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十五年前的回忆（7）
饭后，雪快停了。
茶羽陪着独孤珣去了外面，二人站在雪中，看着被雪覆盖的翧京，看着远处的灯火，久久未语。
“我还记得，多年前，我在翧京过了一次上元节，那场盛大的花灯会，我至今都还记得，不过，我大概是看不到今年上元节的花灯了……”
独孤珣轻轻地说着，似乎是想起了曾经的一些往事，神色略有些怅惘。
“不会的，师父一定可以看到……”茶羽着急地开口反驳道。
“阿羽，别再自欺欺人了，你我都清楚，我撑不了多久了……”独孤珣轻声打断了茶羽未说完的话。
随即，二人之间，便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阿羽，没什么好难过的，我年轻时，走过了大江南北，领略过山河风光，也在江湖上闯出了一番名堂，后来，又得了你这么一个懂事又有能力的徒弟。
我想做的事都做了，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我没什么遗憾了，也是时候该休息了，阿羽，你该为我感到高兴。”
独孤珣看向茶羽，轻声地说着话。
茶羽听着这番话，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努力憋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阿羽，你日后，要好好帮衬着璃儿，她原本应是个快乐的小姑娘，可惜天意弄人，她活得很苦，比你当年还要苦……
她什么事都喜欢憋在心里，独自一人难过，阿羽，你是个哥哥，要替我好好照顾她。”
“师父，你放心吧，我一定做到。”茶羽点了点头，答应道。
“阿羽，你想听故事吗？”独孤珣温声问道。
“好啊，以前的时候，我就可喜欢听师父讲的那些江湖事儿了。”茶羽扯出一丝笑容，点头说道。
“今天不讲江湖了，我给你讲一讲璃儿师父的事。”
独孤珣轻声说道，缓缓的话语，像是在细细地回忆着从前过往的美好。
“璃儿的师父，姓苏，单名一个竹字。是与我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我们都是孤儿，相依为命，我原本以为，我们会一生都在一起，但是，没有。
她拜了一个世外之人为师，学习医毒之术和防身武功，而我，为了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为了建出一片属于我和她的天地，修习了乱心经，那世人口中的邪门歪道。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她与我越走越远，待我建立沧澜阁时，她与我已近乎陌路。
她很善良，我的残忍对于她而言，无法接受，她爱上了一个同样善良温和的人，是一个官家公子。
她或许是怕我反对，怕我一时生气加害她的心上人，所以始终都没有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可他们之间本就是身份悬殊，遭到反对，是必然的。那个男人的家里很反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他们依旧没有分开。
后来，好像是出了一些事情，她的心上人成了残废，我以为她会放弃他，回到我身边。
但她没有，为了找到法子，她孤身一人寻了好多年，也是在寻药的过程中，她收养了璃儿。
璃儿从小就比常人聪明得多，感知也很敏锐，璃儿发现了我的存在，但，也替我瞒了下来。
她始终都没有放弃寻找。后来，她终于寻到了古方，为了拿到古方，她硬生生地挨了数刀，还中了无解之毒。
可她不顾自己的身体，拼命地研究那药方。
看着她那副模样，那一刻，我才彻底明白了，她视他如命，甚至比她自己的命还要重要……
后来，她死了……死状凄惨，连我都为之战栗。
再后来，我将璃儿留在了身边，那时候你还在这翧京。”
独孤珣一字一句地将当年往事缓缓说出。
茶羽静静地听着，独孤珣说得很平淡，但茶羽还是从话语中感受到了他对那位苏前辈的情意，以及苏前辈与心爱之人之间浓烈的爱意，这份爱，甚至超越了生命。
“阿羽，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独孤珣看向茶羽，略有些认真地说道。
“师父的要求，无论是什么，我都答应。”茶羽也看向独孤珣，轻声说道。
“虽然璃儿不说，但是以璃儿的性子，定会视那个人为仇人，我要你，在她之前找到那个人，并护好那个人。绝不能让璃儿杀了他，明白吗？”独孤珣温声说道。
“师父，”茶羽微微一怔，停顿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您就一点都不恨那个人吗？若没有他，或许，苏前辈就会一直在您身边……”
“阿羽，你还年轻，之前，我也的确有过你这样的想法。
但若你见过她那时的状态，或者等你到我这个年龄的时候，你就会明白，若真正喜欢一个人，不是将她留在身边，而是让她幸福。
在一起，是两个人的事，若她同样心悦你，两个人在一起，自然是好的，可若她不爱你，强留，便是一种折磨了……”
“我，大概是明白一点了。”茶羽思索了一番，说道。
“等你有心爱之人后，你就会更明白了。”独孤珣笑了笑，说道。
“而且，我要你护住那个人，也是为了护住璃儿。”独孤珣隐了笑意，又接着说道。
“现在的璃儿，心中只有复仇，以她的手段，那个人或许就是她找到的最后一个仇人，若是让她完成了这件事，恐怕，她也无心活着了……
璃儿和那个人都是她放在心上的人，我能做的，就是帮她护好他们，让他们好好活着，而这件事，我无力继续了，所以，就拜托你了……”独孤珣抬头看着无际的星空，缓缓地说道。
茶羽听懂了这其中的联系，想了想墨玖璃的那副样子，她似乎，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生命。
若是她真的完成了复仇，支撑着的东西一下没了的话，或许真的如师父所言，她真的能做出那样的事。
那个人活着，或许，她才能活下去。
“师父的话，我记住了，我一定会做好的。”茶羽十分认真地看着独孤珣，承诺道。
“有点冷了，回去吧。”独孤珣轻声说道，边说着，边转身向屋内走去。
“好。”茶羽轻轻地扶着独孤珣，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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