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飞檐翘角，雕栏画栋。
门派内几乎见不到的景象在前，陌璇却没几分欣赏的心思。
在她进入传送阵前，已有修为相差无几的同门弟子清醒过来，可探查的也只有这栋宅邸，他们断然没有不进来的道理，但从她进来到现在，陌璇一个人也没有见到过。
也许是动了什么手脚把他们分开，单独进行一对一的考核也说不定。
“到啦，这里是主人的书房。”思绪流转间，脑袋在她怀里挣扎数下，蹦跶出去把门撞开。
面前即是一张红木雕花桌案，上边用砚台压着几张已然泛黄的信纸。
“到达此地之人：”
“你好，按照与某人的约定，在完成两件事后，你可以取走一样你想要的东西。”
“一为出门后右转见到的第一个传送阵，灭杀那里面的怪物。”
“二为宅邸东南方向一处房间，内含我闲暇时偶然制作的试炼，度过即可。”
“请放心，均为一些小事，完成事情的先后顺序并不固定，可以随便挑一件先试一试，失败后也不会立刻死去，但如果什么也不做便想离开，面对没有礼貌的擅闯者，此间阵法将会动手将这类人灭杀。”
“对了，在完成第二件事时，请不要打开相邻房间的那扇门，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陌璇：“……”
这样的措辞，显然不是同门派的长辈能对后辈所说的，要么信件里的某人指的即是流风真君，只是她找的合作者着实叛逆了些，要么她第一个进了传送阵，一脚踩进了一个变态大能挖好的坑里。
信纸上附着了一层浅浅的威压，这绝不是简简单单的金丹能达到的水准，陌璇见过门内的元婴前辈，即使没有正面面对过元婴期的威压，她也能隐约感知到，写下这封信的人只怕……更胜一筹。
那就只能是出窍了，世上的……第二个出窍期吗？
纸脑袋在进入房间后便瘪了下去，化作几张无用的废纸，看来只是有一个暂时的术法下到它身上维持它的活力，一旦纸脑袋完成了它的任务，那供给它活跃着的灵力便会彻底消失。
不论如何，她没得选择。
陌璇找到第一件事指向的传送阵时，被传送阵上方的水镜吸引走了视线，这水镜中显示的景象似乎与传送阵内部相关，起到了一个监视的作用，至于里头的怪物……
叫不大上来，瞧样子像是一只巨大变异过的蜥蜴，陌璇隐约能感觉到从内向外散发着的压制感，这并不是炼气期九阶能欺负的东西。
信件的主人打它很简单，它打自己也很简单。
进去恐怕不是试试的问题，是逝世的问题。
“如遇危险，东南方向或有破局机会。”陌璇不知怎的想起这句来自苏嘉白的提示，这一方位和第二件事的指向一致。
或许她该先去那里看看。
……
陌璇赶到时，第一次生了见到那写信之人一定要将其套麻袋狠狠打上一顿的想法。
她面前正对着的，是外表一模一样、连外泄气息也完全一致的两个房间，而她炼气期的神识，根本不足以撼动这两个房间禁止窥视的禁制。
这种二选一的事情……
成了是五成几率，输了也是五成几率。
陌璇伸手按在心口处，不知是不是在这宅子里待久了，受了影响，她的心脏处慢慢地会有闷痛之感，这样的异样，在阅读过信件后进一步加剧。
再继续拖下去的话，她连困在这里的资格也会失去。
东南、东南。
陌璇还是挑了个离正位更近的房间，在推门进入的第一个瞬间，胸口的痛楚陡然加大，几乎要呼吸不过来的感觉刹那间排山倒海般袭来，她握着门把的手倏地收紧，木刺直直扎入手中。
她选错了，这里不是试炼所在的房间……
但这里已经是整座宅子的东南边缘，在出不去的情况下，已经是她能触及到的、最符合“东南破局”形容的地方。
在陌璇思考是否还有什么其他脱身之法时，身上的压力骤然一轻。
她脱力地瘫倒在地上，倚着门框轻轻喘了口气，分出一缕心神来观察房间内的动向。
瞧里边的摆设，倒像是什么人的卧室，只是本来该是落脚的空地却平白横着一口棺材。
“你在看什么？”背后有人双手扶上了她的肩膀，吐息慢慢落在她耳侧。
陌璇立时便想要出手反制，无奈伤势在身动作僵滞一瞬，这一举动起不到任何效果，好在身后的人也没再继续动作，而是就这么顿在了原地，这也给了她反应的时间。
“晚辈是清韵派弟子，参加流风真君收徒试炼误入于此，有所叨扰之处，还请前辈谅解。”陌璇垂头咳嗽上两声，这才沙哑着声音说道。
