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一众宫女都心惊胆战看着，其中不乏有人想扑过去把小公主扶起来，但又惧怕惇嫔，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个个都在腹诽：怎么会有做人母亲的，如此凶残，对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孩子也能下得去手？
但这些宫女义愤填膺地看着，下一刻，却都瞪大了眼睛。
只见被推倒的小公主不仅没有扁嘴哭泣，反而咧嘴一笑：“我明白了，谢谢母亲教我！”
小孩子的声音软糯得像是吃过的糖糕一样，汪明月听得嘴角弯起来，本来她不觉得是欺负小孩的恶劣举动有什么了不起，这会儿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心虚了。
这小孩是不是有点傻乎乎的，她明明都被欺负了，怎么还这么信赖地看着自己？
汪明月心下沉吟，面上的笑容却更加温和：“乖。”
“那你接下来就不要转了哦。”
小女孩乖乖点头，下一句又开始问：“什么叫转？”
汪明月想了一想，指了指小孩身后：“就是找尾巴，你不要再找尾巴了，等会儿又晕。”
小女孩看起来很是信赖汪明月，她肉乎乎的小脸上浮现认真表情：“好，可是母亲，如果不找到我的尾巴，我就不能跟其它的百守一样了。没有尾巴的百守，也太丑了吧？”
小孩子最里面说出来的词汇永远都是新鲜的，汪明月听不太懂，但不妨碍她理解大致意思：“你怕丑？”
小女孩看着汪明月，母亲脸色红润，眼睛明亮，就像是山里面开得最好的野桃花一样，任是谁见到，都会觉得母亲是最美丽的。
她认认真真地点头：“我要变得像母亲一样好看！”
无论是什么年龄段的女人，没有一个不喜欢被人夸奖好看的。
而这些夸奖里面，来自于同性的夸奖往往是最真诚的。
哪怕这个同性，只有三岁。
一众宫女们发现，往日里见到十公主就没有好脸色的惇嫔娘娘，今日就好像是换了个人一样，被十公主两句话哄得心花怒放。
汪明月一把将小女孩抱起来，笑眯眯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想变得像我一样好看，这还不简单吗？”
于是乎，汪明月抱着小姑娘挪到镜子跟前，十分自然地指示其他人：“梳妆盒呢？都拿出来！”
宫女有些惴惴：“娘娘，先前您说了，小殿下的这些东西，通通要收起来，只有在陛下召见的时候……”
汪明月不耐烦听这些，把小女孩放在自己身边坐着，一眼瞪过去：“我现在叫你拿你拿就是了，废话这么多做什么？”
惇嫔娘娘先前跟小公主一起的时候，看起来那么温和，她们还有些不习惯。这会儿流露出凶悍模样，这些宫女们才算是又找到了自己熟悉的相处模式，忙不迭应了。
小百守第一次见到镜子，新奇不已，左右看看，甚至还把自己一张小脸完全贴上去，挤得五官都变成扁扁的一团。
汪明月哈哈大笑，拎着这孩子的衣领把她拎开，笑问：“怎么，你以前从来没照过镜子吗？”
小女孩乌溜溜的眼睛看过来，好奇不已：“镜子？”
这么一会儿的相处，汪明月大致是明白过来了，这孩子从前什么东西都没有教过，对任何事情都不懂。之所以才会说出要找尾巴这样的话，恐怕也是因为不知道在哪里听了一嘴，于是便这样瞎说。
汪明月自己是个颜控，对长得漂亮的小姑娘都格外有耐心，当下就指着镜子一一给她介绍：“这是镜子，你瞧，可以看到你自己，这是眉毛，这是眼睛，这是鼻子……”
汪明月是实打实拿小公主当做什么都不懂的小孩来教的，而事实上，作为莫名其妙就化成人形、连尾巴都找不到的小百守来说，她也的确连自己的身体都不清楚。
小女孩高高兴兴、认认真真地学着母亲的动作，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蹦出一根小白萝卜似的手指依次指着自己脸上的五官，乖巧学习：“这是眉毛，这是眼睛，这是鼻子……”
“那母亲，这个是耳朵！我知道！”
忽然间，小女孩兴奋地咯咯笑了起来，软乎乎的小白萝卜手指按在了汪明月的耳廓上。
汪明月愣了一愣，也跟着笑起来，反手去捏小姑娘的耳朵：“没错，这是耳朵！真聪明！”
小公主也不躲，就看着母亲笑。
于是母女两人亲密地坐在一处，相似的两张脸，一模一样的动作，温和的声音和幼童糖糕一样软糯的声音混在一处，竟然说不出的和谐动听。
宫女们都被眼前这一幕堪称温馨的画面惊呆了。
甚至有个年纪小的宫女捧着十公主的首饰盒子，张了张嘴轻声感叹：“娘娘要是一直都这么喜欢十公主，就好了……”
“你是说，平日里，惇嫔对和孝并不好么？”
忽然之间，一个威严冷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宫女下意识要回答，却突然反应过来来人是谁，顿时吓得一个哆嗦，手里的东西撒落一地：“奴婢见过陛下！”
皇帝突然驾临，是个正常人就知道绝对另有来意，汪明月自来是个识时务的，第一时间就拖着小家伙跪了下来：“见过陛下！”
她不敢抬头，也猜不到原主究竟给她留下了多大一个坑。
皇帝这时候看着懵懵懂懂被带着跪在地上的小女儿，神色相当复杂。
他刚才来的时候，看见母女两人是如何融洽相处的，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在汪明月身上看到了他母妃的慈和身影。
但是这怎么可能？
惇嫔此人，心胸狭隘，目光短浅，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恶毒！那被她活活杖毙的宫女就是铁证。
而十公主虽然备受皇帝宠爱，但是作为十公主生母的惇嫔却又不满足，时常怪罪十公主是个女儿身，并非皇子，不能为她带来更大的荣耀和更多的权柄。
这些皇帝通通都知道！
但碍于十公主的原因，皇帝对惇嫔诸多忍让，直至今天。
皇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这宫女开口之前，就连深知惇嫔真面目的他自己，都险些被惇嫔装出来的慈和模样骗过，差点以为她真的是一位慈母了!
皇帝只要一想到自己差点被骗，内心对惇嫔就更增添了几分厌恶之情。看着十公主的表情也就越发柔和而怜悯：这可怜的孩子，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心如蛇蝎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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