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章茶香
黄昏时分，迟月儿意外打来了电话。南悦接起时，却只听到电话里传来一声声嘤嘤啜泣。
担心她出事，南悦宽慰几句后，告诉她自己去找她当面详说。
迟月儿抽抽搭搭地应了声好，挂断电话，给南悦发了定位。
“瑾深，你月儿妹妹心情不好，我过去看看她。”
走之前，南悦不忘告知迟瑾深一声，以免他胡思乱想。
月儿妹妹？她们何时这般熟悉了？
迟瑾深思索片刻，最终还是决定不干涉她的去留：“好，回来前记得告诉我，我去接你。”
南悦愧疚地说：“抱歉，又要委屈你一个人了……”
迟瑾深轻笑：“傻悦悦，只要你按时回家，我就不委屈。”
“瑾深，你真好……”南悦软软地坐进他怀里，小猫似的蹭着他，心坎都柔得快化了。
“悦悦，你再这样，我可就不放你走了。”搂在她腰间的手下意识收紧，迟瑾深说得分外认真，没同她开玩笑。
“小心肝乖，我保证早去早回，剩下的时间，我全留给你。”
“都依你。”
这个人怎么这么好哄啊……
南悦心有不忍，与他亲昵了好一会，才火急火燎赶往迟月儿所说的广场。
刚到那，她就在喷泉旁的某个长椅上，瞧见了孑然一身的迟月儿。
见人无大碍，南悦松了口气，上前问道：“我的好妹妹，谁欺负你了？”
迟月儿愣愣抬眸，哭红的双眼衬得她更加柔弱可怜。
“南悦嫂嫂，阿风的母亲好像反对我和阿风在一起……她说阿风已经有未婚妻了，让我不要再痴心妄想，趁早离开他……”
她略带哭腔地诉说着，眼里的莹莹泪花仿佛随时能掉落。
……
橘黄色晚霞挂满天际，归家的车鸣响彻整座城市，喧闹非凡。
南悦静静坐在迟月儿身旁，听她把忧心事道来。
“傻妹妹，你要懂得知难而上。躲起来偷哭的人，是永远得不到甜果子的。”她话音才落，南悦不经语重心长道。
“可那是阿风母亲为他定的婚约，我真的可以抗衡吗？”可惜迟月儿天生怯儒软弱，犹如蒙尘的明珠，叫人轻易忽视。
南悦鼓励地拍拍她的肩：“试试不就知道了？况且你和贺风学长心意相通，又有什么好怕的？”
“我明白了，谢谢南悦嫂嫂愿意过来安慰我。”听她说完，迟月儿心里好受很多，“时间不早了，南悦嫂嫂快回去吧，我已经没事了。”
“没关系，我陪你吃完晚餐再走。”作为她家小心肝的亲堂妹，南悦自然得照顾周全，“月儿妹妹放心，我既然来了，就不会随随便便丢下你不管的。”
“嗯！”
迟月儿受宠若惊，总算展开笑颜，与她手挽手走出广场。
“月儿！”
蓦然，有人在她们身后惊喜交加地喊了一声。
迟月儿还未止住脚步，就被重重扯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耳边传来铿锵有力的心跳声，发烫的体温包裹着她，她当即认出对方是谁。
“阿风……”
眼眶再次湿润，迟月儿双手环上他的腰，将思念和委屈化为轻唤。
“是我。”贺风用力抱她入怀，空荡的心在看到她时瞬间被填满。
幸好他撞见了她，幸好他不是认错人，幸好他追了出来……
来来往往的人群里，两人沉浸于彼此深拥中，十分扎眼。
南悦嫌弃地移开视线，没有打断他们。
“小风，你在干什么？”
颇为严厉的质问声突兀响起，贺风深蹙眉，虽放开了迟月儿，但紧紧牵住了她的手，防止她逃离自己。
一身贵气的美妇人见状，冷脸走向他们，言语奚落道：“我说过，除了泱泱以外，谁都配不上你，你现在是故意找她来气我吗？”
贺风神色肃穆，难得一意孤行：“妈，我不喜欢宋泱泱，更不会娶她。无论你跟爸同不同意，我都只认准月儿一人。”
“够了！你非要为了她一次次违抗我吗？”
“是。”
“你做决定前能不能权衡下利弊？她哪里比得上泱泱？”
“在我眼里，她就是我的利，无人能及。”
“……”
美妇人愠怒，脸色因他的处处忤逆而变得难看至极。
母子俩僵持着，火/药味浓重。
气氛降到冰点，南悦不忍直视，登时凑上前救场：“好久不见，唐姨。”
她笑吟吟地挡在他们中间，掐灭了战火。
“悦悦？你什么时候来的？”美妇人吃惊，态度明显变好了，“你们认识？”
她深深望着南悦，像是在看另外一个人。
南悦清楚，她是在自己身上看到了母亲的影子。
谁能想到当年如影随形的金兰之交，如今已是阴阳相隔，不复存在……
暗暗叹了口气，南悦适当讲了几句善意的谎言：“认识啊，我刚好约他们出来吃饭，到这有一会了。”
唐素之深信不疑，转问贺风：“小风，你怎么不早说是悦悦约了你？害我在她面前乱发脾气，万一吓坏她怎么办？”