“流风……哦，说来我是和她达成过一项交易，要帮她测试测试未来的弟子，不过她的口味何时这么特别了，连炼气期的也瞧得上了？”
那人说话极为古怪，称得上流畅雅致，但语速极慢，像是在重新适应着什么一般。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陌璇。”感到肩上压力一松，陌璇这才慢慢扭头去瞧身后那人。
那是一个极为年轻的男人，瞧着模样也就与苏嘉白、晏弘雅一般大，但实际年龄应当远远不绝于此。此外，他的容貌也相当俊美，论起来竟然与苏嘉白可以平分秋色，只是二人是不同的风格而已。
“我名宣合颂。”他站起身，陌璇这才注意到他竟然什么也没穿，只拿了一件像是垫单一样的东西披在身上，随着这样的动作，更是露出了半边的肩膀。
“你走吧，看在你……门派有那疯女人的情况下我不动你。”宣合颂招了招手，姿态优雅地倚在墙边。
“那试炼的事，前辈……”陌璇心中尚存疑问，这样不明不白地离去着实让人颇为在意，而且，冰凝草的事也毫无头绪，见宣合颂的态度还算友好，又承认与流风真君确实有旧交，这才大着胆子问道。
宣合颂看她一会儿，忽地“哦”了一声，从不知哪里摸出一样东西：“还你。”
“还有，这是为金丹期准备的东西，你一个还没筑基的小家伙，不会就想着要去挑战吧，你要是送死我倒是不打算拦你……”
陌璇双手接住，这才认出这血迹斑斑的物件竟然是之前晏弘雅给她的心锁！竟是不知何时从她的储物袋里跑了出去。
“多谢前辈，那我先告辞了。”饶是心中还有遗憾，陌璇也不准备再问下去了。
她身上现在也有重伤，除了神思清明、与人沟通无碍以外哪哪都是障碍，心锁反过来为她攫取了一个极大可能是出窍期的修士的生机……这证明着对方方才对她起了杀意，触发了心锁的攻击前提。
宣合颂将之送出来的意味已经再明显不过，一些事再继续聊下去、将之摊开摆在桌面上的话……总归不合适。
修仙一道，向来是强者为尊，即使宣合颂不占理，普遍也只会认为陌璇一个炼气期修士去招惹出窍期的人是自讨苦吃而已。
可惜了，她现在的伤不适合再继续有任何动武比斗了，与所谓收徒试炼大抵无缘。不过这是她先前便有预设的结果，所以陌璇也不会去太过在意。
她吃了柳娴为她准备的丹药，勉强恢复了一些气力，强撑着走出了宅邸，外边已经是空无一人。
本来的打算是出来后便冲击筑基期，现在得先把伤势养好，不然只怕突破途中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和出窍期修士对上，别说什么修为不修为，性命无忧便是最大的幸事了。而且对方连释放威压估计也没下全力，不然的话，她可以直接被那威压碾死。
宗门为他们发放了应急传送出去用的玉牌，刚刚在宅邸内并不能发动，出来后便恢复了自由。
陌璇捏碎玉牌，脚下传送阵亮起，将她送至药门所在的峰头。
流风真君的收徒试炼在所有人心里本不该有什么危险——就算这位大能的脾性有许许多多的人不知晓，在他们眼里，也不会把自家宗门的弟子往死里整。
药门守门的小童正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忽地一个白衣师姐浑身是血地落到了他附近。
“陌、陌师姐……”小童从那张半边脸都是血的面容中隐约认出这是来过药门这里沟通事务的、对面器门的掌事弟子，先是一愣。
“你好，帮我叫叫人。”陌璇指了指蜿蜒至上方的长阶。
小童倏地惊慌地“啊”了一声，跌跌撞撞地跑远了去喊人。
陌璇脱离地倒在边上的大石头旁，也难怪每次总有人死犟不愿动用传送玉牌，最后要么重伤要么死，这副尊容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的确有些丢面子。
估计她是这次试炼里的独一份了。
不过，那心锁居然能给予出窍期以反击，这样的物件，还是要趁早还给晏弘雅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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