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千秋
因为前朝事还未了,所以今年皇上迟迟没有去避暑,往年这个时候皇上早已经搬到洛水离宫去了,好在今年夏热来的迟也不算太难挨。
孟南洄闲来无事时也出去逛逛,太阳大各宫嫔妃都不愿意出来挨晒,倒是洛才人总在外面,基本上五次里有四次他都能见到洛才人,回回都是在玩,一点都不像平常冷冰冰的样子。
逛了几天也没什么趣儿,天也一天比一天热,孟南洄就窝在承明宫,只是把天天泡在小佛堂换成了天天抄经。
安远他们见怪不怪,长平惊讶得很,他在宫中伺候这么些年还没见过这么一心向佛的主子,看着不像嫔妃倒像庙宇里的和尚。
长平现在无比想念谢才人,他来也可以和主子说说话,可以谢才人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许久没有来了。
长平日盼夜盼没有盼来谢才人倒是盼来了皇上。
桑琬不许人通报把抄经的孟南洄抓了个正着,她悄悄的走到孟南洄身后一下子抽走了他手里的笔。
“陛下!”孟南洄惊的差点没站住。
桑琬刻意板起脸道:“不是让你少在这上头用功吗,怎么还抄上经书了?”
孟南洄知道她不是真生气,笑着拱手道:“臣夫知错还请陛下责罚。”
桑琬也笑了拉着他向外走道:“这回朕不跟你计较,朕带了好东西给你看。”
正殿的地中间摆着一个半人高的东西被红布盖着,桑琬得意的一挥手道:“打开吧。”
揭下红布一座金光闪闪的宫殿出现在孟南洄的眼前,工艺之精湛是他从未见过的,宫殿层叠如同霄汉之上的琼楼玉宇,整体上是由金子与白玉造就的,镶以珍珠翡翠和各色宝石,底座密密的刻着吉祥长寿的图样,每座宫殿上的门窗是镂空的,还能随意开合,从窗子中看向里面看去陈设装饰无一不精,场景是仙人拜寿体态形容尽不相同,真是巧夺天工。
孟南洄看的移不开眼惊叹道:“果然是好东西,臣夫从来没见过这样精致的东西,可是尚宫局的手艺?”
桑琬含笑道:“这是朕在先皇的私库里翻出来的,问了宫里的老人说是在先皇千秋节时江南进贡的,叫千秋长生殿。”
细看之下果然金子上有些暗淡,是放的年头多了的缘故,孟南洄有些怀念道:“江南之地钟灵毓秀,如此手艺当的起出神入化四个字。”
桑琬饶有兴致的看他,“南洄是去过江南不成?”
“臣夫的母亲曾经在江南任职,六七年才转回京里,臣夫也算是在江南长大的。”孟南洄回答道。
桑琬见他这样一挥手道:“朕要是去江南定带着你去。”
孟南洄不接这话,只问:“贵妃可知道陛下得此宝物之喜?”
桑琬摩挲着耳边的白玉耳环,叹了口气,“朕打算拆了它,要是让阿宴亲眼见着指不定要多惋惜,就不让他看了。”
“拆了?”孟南洄瞪大了眼睛,“陛下为何要拆了啊?”
桑琬端起茶抿了一小口,淡淡道:“你都说了这是宝物自然贵重,但是哪年江南不都得千里迢迢的送寿礼,朕前头三年说要效仿民间为先帝守孝不过千秋节,但也不能一辈子不过,正好拆了它用来赈灾,又能以儆效尤。”
就这么说了一会话的功夫桑琬就热的不行,拿帕子擦汗反倒把胭脂擦花了,有些心烦意燥起来道:“过两天朕带着你们去洛水离宫住去,省的在这宫里热的受罪。”
今年因着水患的事还没发冰都等着去离宫避暑,孟南洄取了扇子来给桑琬扇风,舍不得的看着千秋长生殿道:“皇上何时要拆了它?”
桑琬是第一次看见孟南洄这样的眼神,笑道:“从来也没见你对什么东西上心,你要真喜欢就画下来留个念想。”
孟南洄含笑道:“那还请陛下赏臣夫几日才能画完。”
“那朕就等你几天再拆。”桑琬一边擦汗一边调笑。
看桑琬实在热的厉害孟南洄就提议道:“太液池旁柳树成荫,今天有风吹着池水也很凉爽,陛下要不去那逛逛?”
桑琬心念一动,牵起孟南洄的手,“那快走吧。”
阮辞只带了飞墨在身边在太液池的芙蓉亭上散心,清风徐来倒是惬意,这几天的不快也抛在了脑后几分。
刚想让飞墨去取杯茶来,一抬眼就是皇上牵着孟昭容在岸边散步,内侍宫女都远远的站着,两个人倒像寻常人家的妻夫并肩闲话,皇上时不时开怀大笑,而阮辞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皇上了。
柳荫下桑琬和孟南洄说着江南事,在孟南洄的描述中想象着从没见过的江南,桑琬数着日子道:“今年润儿的生辰要到了。”
大皇子名唤桑润,现在皇上膝下唯一的孩子,因为这一段时间总有些小病所以从未出兴德宫,新进宫的妃嫔都没有见过大皇子。
孟南洄笑道:“那臣夫该好好准备一份寿礼给大皇子了。”
桑琬眉眼间洋溢着喜色道:“不必多么贵重尽心就好,今年他到了四岁也该有封号了,生辰宴朕打算在离宫办好好热闹一回。”
孟南洄也跟着笑,不过到底不解问道:“陛下为何要等大皇子四岁才赐封号啊?”
