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争恩
“任司谏空口无凭还是不要胡说了。”
“任司谏拿出证据才能让我等信服。”
宁朝世家盘根错节多有姻亲,随便拉出来两个世家中人都有着七拐八拐的亲缘,所以大多同气连枝无法撼动,此刻任枝枝却把她们瞒下去的污秽翻个一干二净,任枝枝瞬时被淹没在无数的反问与质疑中。
这些人不顾身份体面的想压制住任枝枝,反而被任枝枝掀干净了老底。
桑琬高坐金椅清楚的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头一回朝堂上乱成这样,她袖子微动从里面抖出粒珠子,轻轻在指尖揉捻着。
底下吵的越来越热烈,桑琬无悲无喜笔直坐正静静欣赏眼前的闹剧。
母亲,看看吧,这就是你留给我的天下。
良久,桑琬看了一眼凝香儿,她立刻会意的喊道:“陛下圣安!”
听得这一句众人闭上嘴各归其位,陛下还在臣子先吵起来委实是不像话了些。
桑琬借着宽大的袖袍把珠子藏进去,好半晌方开口道:“众卿家,接着说啊,叫朕听你们的口才。”
在场的都不会蠢到真接着说下去,一时间殿内寂静无声,从始至终没开过口的卫明月起身道:“陛下问了,你们还不仔细答话。”
卫明月是百官之首,她发了话就代表这件事是不能轻易揭过去了。
“没错,我等的清白怎能被小人玷污。”董芳菲义正言辞的说道,她身居御史中丞自诩两袖清风一身正气,在朝堂中颇有威望,区区司谏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董大人说的正是,陛下万不可听信小小司谏的一面之词,京中谁人不知她的荒唐。”
方如音面色如常没有像董芳菲那样怒火中烧,但是说出的话掷地有声似乎所有错处皆在任枝枝的身上。
其他几位连着朝中的部分官员应和着,她们或依附于其中人或与她们有亲缘在,总归是要为自己人说话的。
“真是朝中有人好办事,万幸下官的亲戚没有在朝的,不然见识不到这众口铄黄金的本事。”
任枝枝浑然不怕的接着还嘴,从殷紫映死的时候她就明白身份的重要了,譬如今日她哪怕捅出个天大的窟窿也能安然无恙,只因为她是定侯娘子未来的楚国夫人。
“任司谏,你休要在此胡说八道。”董芳菲的长女董洛臻在户部任职,忍不住出言指责任枝枝。
她气的顾不上仪态步摇都飞起来了,任枝枝嫌弃的退后一步道:“董司度好涵养。”
董洛臻自知失礼但任枝枝污蔑她母亲,她拉不下脸赔礼,铁青着脸不再出声。
她不说话其他人立马顶上,任枝枝照样不咸不淡的打发过去,你来我往间是刀光剑影,几回合下来竟是谁都没能在任枝枝这里占到便宜。
桑琬对于现在的局面满意极了,抛出去一个任枝枝诈出了这么多不该留的人。
“任卿,你是有些过分现下罚你半年薪俸,权当给是你无凭奏告的教训。”
“至于你说的朕必会查清。”
这话说得好似公正严明,但是任枝枝有钱爱挥霍满京都谁人不知,罚半年薪俸怕是不够她几顿饭的。
奈何陛下已经发话无可更改,最该担心的是陛下说的必会查清。
李粲喜爱穆睿有目共睹,相较之下作为亲爹的孟南洄态度散漫了好多,倒不是不管孩子但是他每天不是围着穆睿照料,总是会抽时间品酒逛园子。
“你当爹当的心真大,好几次我进门穆睿在床上躺着玩你坐外边投壶。”李粲看不下去的说道。
孟南洄自从生下穆睿整个人越发有生气,温和淡然的性子变的活泼了许多。
他笑道:“不会有事的,不是留了云乔在里面照看吗。”
李粲被这话气的噎住了,亲爹和下人能一样吗?
