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凌晨2点，审讯室。
陆劲言脸上的血已经擦干净了，不过因为他天生皮肤白皙的缘故，所以脸上大大小小的淤青看起来十分触目惊心。
姜景明十分怀疑，如果他今晚没有及时赶到陆劲言的公寓，萧易是不是真的会把他活活打死？
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这是你的车吧？”
姜景明把一张照片推到他眼前，双手合十，放在桌上，犀利的盯着他。
陆劲言瞥了一眼，没吭声。
姜景明就当他是默认了，不紧不慢地问：“不是说回来拿东西吗，怎么会出现在案发小区附近？”
陆劲言掀起眼皮，对上他审视的目光，扯了扯唇：“你这是在怀疑萧萧的死跟我有关？”
“难道你不是？”
“我为什么要杀她？”陆劲言不为自己辩解，而是反问了一句。
作案动机是什么？
这也是姜景明想不通的一点。
他看着陆劲言，话锋一转：“那温阳呢？她跟你有仇吗？”
“我跟她认识不久，能有什么仇？”
“没仇你又为什么想开车撞她？”
姜景明把12月10日大马路8点20分的监控录像放给他看。
黑色轿车在冲向温阳的时候，明显没有减速的迹象，而在温阳被萧易救下后，车子也没有停下来。一般心里没有鬼的情况下，开车差点撞到人，都会下车关心一下对方的伤势，可是陆劲言没有，最重要的一点，他和萧易还是认识的，却装作没有看见。
看完录像，陆劲言脸上没有一丝的慌张和心虚，他这样解释：“她突然冲到马路上，我根本来不及刹车，你也知道，那天晚上下着大雪，路面很滑。”
姜景明差点被他气笑了。
他真的是佩服陆劲言的心理素质，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能理直气壮的撒谎。
“你没看见萧易？”
“看见了。”
“那你跑什么？”
陆劲言笑了下，纠正他：“我没有跑，我只是赶时间而已。”
他明显是在拖延时间。
姜景明的耐心都被他磨光了，脸色不太好：“我劝你最好别耍花样。”
“好像温阳不见了是吧？”
姜景明瞳眸一凛。
陆劲言劝他：“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多花点心思把人找到再说。”
隔壁监控室，萧易看着监控画面里陆劲言平静又无畏的脸，双目阴沉，下颚紧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冰冷压迫的气息。
“郭燕呢？”
他突然问道。
旁边的大骁愣了下，反应迟钝：“你是说陆劲言的养母吗？”
萧易绷唇：“我要见她。”
外面夜色朦胧，整个城市已经进入了休眠的状态，黑灯瞎火，警局里却还亮着白晃晃的灯，充斥着紧张的气息。
郭燕被带进审讯室里看见萧易的一瞬，瞳孔微微张大，这不是见到陌生人该有的反应，显然，在这之前，郭燕就已经见过萧易了，至于在哪里见过，就不清楚了。
萧易将她细微的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郭燕坐下来，打量着萧易。
审讯室里就剩下他们两人，空气里莫名弥漫着一股压迫感，让郭燕有些忐忑不安，被铐住的双手下意识握成了拳头。
萧易开口了，嗓音低沉：“你好像很惊讶。”
“什么？”郭燕反应有些迟钝，她莫名其妙被带到这里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整个人都是懵的。
“陆劲言之前跟你提到过我吗？”
郭燕一脸警惕，小心翼翼地询问：“是劲言让你来的吗？”
萧易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说““忘了告诉你，陆劲言现在自身难保，可能没法出庭替你辩护了。”
闻言，郭燕神色大变，很激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劲言怎么了？”
“他涉嫌一起谋杀案，正在接受调查。”
郭燕怔住，脸色煞白。
不过，她眼里更多的是意外，而不是感到震惊。
萧易眼眸极深：“你知道他杀了人？”
“他没有！”郭燕立即否认，双手无意识放到了桌上，身体向前倾，激动地解释：“劲言是个好孩子，他绝对不可能会杀人，你们抓错人了，肯定是抓错人了！”
这是作为一个母亲正常的反应。
不过在陆劲言的口中，他的养母却不是一个负责任的人。
后者的形容，和萧易现在所看见的，有很大的落差。
有些东西，是装不出来的。
郭燕突然抓住他的手，卑微地祈求：“对了，你也是警察，还是劲言的朋友，你一定要帮帮他，他不是这样的人，肯定是哪里弄错了，他不可能杀人，他有大好的前途，为什么要杀人？！”
“死的是我妹妹。”
萧易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泼在了郭燕身上，从头到脚，都是冰凉的。
