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变形记
季昔年悠悠醒转，发现自己正伏在课桌上。
他浑浑噩噩地转着脑袋环视四周，却发现教室里空无一人。
这个时间多半在食堂吃饭，但为什么只有自己在教室睡觉？
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季昔年不由得拧起眉头。
“同学你醒啦！”
听到别人猝不及防地出声，吓得季昔年一激灵。
循声看去，那人手里正提着两个塑料饭盒。
她跨进班门，拉开周涵的椅子，于季昔年身侧大大咧咧地落座。
“我是新转来的学生，胡颂卿。同学你是班长吧！张老师去教研了，让我到学校先听你安排。我刚才直接去宿舍了，敲了敲门没人回应我，索性来教室碰碰运气，看你睡的那么香就没喊你。饿不饿？给你带了饭，随便买了些，不知道你有没有忌口的。食堂人可多了，我跟你讲刚才……”
季昔年心里装着事，胡颂卿几里哇啦一大堆话都被他自动屏蔽了。
季昔年摇了摇依旧昏昏沉沉的头，试图把瞌睡虫尽数甩出去。
这个时间小夫多半在宿舍，他性格古怪，敲门不应也是十有八九的事情。
他心不在焉道：“谢谢。回头把饭钱转给你。我们吃完饭之后孙昌他们也应该打完球回来了，正好帮你把行李搬回宿舍。”
“不用不用，一顿饭而已，谈钱多伤感情啊！是吗，那太好了！我东西有点多，都放在门卫室了。正愁没人帮忙呢！”
季昔年清楚地看见胡颂卿唇瓣张合，嘴里时不时露出的两颗异于常人的尖利虎牙。
“哦对了，我刚才去食堂的时候迷路了，不小心走到荒山，碰到一个姓宋的老师给我指路。他还挺帅的，有没有女朋友啊？”
“看样子没有……吧？”季昔年思索了一下，不太确定地回答道。
却看见胡颂卿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个反应有些奇怪。
“我帮别人问的。”胡颂卿眯着眼睛笑答。
不多时孙昌他们带着一身汗味提着盒饭路过教学楼正往宿舍的方向走，就被季昔年喊住去搬行李了。
一群人也没有怨言，路上简单地互相介绍了一下，有说有笑地往门卫室去。
孙昌用胳膊肘撞了撞季昔年胸口：“我还以为你小子昨天被王老四防怕了，今天连篮球都敢不打了，硬是帮我们防宋老师防一中午啊！”
季昔年无奈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在班里睡着了。”
等到门卫室就不淡定了。猴子“卧槽”了一声：“老六，你这是搬了个家来啊！”
只见门卫室门口堆着四个拉杆箱，还有两个鼓鼓囊囊的登山包，两大包卫生纸，以及一个巨大无比的快递包裹，和一堆七零八碎的小件包裹，险些把门卫大爷都埋没了。
门卫大爷看见胡颂卿，赶忙招呼道：“同学快把你的东西拿回去吧，我要换班了。”
“好嘞，谢谢叔叔，麻烦您了！”胡颂卿点了点头。
他们宿舍按先来后到排的顺序，季昔年第一个来的，猴子排二，孙昌行三，王宏刚第四，之后是小夫，所以他管胡颂卿叫老六也无可厚非。
胡颂卿乐呵呵地接受了这个称呼：“是呢，三哥，我早晨叫货拉拉送来的。”
王宏刚是个实干派，抓起一个登山包就想往自己身上背，脸色变了又变，直到憋得发红，书包才刚刚离地少半米。
周围一众人顿时笑开，王宏刚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呀！”
“这个沉，我来拿吧！”胡颂卿略带歉意地从他手里接过登山包背在身上，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哑铃、健腹轮、握力器。”
“干脆把宿舍开成健身房得了！”孙昌起哄道。
“行啊！原来你们也喜欢健身呀！这就给我爹打个电话，让他订一些器材。先定个跑步机。扩胸训练器怎么样？史密斯架也不错。有点纠结，索性全买下来吧！”
胡颂卿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被季昔年连忙拦下。
众人看着他身上从几千到几万不等的时尚单品，手里攥着的远峰蓝iphone，纷纷陷入沉思。
由衷腹诽万恶的有钱人。
“胡少爷，这又是什么？”猴子指着那个巨大无比的快递，一脸惊恐道。
“噢，这个是席梦思，宿舍床板太硬的话我睡不着觉。”
被拦下的胡颂卿一脸遗憾地把手机收回口袋，一手拎着一个拉杆箱。
他还颇为不放心地嘱咐道：“其他的东西里可能会有易碎品。小心一点，别摔了。我是说人别摔了，注意安全，东西坏了再买就可以了。一会辛苦兄弟们帮我搬上去，晚上请你们吃大餐！”
众人一听有大餐，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充满干劲，饶是如此还往来两三趟才把东西都搬完。
众人合力把床垫抬到空床，胡颂卿脱了运动鞋，上床去铺褥子。小夫自始至终都坐在上铺，冷眼看他们忙前忙后。
胡颂卿一转头正好对上小夫的目光，脸上绽出灿烂的笑容：“嗨！兄弟！”
“大中午的，吵吵嚷嚷还让不让人睡觉？一点公德心都没有。”小夫冷哼一声。
“实在不好意思，没考虑到，那我下午放学回来再收拾。”胡颂卿被他呛了一声也不恼，放下手里套了半小时还没套完的被子，语气坦诚地道歉。
“你还好意思说？平时也没见你午休，反倒是我们学习和睡觉的时候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打扰我们。你看你这副样子，天天为了搅和我们学习，看起来也是煞费苦心！头发掉的不剩几根，眼睛底下一片乌青，是不是肾虚啊？”孙昌嘲讽道。
“老六，接着收拾。”
“不太好吧？”胡颂卿眨了眨眼，抱着被子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对宿舍里几个人同仇敌忾一致对小夫的态度有些琢磨不透。
