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四天四夜
时间指向夜里19点,天空中下起了雨;山风夹杂着呜咽;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还有一种腐烂的气息。恐惧伴随着黑夜降临。人群中不时传来低声的抽泣声,还有一种绝望的气息。“红旗啊,我们是不是走不出去了?”“红旗啊,是不是没有人来救我们了”?各种各样的声音传来,我的脑袋生疼。望望远处那些倒塌的房屋,还有那些面目狰狞的废墟。仿佛黑夜中有一头怪兽正张开血盆大口,觊觎着我们这群劫后余生的幸存者。
这样的场景不由得让我想起了漂亮国的惊悚电影《寂静岭》。那地底仿似有无穷无尽的地狱之火在燃烧,耳边仿似听到那些逝去者离开这个世界前无助的呼喊。一股山风掠过,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夜死一般的寂静,没有灯光;没有可以遮风避雨的场所。游客们围坐一起互相依偎着用彼此的身体取暖。不行,得想个办法;再这样下去还会发生意想不到的情况。
“刘哥,晓佳;你们来我这里一下”。不一会老刘和晓佳来到我的身边。“现在离地震发生已经过了5个多小时了,我们现在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也不知道救援什么时候能到,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自救”。“红旗哥,你说吧怎么弄”这样,老刘你去看看我们的车还能不能发动,看看车辆的受损情况。晓佳你带着几个小伙子和姑娘们给大家分配一下食物和水,记住一定要控制好量,还有手机记得关机,保持电量。反正现在没有信号,开机也没有多大意义。
“红旗,红旗”老刘打着手电筒过来,“你哪里来的手电筒,我在车里找到的,诺这里还有2个头灯,你和晓佳一人一个”。把头灯先给客人送过去。“对了,车的情况怎么样?”“问题不大,车头右前侧风挡处被飞石砸凹了一块,右侧后视镜废了。”“能发动吗?”“能是能;只是”只是什么?唉,车左前轮被划开一条口子;气在慢漏。“油还有多少?”“我们出都江堰前我特意去补了一点。如果只是供车内照明和短时取暖够撑三天左右。”老刘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
你这样,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和地形,指着东南角一块空地,你想办法把车倒到那个位置,记住一定要停在空地的中心,一点不能偏。“娃娃放心,老川藏汽车兵给你露一手。”啥子啊,你老人家当过兵,和你搭档五年了,今天才知道你是老川藏汽车兵。走了,走了干活去了,老刘摆摆手朝大巴车走去。我向着老刘的背影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时间过了约半个小时左右,老刘走过来,红旗弄好了;“走,看看去”走近大巴车一看,不得不说老刘真的很专业,车底四轮做了抵靠加固,车内已经打开了热风,车厢内那泛黄的暖色光源在这样的一个夜晚,竟生出一种让人感动的温暖。“晓佳、晓佳”;红旗哥什么事?安排我们的游客到车上休息。我和老刘值班,你和另外几个小伙子商量一下谁值第二班;2个小时一轮换。把游客们安置妥当,我和老刘靠在车头抽烟,我们谁也没有说话,看着沉沉的夜色,心情愈发的沉重,这么大强度的地震我和老刘都还是第一次遇见,今夜不止我们,全国上下也应该是一个不眠之夜。我掏出工作笔记本借着车厢内的一丝光亮写下。2008年5月12日14:20分,进九寨途中于水磨突遇大地震,被困水磨人员安全。
5月13日,清晨;地震后的第二天,全团游客情绪稳定,食物和水还能支撑2天。写完工作笔记;我搓了搓脸。打开手机看看,还是没有信号,那一把x就像一根刺一样,刺得心里生疼。不知道社里现在知不知道我们的情况,不知道我的明月没有了我的消息会不会发狂。“阿拉告诉侬,侬不要这样讲啊,小心阿拉投诉你啊。凭啥他们有车住,阿拉没有。”一个尖细的嗓音在车外响起。大姐大姐你不能上去,那不是我们的车;“阿拉不管,又冷又饿一晚上了,他们那些人必须给阿拉让个位置出来。”我皱了皱眉,走下车。“怎么回事?”没什么一个上海过来的商务车小团,他们一共四个人,司机在地震的时候没能出来,现在就剩导游和2个游客了。我看着还在不停哔哔的上海女人,心里感到一阵的不舒服。“吼个锤子,都他妈到这份上了,收起你那所谓的优越感!”
