥,是不是有人惹你生气了?还是有人议论什么了?”
桑珏往桌边一倚,神情恢复如常,依旧是那副随时都要轻薄人的表情,笑道:“纵使悠悠众口堵不住,你何时见过哥哥放在心上?”
“只是。”桑珏走近桑琬语气轻的只有彼此能听见,道:“陛下还在念着深山梵音?”
桑琬忽的盯着面前的桑珏目光深沉,最后笑了朗声道:“来人。”
凝香儿进殿道:“小人在。”
桑琬褪下腕上的珠串递给凝香儿道:“送去给孟昭容,今天晚上去他那。”
“是。”凝香儿捧着珠串退出殿门往承明宫去。
“哥哥,念与不念有什么重要的吗?朕是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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