如此拙劣的说辞，她竟真信了？
贺风疑惑之际，顺水推舟道：“您刚刚哪有给我解释的机会？您要是怕吓到她，早该看到她在旁边了。”
“臭小子，说你几句还不行了？别以为悦悦帮你解释，我就会同意你们在一起。要想做我的儿媳，起码得有门当户对的身份，贺家可从不缺花瓶。”
凌冽的目光落在怯生生的迟月儿身上，唐素之实在难以找到合适的理由接纳她。
迟月儿嗫嚅着，不甘于沉默，却只能沉默。
“唐姨，我倒觉得他们挺般配的。您呀，就少操点心，让他们顺其自然多好。”南悦煞费苦心地当起说客，“强扭的瓜不甜，您忍心贺风学长舍弃眼前的幸福，去娶一个他不爱的人，痛苦一辈子吗？”
“你这丫头和你妈一样，满身劝人的本事……”她字字有理有据，唐素之多少听进去了些，“小风，妈可以尊重你的选择。但丑话说在前头，贺家绝对不会让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进门，你最好能找出让我们都接受她的理由，否则泱泱就是你命定的妻子，你赖都赖不掉。”
“你们会接受她的。”贺风信誓旦旦道。
唐素之毫无波澜，反而威胁他：“今晚我约了泱泱，她应该已经在餐厅等我们了。你至少过去露个面，不然这门婚事我就直接定了。”
“妈，凡事讲究先来后到，我总不能临时爽了南悦同学的邀约。”
好在他聪明，懂得拿南悦当借口搪塞。
“要不悦悦也来？”唐素之若有所思，冷不防提议道。
忽然被提及，南悦错愕，一时间脑子空白。
“那就都去吧，人多热闹。”贺风破罐子破摔，抢先替她应下。
“算你小子还知道说句顺心话。”唐素之显然赞同他说的，“悦悦，你不会推辞吧？”
“当然不会。”
盛情难却，南悦欣欣然答应了。
……
奢华雅致的餐厅内奏起西方古典乐曲，伴随着轻缓静逸的钢琴声，不由使人心情愉悦。
“小风，你带悦悦先进去，我跟她谈谈。”
几人刚要步入提前预定好的雅间，唐素之突然说道，目标明确。
“阿风，我不要再做躲在你身后，靠你保护的胆小鬼了。”迟月儿拦了拦正欲开口帮她拒绝的贺风，嗓音极轻，“这一次，换我努力。”
语罢，她毅然决然松开他的手，随唐素之去往偏僻处谈话。
掌心的温度逐渐流失，贺风心中百感交集，痴傻般愣在原地，灿烂如阳的双眸黯然失色。
倘若他能再强大一些就好了……
暗自神伤一会儿，贺风推开雅间的门，侧身让南悦先行。
南悦礼貌道了谢，往里走去。
“阿风，你来啦！她是……”
一张清纯秀丽的面孔撞入眼帘，南悦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双纤纤玉手就莫名其妙地拉住了她。
“你是月儿姐姐吧？阿风经常跟我提起你呢，今天总算见到真人了！”宋泱泱欢心雀跃地迎上去，全然不知自己认错了人，“月儿姐姐果然像阿风说得那样成熟漂亮，不像我，总被他嫌弃长得幼稚，明明是我年纪本来就小……”
未絮叨完，她像是意识到欠妥，小小惊呼一声：“呀！实在抱歉，月儿姐姐，我忘记今天是第一次和你见面了，不小心多说了几句。月儿姐姐可千万别嫌我聒噪，我平常只和投缘的人这么亲近的。”
哪来的妹妹如此惺惺作态，茶香馥郁？
南悦失笑，默默抽回手，不着急解开误会：“没关系，小事而已。”
见她抵触自己，宋泱泱细微地皱了下眉头，秒变无辜脸：“阿风，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月儿姐姐看起来好像不太喜欢我……”
贺风慢了半拍，听得一头雾水。他疑惑地看向她们，压根不了解情况。
“阿风哥哥，她是谁啊？”南悦识破宋泱泱的小心思，将错就错，暂时充当迟月儿，替她会情敌，“她好奇怪，我都没见过她，又怎么喜欢她呢？”
贺风瞳孔骤缩，震惊至极。
虽然他早就见惯宋泱泱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伎俩，但南悦此番，他是真糊涂了。
所以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阿风哥哥？”南悦别有深意丢给他一个眼神，假装困惑地喊道。
终于明白她的用意，贺风极快入戏：“她叫宋泱泱，是我妈同学的女儿，也是我今天要介绍给你认识的朋友。”
