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周易衡到家几天后，周寅海也坐飞机回来了。
周易衡能明显感觉到父母之间的关系比起以前僵硬了不少，但这也没办法，毕竟有些事情不是嘴上说说就能彻底过去的。
新年一到，周围的一切都被染上了一层喜庆的红色，年味蔓延至大街小巷，这座小城市迎来了一年之中最祥和最和谐的日子。
新辞有一家叫红娘的餐馆，大概是十五年前开的，以食物地道、菜品众多和服务态度好三点闻名整个小城，回头客不断，因而不少人家办席都喜欢把订单给他们家。
余家大年初一的聚餐就定在了这个地方的二楼。
几位从老家赶过来的叔叔伯伯带着他们的妻儿一早就到了餐馆，余昔和妈妈还有奶奶收到消息也赶了过去，但余望初因为医院的事情暂时赶不过来。
大家表示理解，说等他过来再开饭。
二楼大厅一共有十二张圆桌，已经全部坐满了，其余几个桌子和余家情况差不多，都是亲友之间的聚餐。
有小孩子在的场合自然少不了热闹。
不提其他桌的，光是余家这一桌就有七八个十五岁都不到的小孩，其中还包括一对五岁的双胞胎。
叔叔伯伯们刚见面就开始畅谈，谈工作谈生活谈孩子的学习，对于周身的吵闹充耳不闻，几位婶婶被吵得头疼，加重语气让他们别闹别吵。
但小孩子玩心重，只是吼几句也不顶用。
几位还在读初中的堂弟一直缠着余昔，让她把手机给他们玩游戏。余昔拗不过他们，只好把手机给他们了。
一个读初二的堂弟是这群小孩子里最大的，算个孩子王，他毫不客气地接过手机，连谢谢也没说一句，就开始翻余昔的手机界面，看了十几秒，略微嫌弃地问道：“小昔姐姐，你手机里怎么一个游戏都没有啊？”
“嗯？我平常不玩游戏。”余昔解下围巾，搓了搓冻僵的手，“你要玩什么？我给你下。”
余昔的手还没碰到手机就被堂弟一把打开了，“不用，我自己来。”
行吧。
余昔轻轻扫了一眼还在攀谈中的叔伯们，旁边的婶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拉着陈筱开始了聊天。
哎，一个同龄的兄弟姐妹都没有。
余昔也不好插到长辈们的话题中去聊，干脆就看旁边的弟弟们玩游戏。
堂弟一看就是老手，三下五除二地把游戏下载好，然后登上他的游戏账号开始操作。另外几个年龄稍小些的弟弟就围成了一个小小的包围圈，头挤头地看着哥哥玩游戏。
余昔歪着头静静地看了几局，倒是勉强看懂了这个游戏。
是个射击类的游戏，跳舱，找枪，杀人，然后想尽办法存活到最后就算赢。
“yes!”堂弟终于赢了一句，忍不住欢呼。
旁边的几个小萝卜头也纷纷跟着叫。
他们这一叫，原本聊得好好的婶婶们突然看了过来，其中一个胖婶婶拧着眉，看到了堂弟手上的手机，训斥道：“诶诶诶，又玩游戏！这谁手机？快还回去！”
“我不！”堂弟态度强硬地回嘴。
胖婶婶也没打算和他讲道理，直接冲过来，想要截手机。
可能母子两在家里这么相处习惯了，堂弟一下子就知道了她的意图，从座位上蹿起来，准备逃开。
婶婶眼疾手快地揪住他的衣领，语气严厉：“给我！”
大过年的，她不想当着这么多亲戚的面打小孩。
“不给！”堂弟在家里被没收过好几次手机，叛逆心理在此时此刻攀升到了极点，十分不服气地瞪着眼。
“三婶，算了，你就让他玩一下吧，马上就开饭了。”余昔觉得一大家子难得聚在一起，大人们都有事情聊，总让孩子坐着也坐不住，只要不吵，偶尔放松放松没什么问题。
三婶对余昔的话充耳不闻，十分执着地去和自己儿子抢手机。
这次期末考试，儿子连班里前十都没进，她刚和丈夫说好不许他玩手机一个月，结果这才没几天，他又给玩上了。
“小昔啊，你就别管了，你三婶这次因为文文的考试成绩生了好大的气呢。”大姑姑坐过来，凑近说道。
余昔一时哑口，“这”
“平常看你学习怎么没那么积极啊？天天想着玩手机！天天就想着玩手机！”三婶越说越气，见儿子死活不肯给，干脆伸手开始抢。
文文也是个犟脾气，拿手机的手来回换动，凭借孩子的矫健和灵活不停地闪躲。
一番争执之下，手机意外地落到了地上，原本完整无缺的屏幕裂开了一道明显的长痕。
三婶弯腰捡起手机，用力地打了下儿子的屁股，然后把手机还给余昔：“对不住啊，小昔，你看这哎呀，我就说小孩子不能玩手机吧！”
余昔摸了一下手机表面，只是膜坏了而已，回道：“没事。”