孟南洄知道他的意思,解释道:“咱们不去打扰让他自己玩一会挺开心的。”
其实小孩子未必想要大人陪着,有时候是大人自作多情。
“我不和你争,不过皇子到底比不上公主,陛下终究是更看重公主,再忙陛下都时时问询。”李粲轻摇着手里的折扇感叹道。
孟南洄行云流水的倒了茶给他,笑道:“陛下只有一个,自然是先顾公主,何况陛下的关怀从未落下过穆睿。”
桑娢是皇子不像公主可以有自己的前程,他的未来是否一世安稳取决于皇上对他的宠爱,那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
孟南洄下定决心要桑娢做一个端方峻节的君子,圣宠固然重要他的孩子更要持身端正无愧于心才是。
李粲默默许久低头嘲讽一笑,“陛下独宠未必是好事,有公主珠玉在前娢儿肯定不会像润儿那样无福。”
怀琛皇子桑润是李粲一辈子的痛,那是他心间手上的珍宝,是几经辛苦保下的爱子,世间纷扰惟有那个孩子是他的牵挂,他失怀琛如同天失日月。
“哥哥。”孟南洄想着桑润那一声叔叔黯然道,“逝者已逝,我们生者能做的太少了。”
“润儿走了之后我每天都会梦见他,这是上天在怜悯我。”他露出极温柔的笑来,“我的润儿在梦里没有任何人能伤害到,他永远安乐无忧。”
李粲的话里是不同寻常的痴迷,要是叫旁人听到少不得以为他疯了,但孟南洄只是接着喝茶陪他回忆桑润,失去孩子的父亲是要接着活下去的,没有比梦里的团聚更能宽慰到他。
“南洄,润儿他去的冤枉,我绝不会糊涂的算了。”他的孩儿去的那样早,他能做的是送害他的人去地下亲自赔罪。
李粲不相信区区高维州能够策划出那样周密的计划,他有一辈子可以追查下去。
“哥哥千万保重自己。”孟南洄没办法劝父亲放下杀子之仇。
过几日的请安孟南洄去的早,李粲拉过他耳语道:“听说了吗?陛下昨天幸了个内侍。”
“我上哪里听说去哥哥快讲。”孟南洄很配合的追问下去。
李粲尽可能的压低声音兴奋的分享着,“昨天陛下没有召人侍寝在含元宫用完晚膳便要回去了,刚出了宫门口就遇见了一个浑身湿透的美郎君,花好月圆下自是成了好事,今早封了良人。”
“你没见过就知道是美郎君了?”
“不是美郎君陛下哪会看上啊。”
没等两个人说笑几句贵妃便出来了,妃嫔齐齐请安落座,那位传说中的美郎君跟在贵妃后头等众人坐下行礼道。
“臣夫长秋阁唐岂青见过贵妃见过各位,贵妃长乐康宁。”
连名带姓的自报家门属实叫人诧异,束袖的袍子最是利落衬的唐岂青俊朗无匹,但眉目间的笑意着实算得上轻佻,偏偏一张脸是水一般的干净清隽,寡淡的面相上是顾盼神飞的笑意,不是刻意的风情而是见过了大千世界的慵懒风流。
宫里的高位妃嫔里就德嫔爱挑刺些,他近来抱病不出门便没谁会敲打新人。
池君迁一向张扬,笑吟吟的开了口,“唐良人真是个美男子啊,要不是陛下恰巧遇上怕不是要埋没在内侍里了。”
唐岂青扬起十二分的诚心笑意,起身行礼道:“美人说的是。”
他这样诚恳倒叫池君迁的话全咽回去了,人家恪守礼仪万事不还口谁也不能接着打机锋下去了。
“良人既有福气侍奉陛下,那以后不要再不小心湿身御前了,太过失礼。”阮辞冷眼瞧了半天淡淡的说了一句。
什么巧遇,争宠的花样罢了,后宫谁不争宠但是御前失礼算得上丢人了,阮辞最不屑于这种法子。
唐岂青照旧笑容满面的应下了,好像说的不是他一样,李粲凑到孟南洄耳边道:“他要么缺心眼要么是个聪明人物。”
接下来的日子唐岂青占尽了恩宠,听说他不光长得好看,行止随意不羁又什么都会玩,说起外间风物活灵活现,桑琬晋他为选侍宠爱非常给了“鸿”字的封号,赞他潇洒爽快有游侠之风。
洛以朝自从入夏身体总是不舒服,孟南洄封了一大盒爽口吃食之类去看他,刚跨进门槛里面就传出来洛以朝吐得惊天动地的声音。
孟南洄急急忙忙去给他顺气,问道:“向海,你家主子吐成这样了怎么不请太医来?”
