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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囹圄


待文棠清醒之时,已是两日之后,她昏昏沉沉浑浑噩噩地闷头睡了整整两天两夜,直到第三日方才懒懒起身,一起身便听到一个震惊的消息。

        在文棠昏睡的两日里,定襄候府又出了惊天的变故。锦绣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心里揪紧了,一边惊心于侯府的变故,一边担心昏睡不醒的文棠,活活被折磨得两日都不得安眠。文棠醒来之后,她见其精神转好,心里长长舒了口气,才又急急向文棠叙述了这几日定襄候府的变故:“郭钰将军被带到了大理寺,说是要由大理寺卿亲审。”

        文棠握着汤匙的手一滞,只听“哐当”一声脆响,汤匙落地摔得粉碎,转瞬她已噌地站了起来。瘫睡多日的身子还没恢复,忽地用力后,一阵软麻之感袭上身来,她踉跄两步后,双肘撑在桌面上,倚靠着外力,终于才又站定。

        “什么?怎么可能?他可是定襄侯府二少爷,皇上亲封的骠骑大将军。”文棠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催促着锦绣赶紧将始末道来。

        其实锦绣也是一知半解,搜肠刮肚也不过知些流言皮毛,可她这丫头心思敏捷,嘴皮利索,片刻便言简意赅地将事情脉络梳理清楚:“就在您和将军回府那日,白府小姐来拜访将军。说来也奇怪,白小姐和将军已有婚约,这没进门的媳妇按道理是应该有所避讳的,可白小姐居然就大拉拉地独自前来拜访,还是指名要单独见将军,我听前门小厮说,她在门口足等了一个时辰呢。”

        文棠蹙着眉,想到了白影寒和上官玄安的私情,以及她对上官玄安的小惩大诫,心道:“难道是白影寒知道了上官玄安被我作弄的事情?”

        锦绣说话向来条理分明,既点出了疑点,也不会偏离重点,她继续说道:“白小姐与将军在偏厅中叙话足有半个时辰,当时没有旁人,便也无人知道他们所谈何事,不过想来应有些蹊跷,之后他们二人就一起匆匆离府了。再之后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只听说白小姐失去了踪影,至今下落不明,而将军则被软禁在大理寺,不得回府。”

        锦绣话音刚落,文棠身形一闪,如一道闪电,朝着院门的方向而去,瞬时没了踪影,身后空留锦绣的跺脚呼唤声。

        大理寺门口,文棠正在焦急等待。大理寺庄重肃然,是大齐掌握刑狱的最高官衙,处理的案子不是与皇亲国戚有关,便是与朝廷重臣关联,可不是能擅自闯入的地方。

        没多久,门开了,一位着绿色官服的人推门而出。那人一溜小跑着走下台阶,满脸堆笑地朝文棠而来,先是甚为端重地行了个礼,而后才不疾不徐地说道:“大人请郡主入里小坐。”

        文棠颔首回礼,跟在绿衣官人身后,扯着裙角大步流星地朝门内而去。大理寺内,廊柱殿宇的用色均为朱红或者漆黑,枯燥单调,透着一股不通情理的冷漠。二人穿过一道道朱漆官门,到达一处偏厅,厅内陈设简单,黑桌黑椅,再无其余缀饰,一位身着紫袍的中年男子迎了上来,他面目含笑,与周遭的严肃格外不搭调。

        这紫袍男子便是大理寺卿卢海鸣。大理寺卿本属三品官阶,而这卢海鸣善于专营,在成隆帝时期,大理寺卿竟被史无前例地拔高至二品官阶,这人自然是人尖上的人精了。

        卢海鸣端着态度,对文棠格外客气,文棠一时错觉,难以将此人与传言中杀伐决断的大理寺卿联系在一起。

        “卢大人,听说郭钰将军被囚于大理寺,不知是犯了何罪?”文棠三言两语直入重点。

        卢海鸣听了笑着摆摆手,解释道:“不敢,不敢,纵是再给我多几个胆子,我也不敢囚禁郭将军,不过是奉了皇命,请将军来小住几日,协查一些事情而已。”

        “协查?”文棠眉心一跳,心道:“会要他协查什么事情?”