“这样啊……”南悦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那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宋小姐。”
“月儿姐姐喊我泱泱就好，我也很高兴认识月儿姐姐。”感觉她不易对付，宋泱泱果断放弃作妖，“阿风，唐姨呢？”
“她有事在忙，晚点到。”贺风回答随意，反而贴心地帮南悦拉椅子，让她坐下休息，“你们先聊，我去点餐。”
简单询问她们有无忌口，贺风相信南悦能够应付所有突发状况，于是心大地留她们独处。
等他的脚步声远远消失时，宋泱泱立即卸下友善的模样，语气藏不住的轻蔑：“迟小姐，我奉劝你最好识相点离开阿风，你应该清楚你们之间存在着怎样的差距，更应该知道，我才是贺家认定的儿媳，最适合阿风的人。”
她高傲地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端详眼前寡淡如水的人儿，眼底的嘲弄愈发清晰。
“你配和我抢吗？”
“嗯，宋小姐说得对。比起宋小姐，我根本微不足道。”南悦莞尔，从善如流，眼里有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原以为你和外面那些货色一样麻烦，现在看来，你不过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罢了。说吧，你想要多少补偿金？”宋泱泱嗤笑，娇俏的脸蛋上满是骄纵，哪里懂得察言观色。
“可是宋小姐，我想说的是，就算如此，阿风哥哥还是不爱你。你们再合适，又有什么用呢？莫非宋小姐偏要插足进来做第三者？”南悦讥诮地说，言语犀利。
“你闭嘴！”
羞辱感疯狂滋生，宋泱泱恼羞成怒地拿起旁边的水杯朝她泼去。
眼看满杯的温水就要泼到南悦身上，门口忽然响起几道脚步声。
心中浮生歹念，宋泱泱猛然手肘一转，温热的水转眼全泼在了自己脸上，披散的长发瞬间被打湿，水珠从发尾滴落，增添狼狈。
她使劲砸碎水杯，跌坐在地上，破釜沉舟地让玻璃碎片划伤手掌，直至鲜血流出。
南悦吓了一跳，下意识起身，结果造成一幅是她推倒宋泱泱的错位画面。
宋泱泱抓准时机，声嘶力竭地惊声尖叫，预备演一出她最擅长的好戏。
“对不起，月儿姐姐，我不该占据你的位置……我以后会离阿风远一点的……求求你别伤害我……”
收敛了嚣张气焰，她颤抖着身子，放低姿态乞求道。
与此同时，缺席的三人正好推门进来……
“唐姨，月儿姐姐这样，我好害怕……”宋泱泱慌忙起身，跌跌撞撞跑到唐素之身边，哭得梨花带雨，简直将盛世白莲演绎到精妙绝伦。
然而事情真相一目了然，唐素之匆匆一眼，便看穿了一切。
她沉下脸，对宋泱泱失望透顶：“泱泱，我一直认为你是个乖巧懂事，心地善良的孩子。没想到你这样有心计，竟然不惜伤害自己，去污蔑别人！”
宋泱泱惶恐，硬撑道：“唐姨，我没有……”
“我年纪还没大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唐素之凶巴巴打断她，“你回去吧，往后不必打着陪我的幌子再来贺家找我。我心脏不好，无福消受你的‘敬意’。”
但凡她心术正些，自己兴许会在她跟迟月儿之间慢慢抉择儿媳妇的人选。可现如今她作茧自缚，暴露了丑恶的真面目，唐素之只能接受刚向自己坦诚布公市长之女身份的迟月儿。
也罢，起码人家比宋泱泱心善，加上性子不像看上去的那样软弱，她这个当妈的也该相信一回亲儿子的眼光了。
“唐姨，我哪里做错了吗？您明明讨厌迟月儿的！”宋泱泱情绪激动，伸手指向南悦，“我承认我的做法是偏激了些，但我都是为了帮您赶走她啊！”
南悦心虚地避开唐素之的目光，大大方方解释道：“宋小姐误会了，我不是迟月儿。”
短短一句话，宋泱泱犹如遭受晴天霹雳，一脸难以置信。
她垂死挣扎地看向贺风，发现他的确牵着另外一个陌生女孩，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在意。
原来，他联合别人骗了自己……
浑身骄傲彻底被碾碎，宋泱泱无法忍受地夺门而逃，从此之后对他们避而远之。
闹剧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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