向海也急得不行,“璟妃主子恕罪,我家主子今早才这样小人说要请太医主子非不让,说昨天吃冰碗吃的多了没必要麻烦太医。”
“这是什么话,快去请太医。”孟南洄按下想阻止的洛以朝催促道。
向海腿脚快不一会便带着太医回来了,太医好容易喘匀气方请脉。
她细细切脉半晌笑道:“恭喜美人,你已有孕两月在身。”
“恭喜美人,喜得皇嗣。”屋子里的内侍消息立马跪地恭贺道。
洛以朝缓缓的眨眼没有什么反应,孟南洄伸手搭上他的肩膀,“以朝,恭喜你有孩子了。”
不是有皇嗣,而是有孩子了,他血脉的延续。
洛以朝未及冠就进了宫,似乎是天性的淡漠他并不认为陛下会有真心,所以他万事靠自己后来有了孟南洄和李粲还好些,但他现在要有一个亲人了。
洛以朝本就圣宠不衰,桑琬听得是他有孕欢喜非常,人没到晋封他为婕妤的旨意便先到了,又另赐封号为舒,对于膝下孩子不多的桑琬洛以朝的身孕是莫大喜事。
洛以朝有孕空出了许多恩宠,英华宫的殷选侍骤然浮现在桑琬的眼前,往日美男如云他不大出彩,但他长相清正压得住艳丽,红衣灼灼走进了桑琬的眼中。
殷瀚闷声发大财池君迁可是不乐意,没了黎苏合该是他得宠了,他会看眼色在皇上面前有分寸的使性子,他长得圆脸圆眼任性一下像撒娇似的可人疼,皇上的恩宠开始向池君迁倾斜。
池君迁完全不顾及他人一味争宠,使得殷瀚和祝杭之的关系越来越好了,毕竟他们共同讨厌池君迁。
南园里刮的风都带着绮丽,京都的秦楼楚馆大多开在这里,或清雅或妩媚是达官贵人们消遣的地方。
桃李花因为摘得了五年一度的魁首评选隐隐有南园第一的架势,别的坊再记恨也无用,谁让桃李花的闻棠得敏郡王宠眷呢。
“晴欢娘子好。”桃李花的郎君们挨个行礼道。
任枝枝笑意温柔谁都没落下的回应着,脚下却没停着快步向闻棠的钦阁去了。
“晴欢娘子一来直奔闻棠那里,叫我们陪着不好吗?”
“你要有闻棠那样的品貌自然留得住晴欢娘子了,何况闻棠除了晴欢娘子和敏郡王是不见客的。”
任枝枝出手大方性格温柔,是南园里数一数二的好客人,南园的郎君无一不想与她有一夕情缘,可惜她从不在南园留宿。
钦阁里清香袅袅,闻棠信手拨动琴弦,七弦古琴发出厚重的声响悠远温润。
“你的琴果然是最好。”
闻棠看是任枝枝笑道:“怎么不进来,在门口听难不成更好?”
他边打趣着边去泡茶端过来,任枝枝舒服的坐在软凳上接过茶,“你真心爱琴弹出的曲子没有分毫匠气,我怎舍得打扰啊。”
“你果然是我的知己。”闻棠没有谦虚,颇为自得笑道。
能做魁首必定色艺双绝,闻棠琴艺无人可比容貌更是,依任枝枝看来他的相貌进宫做妃嫔必然盛宠不衰。
“闻棠,敏郡王要回来了。”
“走了那么久,她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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