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谢流风以前以为自己虽然不擅长耍什么心机，也不爱动心思去考虑太多，但学东西还是挺快的，带个小孩嘛，当然也是个小问题。
一两岁的小孩，抱在怀里给她的感觉跟抱只猫似的，轻得很，但陌璇比猫儿安静不少。
她的父亲也许在带女儿过来的路上就已经告诉了女儿真相。
“从今天开始，莫璇同你们夫妻便是两类人，姓氏由‘莫’改为“陌”，陌路的陌。”临走之前，她对着莫家夫妻说，“今日之事，我不希望有第四人知晓。”
护送的相关人员纷纷被她抹掉了记忆，只会以为路上遇到什么意外，以至于整个护送任务失败。
但作为陌璇的生身父母，若是把他们的记忆彻底抹去是否会导致那个方法中分离的一项条件不成立……谢流风不敢赌，是以这三人的记忆她均未动过手脚。
瞬间移动带不了一个凡人小孩，谢流风本来是御剑低空带着陌璇，让她站在身后揪着自己的衣角，可等她从回忆中抽离出神思时，却意外发现后边的小孩不知何时不见了。
喂，不是吧。
谢流风靠着范围广阔的神识一路顺着来的方向找了回去，她们路过的这段路底下正是一片森林，要是掉下去的话不至于什么阻隔冲击力的东西都没有，但里头能够伤害到这个年纪的孩子的东西简直数不胜数。
若是有什么外物靠近、强行将陌璇带走，她不可能察觉不到才对。
好在，谢流风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陌璇。
上好锦缎制成的新衣尽数划破了，脸上、手臂上不知何时也滚了一圈污泥，和没沾上灰尘的肌肤一比更显得突兀。
此外，陌璇的手臂、小腿上还多了不少细小的伤口，一看就是走路的时候不小心剐蹭到的。
这样的年纪，作为普通人的孩子来说也许会走路了？但是要说能畅通无阻般地在森林里行走，就是大上个十来岁可能也不好做到。
这孩子……是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自己松手掉下去的。
“为什么要往下跳？你看，这么一张精致的小脸都要花了。”谢流风摸出张手帕，准备帮陌璇擦一擦。
“……我爹和我娘，他们不要我了吗？”她偏开脸，忽地出声说道。
这个年纪的小孩声音有一种独有的稚嫩感，问出的话却是这样的内容。
“是……他们不要你了，所以我来带你走。”谢流风答道。
“是我做了什么不好的吗？”陌璇继续追问。
没有，什么都没有。甚至谢流风在外听见偶尔有见过莫家这个女儿的人谈起她时，俱是一片交口称赞之辞，从样貌夸到性情，没有一个不好的。
“是因为太好了，所以要去一个更好的地方。”谢流风说。
“好吧。”陌璇垂下眼睛，一时之间叫人看不出来这样的答案是否能让她信服。
谢流风思来想去，想不到什么能更好的吸引这个年岁的小孩，偏着脸问，“你看，我漂亮吗？”
她生得自然是好看的，或者说，修为越往上走，想找个不好看的就愈发地难。有那么一句话叫做，可能可以在低阶修士里找到不少丑得千篇一律的人，但高阶修士里找到的任何人一定都美得千姿百态。
修为增长的过程，同时也是对身体的不断淬炼，自然会越来越美。
“嗯。”陌璇端详着她的脸好一会儿，认真地点点头。
“你跟我去了那个地方以后，很快很快，你就会变成一个比我更好看的人了，那里全是好看的哥哥姐姐。”谢流风摸了摸她的发顶，这回她没有再抗拒，“可以告诉我，刚刚为什么要跳下来吗？”
“爹和我说，如果发现你对我不好的话，我要想办法自己离开你。我觉得，姐姐应该是个好人，但你其实不在意我呀，我下来、走到这里快四分之一个时辰了。”陌璇神情一正，“不在意，也是一种不好。”
年纪没多大，道理倒是一套接一套。
其实她若是足够留心，陌璇一个小孩，松手掉下去的动作她又怎么会察觉不到，的确如陌璇所说，但这不是不上心，而是逃避。
这样逃避的心态，甚至让她放过了一个本该注意到的地方——这个年纪的孩子，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才敢这么往下跳的。