刘哥,安排他们上车,我们这次用的是55座的车,全团加我和老刘、晓佳才45人。有的是空位。商务车小团的导游走过来抓住我的手,谢谢,谢谢太感谢了,没什么都是同行能帮就帮一下。“我是奇迹旅行的王晓明,大哥怎么称呼?”“红旗”。说完我也没管王晓明,绕着空地四处查看着。
5月13日,震后第三天。我的心情就如这千疮百孔的废墟一样。狰狞扭曲,破败、颓丧。手机一直没有信号,和社里联系不上无法将我们当前的处境告知社里,食物和水也所剩不多。接下来的日子不知道怎么样熬过去!“红旗哥,你看那边。”晓佳指了指西北方向。只见一队身穿迷彩的精壮汉子疾速奔跑着,黝黑的脸庞写满了坚毅和焦急。队伍中央一面绣有钢铁红一连的战旗在风中列列作响。一个肩扛上尉军衔的军官跑到我面前,“兄弟,你们怎么样,有多少人?有没有伤员?”我我。看见那面红色的战旗,我仿佛又回到那青葱岁月!回到那热血沸腾的军营!“我们在这里,我招招手”你是?我也是一名退伍老兵。99年退伍的“兄弟,你们受苦了”上尉军官听后紧紧抓住我的手。“我叫齐大勇,论军龄我应该叫你一声老班长!”大勇,我也不客套了,我们一共48人,现在急需水、食物、药品。最关键的是我要通讯!通讯!我几乎是吼着对齐大勇说我现在急需的东西。“老班长,食物、水、药品、帐篷我都可以给你留一部分,只是这通讯”
通讯怎么了?“老班长我们是第四梯队,地震发生后已经有空降兵第一批空降到了茂县,“老班长,这里有台海事卫星电话,是抗震指挥部配属的,你先向外界报平安,你只有半个小时时间,我们接到命令还要继续往前推进!”
接过大勇手里的卫星电话,我第一时间拨通了社里总机,刚一接通,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李哥焦急而沙哑的声音:“红旗红旗你们在哪里?大家都没事吧!你知道吗?全集团都急疯了。”“我们都很好,没事,没有人员伤亡。我们现在在水磨三江景区”。“什么!”李哥失声惊呼起来。“你们在水磨,那个可是离震中最近的地方,你他妈的居然平安活着,小子给劳资好好的,回江城我和你大醉三天!”“李哥,那个明月还不知道吧?”我在电话这头刚问了问明月的情况,就听见一声尖利的哭喊声传来“郑红旗,你王八蛋;你混蛋。你知不知道这三天我是怎么过的,你这个没良心的,电话都没有一个!”“明月!明月!你听我说,不是我不打,而是震区根本没有信号!”“我不管,我要你给我好好活着,你要死了,我就我就我就下去陪你!”
我在电话里简短安慰了一下明月,然后再次和李哥核对了一下社里派人跟着救援队进来的细节。“老班长,我们得出发了。这个。”大勇指了指我手里的卫星电话,“哦,谢谢你,”我将电话递给齐大勇,齐大勇给了我一个重重的拥抱,保重,你也是。齐大勇转身朝队伍赶去,刚跑出没几步,他转身扬手扔给我一个塑料袋,“老班长,几袋单兵干粮,走了保重!”
我冲着齐大勇远去的身影挥挥手,刚一转身,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扑通一声,我一头栽倒在地。我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飞翔在一片洁白的天空中,轻盈,飘忽。云彩从身边飘过,我伸出手想抓住一片云彩。却怎么也抓不住。又忽然我坠入了一片无边的黑暗中,四周满是鲜血淋漓,满脸狰狞扭曲的面孔,伴着凄厉的嘶吼。我努力的想冲出这黑暗。可怎么都无法冲出这黑暗的禁锢,我张大嘴想喊却喊不出来!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属于我自己,就这么沉沦着。
我孤独的在这暗夜里流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隐隐感觉到有一束温暖的光在轻轻抚摸着我;很柔很温暖。就如那婴儿的小手般稚嫩。轻柔得我不想离开。“醒了,醒了”我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说话。我努力的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洁白,就如梦中所见一样。我这是在哪里?“红旗‘红旗,你可醒了,你吓死我们了。”“红旗哥,你高烧40c,我都不知道这四天你是怎么挺过来的?你真是铁人。”“怎么挺过来的,你们知道吗?红旗哥四天就只睡了五个小时不到,而且他就只靠一袋饼干,一瓶水撑过来的,而且512那天晚上,他又淋了一夜的雨。”现在是几号啊,“你就老老实实躺着吧!”刘哥见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急忙伸出手阻止我。“今天是5月15日,我们现在在临时安置点,等过2天会把我们转移到成都,你呀,就不要操心这么多了。”5月15日,这么说这四天四夜的等待;这四天四夜的煎熬我们终于真正的平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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