        “定襄候府是国之肱骨,不可能有什么事的。”卢海鸣见文棠神色凝重,赶紧又加了几句解释道。

        卢海鸣有资格官拜二品,揣摩人心的本领当然不在话下。成隆帝尚在气头上,且郭钰今次的事儿关系到白府和上官府,皇上不得不有所表示,一来是打压一下定襄候的声望,未免太过功高盖主;二来稳住白府和上官府,也就是稳住了西北和西南的安宁。现时,成隆帝虽软禁了定襄候郭青,又将郭钰囚于大理寺,可定襄侯府跟这锦绣河山打断骨头连着筋,是万万出不得事的,最终高高扬起的手多半还是会轻轻落下。

        文棠将卢海鸣的话放到心口,用尽平生最大的心机加以揣测,料想到郭钰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心下松了口气,问道:“卢大人,可否让我见郭将军一面?”

        出乎文棠意料的是,卢海鸣只略微犹豫了一会儿,便同意了:“见一面倒是不妨事的,昨日娴宁大公主才来过,不过时间不宜太久。”

        卢海鸣清楚地知道文棠虽不过只是区区郡主封号,但深得帝后宠爱。况且楚王当年一心为公,骁勇善谋,朝中不少重臣不是曾与其有同袍情谊,便是心中敬重其人品,民间更是传了不少楚王屈死的流言,义愤填膺地为楚王鸣不平,光是楚王后裔的身份就足以让文棠横着走,这样的人卢海鸣可不想得罪。

        见卢海鸣如此轻易就松了口,文棠喜极道:“不会太久的,就一炷香的时间,如何?”

        卢海鸣和善地点头应允,而后亲自将文棠引至大理寺后院的一处厢房内。厢房砖墙砌的是黑色,色调与大理寺和谐一致,明显只是一处普通的房舍,大概是平时大理寺官员临时下榻的居所。若不是外面有若干执锐兵士把守,那房间完全显现不出任何特别之处。卢海鸣挥手示意一位兵士将厢房的门打开,又拱手作了个请的姿势。

        文棠亦含笑朝卢海鸣点头示意,而后才疾步走入屋内。

        “小棠。”见到文棠的一霎,郭钰脱口呼道。他一身雨过天青色锦袍,还是一如往常地俊逸挺拔,还是那个文武双全的少年将军。可若是再仔细看去,却不难发现他眉宇间藏着的一抹淡淡疲意,隐隐绰绰。

        “发生了什么事?”看到郭钰安然无恙,文棠松一口气,脚步不停地行至郭钰身侧询问。

        郭钰屈身在逼仄阴湿的房舍中,面目稍稍有些发白,微扯嘴角露齿而笑,轻描淡写着道:“没什么大事,不过是配合大理寺查证些事情。”

        “跟白小姐失踪有关?”文棠单刀直入地问道。

        郭钰见瞒不住,只得点头应道:“那日,你我回府之后,白小姐有事前来拜访,而后就不知所踪。”

        “难道他们怀疑白小姐的失踪与你有关?”文棠蹙眉追问。这事情不合常理,即便是白影寒在见过郭钰后失踪,也不能就笃定与郭钰有关吧。更遑论郭钰身份尊贵,与白影寒又有婚约,他实在是没有伤害白影寒的理由,难道?一个念头猛然出现在文棠脑海中,她几乎在想到的电光火石之间就脱口而出:“难道和上官玄安有关。”

        郭钰的反应证实了文棠的猜测,只听他道:“白小姐前来确实是为了玄安,她说自从玄安服了解药后,便整日卧床不起,日渐病入膏肓。”