谢流风打算先努努力，把这孩子成功带回宗门，让她好好修炼，这才是实打实的：“好吧，那之后我会努力让你觉得我在意你的。”
“所以，陌璇姑娘，打算和我一起去那个有很多个漂亮哥哥姐姐的地方了吗？”
“不行，我……娘走之前和我说，回来要给我做雪梨酥和三色水晶球吃，你给我买一串糖葫芦，我和你走。”陌璇抓着散到额角的碎发，不知所措地捏了捏又松开。
谢流风微妙地察觉到里边的差别：“为什么从两道甜点变成了一串糖葫芦？”
“因为姐姐你看起来很穷。”陌璇仰着头，上下扫视了一番谢流风这一身朴素得不能更朴素的黑衣后，确认自己的判断无误，“我不挑食的，很好养，只要是甜的就行。”
“好，我给你买一串糖葫芦，先跟我走，带你进城里。”谢流风真不穷，虽然她平时修剑花了不少钱，又没什么赚钱的头脑，但是家里有一个会炼器的免费工具人，其他地方她也没什么特殊的开销，长久之下身家其实不薄。
“嗯。”陌璇点点头，抓着自己的裙边的手复又松了松，勾勾缠缠地揪住谢流风的衣袖。
如果她真的吃到那串糖葫芦的话，那就说明姐姐没有骗她。
姐姐好看，是个好人。
虽然还不知道姐姐带她走是为了做什么，下地干活这样的事她没见过也没学过，只听身边的使女谈起过，她要不要多学学？
……
陌璇举着一串如愿以偿的糖葫芦，拽着谢流风的衣角一路到了清韵派。
她们进的路线隐蔽，若是十几年后的陌璇再一次重温，定然会赞叹一声谢流风的熟练程度：这是翻墙跑路、偷鸡摸狗的老手。
谢流风没办法将陌璇带在身边，之后的时光里，她有许许多多更重要的事去做，而修炼入门、炼气乃至筑基这样的事，与其让她来教，不如交给门内更擅此道的其他人。
谢流风和柳家家主认识，她将陌璇交给了他代为照看，只说是自己故交的孩子，如今故交陨落，只留下这么一名遗孤，谢流风发现这孩子根骨不错，是个修炼的好苗子，索性直接将之带回宗门修炼。
能在清韵派生活的，只有弟子。可每届对外招收有资质之人时，要求的最低年龄也是十二岁，这样跳起来也未必打得过他腰的小鬼……
“外门记名弟子吗？”柳家家主问。
清韵派不是一个由家族主要组成的门派，家族势力并不兴盛，但要说只是一个外门弟子的名额上徇私一回，还是能做得到的。
“就这样吧，让她自由长大就好，平时不必管，多盯着点就好，如若遇到什么大事，你就来通知我，紧急情况你先多照拂照拂。”谢流风知道，这一身的气运在，陌璇总不至于过得太差，即使没有她，多半也能化险为夷。
说到底，陌璇最大的不幸就是遇见了她。
“哦，对了，你可以让你女儿去陪她玩玩，但你就别了，别把你家那套拿过来。”柳家家主教导女儿的方式，谢流风可不敢苟同，明明是把孩子当做未来继承人培养，倾注了不少人力财力物力，却又要立下条条框框的规矩，拘着人的天性。
她说话一向不客气，柳家家主不敢多说什么，只客气笑着赔罪。
“流风真君放心，这件事我会办妥，只是这孩子连入门都没入，若是突然加入到……”他说着自己的担忧，但又习惯性地说一半留一半。
“以她的资质，不需要花上多久就能追上其他人的进度吧。”谢流风误解了他的意思，疑惑地问。
“话是这么说，但其他人在……您看，是不是要透露一点儿风声，比如说这孩子和您有什么关系，省得这孩子……”柳家家主尝试着提议道。
“不行。”谢流风斩钉截铁地回答。
她的名头，不论是从哪个方面来说，全都不适合挂在此时此刻的陌璇身上，好处能被坏处甩开十几条街。
这样只怕是不太好，柳家家主直觉如此，却也没再继续往下劝，方才他的话是从陌璇的角度去考虑，但要他为了这个同一位出窍期真君争辩，不可能。
谈完后，谢流风走出来，蹲在陌璇身边，好玩儿似的拍了拍她的脑袋：“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清韵派的外门弟子了，高兴吗？”
她问了半天，见陌璇没什么特殊的反应，恍惚间才想起，这孩子从家里被她带到这里，别说什么一等门派，怕是连修仙是什么也不知晓，又能谈什么高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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