“少爷，你该不是不会套被子吧？”季昔年无奈道。
胡颂卿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结果等到下午放学后，小夫竟然奇迹般地出现在自习室里，把一众人惊掉下巴。
据孙昌说是因为下午宋诗杰为针对转学生，突发奇想地展开的摸底考。
小夫在这次考试中发挥失常，所以才去发奋图强的。昔日名列前茅的学霸一朝跌落神坛，所以心里自然会愤愤不平。
当然，以上都是自称江湖百晓生的孙昌推测。
而一放学季昔年就回宿舍帮胡颂卿收拾床铺，胡颂卿坐在桌前摆弄手机，在选外卖。
“在学校用手机的时候收敛一点，灭绝师太张老师可是见一个收一个。不过相较而言，老宋能称得上是最好相处的老师了，虽然这家伙之前看起来完全不像能做老师的样子。”
季昔年感慨了一声。一边忙活一边嘱咐道，感觉自己特别像一个操心劳神的老妈子。
季昔年跪在自己的床上，大半个身子探过床杠给胡颂卿铺床，随着抬手的动作露出一截腰线，腰侧隐隐横亘一道寸余的疤痕，比周遭皮肤颜色稍浅一些，旋即隐于宽大的校服t恤之下。
季昔年察觉到胡颂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手上的动作一顿，回以一个疑问的眼神。
“你腰上的疤怎么弄的？”
“这个啊！小时候和村里的几个野小子疯玩乱跑，被不小心刮了一下。”
胡颂卿眼底的失望一闪而过。
“那你小时候还挺皮的。”
“现在也不是多老实。可能是长大以后戴眼镜的原因，显得文气些。”
“不说我了，来聊聊你。”季昔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老家在哪啊？我听你说话带点京腔，怎么大老远的特意来这里上学？第一次在学校住宿吗？”
胡颂卿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怔愣了半晌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老家离这不远，就在菏泽那边。之前和我爹在京城，最近他调来这边工作。”
季昔年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就像是有一根记忆的线晃荡在脑海中，却始终抓不住。
“吃日料还是吃披萨？”胡颂卿打断了他的思绪，站起身来把手机举给季昔年看，“喝奶茶吗？”
众人陆陆续续从自习室回到宿舍，猴子心心念念着胡颂卿所说的大餐，连谈恋爱都顾不得了，撒丫子往宿舍狂奔，生怕赶不上千载难逢的白嫖机会。
小夫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到熄灯的时间了。其他五个人搬着椅子围成一圈凑在一起打游戏。
小夫却发现自己的桌子上被人放了一份外卖，想都不用想，一定是胡颂卿给他点的。
宿舍里几个人为了方便开黑，偷着加过微信。
季昔年属实没想到像胡颂卿这种阳光型帅哥，头像居然是个粉粉嫩嫩的狐系兽耳二次元少女，连资料卡性别都设置为女，昵称叫“美少女壮士”。
“牛啊！居然是国服妲己，咱家老六可是真老六啊！把对面输出位阴得嗷嗷直叫。”
“猴子快别废话了，来救人啊！我和老大在发育路快被对面抓成绝育路了！”王宏刚喊道。
“外卖不干净，你们爱吃的话就自己吃，别糟蹋我身体。以后也不要往我桌子上放东西，把我卷子都弄油了。”小夫皱眉道，把外卖扔进垃圾桶。
“你怎么说话的？人家好心给你点外卖，连句谢谢都不会说？”
孙昌正要发作，被胡颂卿拉住胳膊。
“三哥，对面打野去抓对抗路了。”
孙昌暗骂了一声，手指在屏幕上狂点。
“抱歉，下次不会了。”胡颂卿对着小夫低声道。
小夫被胡颂卿的道歉说得心里一阵别扭，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挫败感，索性不再说话。
季昔年若有所思，竟觉得小夫的形象和宋诗杰乍一看毫不相干，但似乎有一瞬间的重叠。
小夫始终是一副强硬的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
宋诗杰刻意营造的熟络之下却是同样的疏离，像是一阵风，抓不住摸不着，只能感觉到他拂面，转瞬就从指间溜走，残余在指缝间的只有微凉的温度。
打完游戏，胡颂卿抱着换下来的脏衣服，扯着嗓子喊正在漱口的季昔年。
“班长，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洗衣液，我忘记带了！”
“就在我桌底下，以后用的话直接拿就行，不用跟我报备。”
季昔年嘴里含着泡沫，有些口齿不清。
“怎么老六就有这待遇啊？也没见你跟我们多大方。”
孙昌把毛巾搭在肩上，对着季昔年挤眉弄眼：“老大，也借我用用洗衣液呗！”
“滚啊！”季昔年吐掉嘴里的泡沫笑骂道。
“上次借给你洗衣液，居然一口气用掉半桶，你是拿来喝了吗？”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胡颂卿把衣服一股脑地扔进洗衣机，内裤和袜子则直接扔进垃圾桶，手里拿着季昔年的沐浴露就要往里倒。
季昔年余光瞥见这一幕，顿时如遭雷击。
“你这么洗可是要把衣服洗坏的！而且你拿的是沐浴露，洗衣液是旁边的那瓶。”
季昔年痛心疾首，把胡颂卿赶到一边。
“算了算了，今天我先给你洗，你学着点。你这败家孩子，至少也要把洗内衣学会吧！”
“少爷就像来一中参加《变形记》一样。”孙昌揶揄道。
季昔年一脸沉痛：“不，是《荒野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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