        “这么说他都知道了,终究没能瞒住。”文棠明了郭钰此时定然已知晓了白影寒与上官玄安之间的私情,在心中喃喃自语着,觑着郭钰神色,见他并无太大的情绪波动,方才稍稍放心。

        “那日听白小姐如此来说,我也是心感蹊跷,便随她一同去了上官府,却发现玄安已口不能言,病情比白小姐说的更加严重。”郭钰面色柔和,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全然无关的事情。

        “怎么可能?我本来就没有下毒,给他服的不过是些让人精神不济的草药丸子,后来给他家画僮的也只是些解乏的草药。”文棠听罢,急言解释。

        郭钰定是信她的,他提手按在文棠肩头,安抚她越加激动的情绪:“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其中必有蹊跷。好在玄安的病症看着虽然严重,可还未曾伤了内里,如今已叫了太医去诊治,想是很快会有好转的。”他轻叹一声,接着说道:“想是玄安怕牵连了白小姐,所以才耽误病情至此。”

        听至此处,文棠心中也泛起了涟漪,上官玄安与好友未过门的妻子有私固然不对,可两情相悦,一往情深至此,又让人如何忍心棒打鸳鸯,况且“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感觉,她如今亦有体会。

        “大理寺的人是知道了上官玄安与白小姐的情谊,所以怀疑你在毒害上官玄安的同时,对白小姐也下了黑手。”将前因后果联系起来,文棠不难猜到大理寺软禁郭钰的原因。上官府和白府均是驻边大将,如今上官府二公子和白府独女,一位中毒,一位失踪,又都和郭钰有扯不断的联系,不快快查清真相,怕是有边境动荡之危,朝廷岂能坐视不理,所以大理寺也只得硬着头皮暂时软禁郭钰,先稳住事态。如今,定襄候郭青禁足在府,二公子郭钰被软禁于大理寺,定襄候府真成了众矢之的了。

        “毒是我下的,药是我给的,我这就去告诉卢大人,还你清白。”文棠转身就要朝门口而去,可刚一转身,手臂便被箍住了。

        郭钰一双手强劲有力,紧紧箍住文棠手臂,低声于她耳畔道:“如今玄安和白小姐的亲侍均指认是我下的毒,你现在自投罗网,不过只是让我多了一位帮凶而已,并无其他益处。”

        “那位画僮,一定是那位画僮。”文棠睁大的眸子望向郭钰,“他明明知道跟你无关,却出言陷害。一定是他,是他换了我给的药。还有,白影寒怎么会知道上官玄安中毒的事情,怎么会知道跟你有关,一定也是那画僮搞的鬼。”

        这一切,郭钰自然早就想明白了,他如今忧心的不是自己的清白,而是担心那画僮背后势力图谋不纯,若单单是冲着定襄候府也罢,怕就怕没那么简单。奈何因自己一时大意,中了圈套,如今遭人陷害,身陷囹圄,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可无论如果,他都不愿将文棠牵连入内。

        之前木山崖顶的惊险仍历历在目,郭钰担心文棠一时冲动,怕她会孤身犯险地去寻玄安画僮,此时加重了语气嘱咐道:“这一切若都是事先图谋好的,那背后之人的心思之缜密,势力之庞大,细思极恐。想要凭你一己之力去找出真相,不过是以卵击石,可如今我师父因犯了腿疾,去了南方休养,为今之计只有去找怀安王爷。”

        “怀安王爷?”文棠有些犹豫,想着那吊儿郎当的王爷成日的不务正业,找那样的人能商量出什么好法子来。

        郭钰像是知道文棠内心所虑,笑道:“文瞻平日虽看着纨绔,可在大事面前,是绝对值得倚赖的。我跟他多年挚友,不会看错。”

        郭钰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充满了笃定,文棠见了只觉浮躁焦虑一扫而空,口中一声“好”,头也随着他一般笃定地点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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