“行了行了，没事打孩子干嘛！”余奶奶牵起自己孙儿的手，拉到一边坐下，维护道：“孩子还这么小，他好玩不是很正常？你也真是的。”
作为这里最大的长辈，余奶奶一发话，几个婶婶都闭上了嘴，把各自的孩子揽到怀里，生怕他们又惹出什么事情。
有了三婶和堂弟刚才那么一出，几个孩子明显要安静了不少，余奶奶为了哄自己的孙子，一直拿桌子上的小零食给他吃。
余昔只是淡淡地看了几眼，没什么波动。
手机忽然响起，她在裂开的屏幕上看到了许清梦打过来的电话。
“妈，我先去接个电话。”余昔和陈筱说了一声，然后走到一个僻静的楼道，在电话将要挂断的前一秒按下了接听。
“喂。”
“小昔啊！”许清梦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
余昔不自觉地跟着勾起了唇，问道：“怎么了？什么事情怎么高兴？”
“我爸爸从国外回来啦，今年我家总算是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团圆了。”许清梦拿起一个车厘子放到自己嘴里，“你现在在干嘛呢？”
余昔回道：“我家在外面吃年饭呢，不过我爸还没来，还要一会儿。”
“行吧，那先这样吧，晚上再和你聊！”许清梦笑道。
“好。”
电话挂断后，余昔低着头走了回去。
但她没想到，言成宇和她妈妈也过来了。
余昔的脑子轰地空了几秒。
她看到自己的奶奶正亲昵地拉着言妈妈的手，而坐在原位上的陈筱一言不发，脸色比她走之前肉眼可见地黑了几度。
几位婶婶自然是知道两位小辈之间的事，陈筱和几位妯娌之间的关系很好，她们也不想得罪她，所以难得没有去附和老太太的话，只是面面相觑地用眼神交流。
叔伯们正打量着言成宇，脸上几乎都是满意的神色。
“诶诶，小昔，快过来。”余奶奶瞄到了站在后面的余昔，语气热情得让余昔感到不适。
她这话一说，长辈们原本的谈话声纷纷淡了下去，都将目光移到了余昔的身上。
那些晦暗不明的眼神都带着各自的心思和想法，余昔不是傻子，言家母子能到这儿来多半是有人通知或者是邀请的。
余奶奶见她站着不动，语气重了些：“余昔，过来。”
“诶，春姨，我去我去。”言妈妈脸上挂着笑，上赶着说道。
言妈妈脚步急促地走到余昔身边，拉起她的手，笑着说道：“小昔啊，阿姨好久没见着你了，你又漂亮了。”
“没有，阿姨您说笑了。”尽管余昔现在十分不想见到他们母子，但是言妈妈毕竟是长辈，她还是礼貌地回了句。
余昔想抽出自己手，却被对方紧紧地攥住了。
“小昔，阿姨知道小宇对不起你，但是你能不能原谅他这一次？就一次，算阿姨求求你了。”言妈妈眼里流露出恳求，加上她那张本就略显苦相的脸，显得更加的可怜，像是那种受了很多年欺负的老妇人。
她的声音哑哑的，由于隔得远，余昔不确定桌子旁边的人听不听得到她的话。
“阿姨。”余昔叫了她一声，眼神是难得的淡漠，她也不说其他的话，只是这么直勾勾地看着言妈妈。
内心怀有愧疚或是做错事的人最惧怕别人毫无顾忌的直视。
尤其是受害者。
但言妈妈虽然内心有愧，还是很执拗地拉着余昔，装作看不懂她眼神的样子，硬是要她给一个答案。
她和余家来往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余昔的好脾气。
正是拿捏了这一点，加上老太太的支持，她才敢带着儿子厚脸皮地过来当面商谈两个孩子之间的事。
余昔虽然很生气，但是这么多家里的长辈在旁边看着，她总不能和言妈妈争执不休，而且余昔也不是个动粗的人。
但她说话，言妈妈又装聋作哑的，两人根本就没办法交流，场面就这么僵持着。
言妈妈一直拉着自己替言成宇说一些道歉的话，余昔真的一句都不想听。
陈筱见场面僵持，刚要起身替女儿解围，就听到了一个浑厚的怒声。
“如果你和你儿子还想好好吃完这顿饭的话，就离我女儿远点！”从医院赶来看到这一幕的余望初走上前，甩开言妈妈的手，目带怒意。
他刚才到楼下的时候就收到了妻子发过来的消息。
自己母亲居然请了言家母子过来吃余家的团圆饭！
这么荒唐的事情老太太居然也干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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