皇子封号历来最迟周岁赐下,若得皇上欢心出生就赐封号的也是有的,纵然大皇子出生在东宫可皇上登基就该赐封号的。
桑琬眉头轻皱,沉郁片刻道,“润儿出生的时候是难产,抱到朕怀里时几乎要没了气息,好不容易救回来,司天台的人说不可恩宠太过,三岁后才保无虞。”
孟南洄没想到是因为这个,也只能笑道:“陛下慈母之心。”
“他是朕唯一的孩子,朕怎能不疼他。”桑琬有些唏嘘。
皇上子嗣不丰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所有人都期盼着皇上能得一位继承大统的公主。
孟南洄有心想岔开这话就提道:“陛下走了这么久了,要不要去前面的亭子歇歇。”
桑琬不愿意道:“今日难得微风送爽就不必往亭子里去了,叫凝香儿她们搬桌椅来,咱们就坐柳树下乘凉吧。”
其实早就到了午膳的时候了,桑琬一时忘了不提孟南洄可还记着,他伸手扶了扶桑琬的钗道:“皇上难不成为了这太液池的微风连饭都不吃了?”
桑琬一时语塞,随后笑道:“是朕不好,一心贪凉倒饿着南洄了。”
然后转身叫了凝香儿来,“今天的午膳就摆在承明宫了,天热多做些清爽的菜。”
说完了只笑着看不动,孟南洄也知道桑琬要说什么无奈道:“臣夫先去给陛下准备午膳,等好了来接陛下,太液池边陛下再吹会风如何?”
这话深得桑琬欢心,她笑着点头孟南洄就退下了。
难得有如此闲适的时候,桑琬缓缓的在岸边走,她是开心了远处的内侍们战战兢兢的盯着就怕照顾不周。
正走着一个人就从芙蓉亭里走出跪下道:“臣夫参见陛下。”
后宫妃嫔除了谢恩甚少向人行跪拜大礼,桑琬见是阮辞问他,“你这是怎么了,是受了委屈吗?”
听到桑琬这样问阮辞压着眼底的酸涩道:“臣夫只是许久没有见陛下了。”
桑琬放心道:“不是受了委屈就好,等过几日去了洛水离宫朕就有空去看你了。”
桑琬伸手去扶阮辞,他不肯起猛的抬头道:“陛下可还记得臣夫是谁?”
他目光悲痛声音都有些哑了像是刚刚痛哭了一场,桑琬神情却慢慢沉肃起来。
阮辞犹自不觉,接着说道:“臣夫知道陛下政务繁忙,可是臣夫已经有一个多月未见陛下一面了,只能在秋水堂望着陛下的背影,难不成是之前宴上一舞不合陛下心意?可臣夫却是真心为陛下而舞。”
他眼含深情的看着桑琬,“陛下,臣夫倾慕于您啊!”
这番话字字感人可见说的人是何等痴情,桑琬却沉默了很久,过了好一会才说:“你起来吧,朕知道了。”
阮辞没想到桑琬会是这样的反应,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冲动了,站起身端正行礼道:“臣夫失态还请陛下赎罪。”
桑琬摆摆手,“你退下吧。”
等到她一回头才看见孟南洄就在身后,他也没想到会撞上这种事错愕道:“臣夫来请陛下用膳。”
桑琬步履带风的往承明宫去了,用膳的时候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你觉得阮选侍如何?”用晚膳桑琬突然问道。
孟南洄低头道:“臣夫不常出门不好说啊。”
桑琬拿手里的帕子丢他,“少装蒜,你刚才不都看到了吗。”
“阮选侍十分倾慕陛下,一片真心。”
桑琬也不计较孟南洄打马虎眼,听到真心这两个字的时候有些嘲讽的笑了,“真心?说说谁不会呢。”
孟南洄把手串褪下来一粒一粒的捻着,不说话。
桑琬平静道:“真心朕看的太多了,人人都说是真心。”
回头她拍手叫了人进来,“把蜀中新送来的料子挑几匹再找朕库里的螭龙玉佩一起给阮选侍送去,就说朕喜欢他当日的剑舞赏他的。”
宫女领命去了,孟南洄笑着问道:“那陛下现在是信了?”
桑琬粲然一笑,“什么信不信的,你还是赶紧把千秋长生殿画下来吧,过几天就要去离宫了,朕可没办法把那么沉的东西给你搬到离宫去。”
“陛下还真急着要啊?”
“朕是急着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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