郭燕瞳孔骤缩，不自觉松开了握住他的手。
男人的眼神如鹰一样锋利，好像能看穿她所有的心思，让人感到一阵压迫，还有些无法喘息。
萧易语气还是很平静：“他的养父呢？”
“不知道。”
“跟陆劲言的关系怎么样？”
“能不能不要再提他的养父了？”郭燕突然变得很暴躁，语气十分恶劣。
萧易眼眸微微一沉。
郭燕反应过来，神色僵硬：“抱歉，那个混蛋干了很多坏事，我好不容易才走出阴影，真的不想再听到任何跟他有关的事情。”
说着，她站了起来，声音透着疲倦：“抱歉，我很累，想休息一下。”
她往门口喊了一声。
大骁开门进来，看了一眼郭燕，又看向坐着没动的萧易。
萧易点了下头。
大骁就把郭燕带出去了。
萧易看着郭燕的背影，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一个消失了那么多年音信全无的人，他的妻子和养子却丝毫不关心。
这个人，真的还活着吗？
……
12月17日，早上6点整。
姜景明从审讯室出来，反复审问了一夜，他的眉目透着淡淡的疲倦，也因为一直审问无果，现在整个人特别烦躁。
距离温阳不见已经过去八九个小时了，如果再不找到她的下落，怕只会成为第二个萧萧。
陆劲言就是一个变态。
不管怎么逼问，怎么引诱下套，他都不为所动，还一直装无辜。而且他们现在没有指向性的证据，等过了24小时，就必需放人了。
想到这，姜景明重重捶了一拳墙壁，咒骂了一句。
“头儿，有个匿名包裹！”
大骁从外面跑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黄色包裹。
姜景明回头，接过包裹，掂了掂，语气凝重：“去把萧易找来。”然后就快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萧易洗了把脸，冰凉的水刺激着感官，让他的大脑暂时又恢复了理智。
从洗手间出来，等在外面的大骁立马上前叫住他，把匿名包裹的事情告诉了他，萧易听完，一句话都没有说，立刻走向姜景明办公室。
包裹已经被拆开了。
是一卷录像。
萧易进来，正好看到录像里的温阳，她被绑着，坐在椅子上，旁边有一个炸弹装置，正在倒计时。
他眼睛发烫，跟淬了火一样。
姜景明回头看他，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位置呢？”
萧易走到电脑前面，死死盯着录像里的女人，胸口骤痛，嗓音沙哑，细听还有些一丝颤抖。
“已经在查了。”
姜景明皱眉，无法理解：“陆劲言到底想玩什么花样……”他话音未落，就见萧易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审讯室的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撞到墙上。
陆劲言抬起头，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拳打倒在地，好不容易止住血的嘴角又裂开了。
紧接着，他人又被硬生生从地上拽起来，对上一双暴怒猩红的眼眸。
“怎么了，大清早，脾气怎么这么暴躁？”
萧易瞪着他，目眦欲裂：“温阳到底在哪？”
“我说了，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陆劲言还是一副无辜的姿态，而且面对萧易的愤怒，丝毫不畏惧，甚至还在欣赏他愤怒的模样，觉得很有趣。
因为这样的萧易，过去三年里，很少见。
甚至萧萧出事之后，他也都没有见过萧易这样失去理智，看来那个女人对他，真的很重要。
陆劲言嘲弄：“值得吗？”
萧易把他撞到墙上，手掐着他的脖子，眼神发狠：“你根本不知道我们经历过什么，没有资格这么问。”
陆劲言怔了下，还没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又听见他冷厉的声音。
“之前三次，也是你。”
正是因为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知道他不会有所防范，才能一次又一次成功的接近，然后杀了他。
萧易早该想到了，只是他不明白，陆劲言为什么要这么做？
“萧萧做错了什么？”
他问陆劲言。
陆劲言紧抿着唇，半天没说话。
僵持中，身后传来了姜景明低沉的声音：“萧易，找到温阳的位置了！”
萧易蓦地松开了陆劲言。
陆劲言一下跌坐在了地上，吃痛的皱起眉头，又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来，眼含讥讽：“你救不了她的。”
萧易转身走没两步，听见他的话，停了下，幽幽地说：“她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就跟着一起陪葬。”
……
在郊外一间废弃的旧工厂。
警方从录像画面中充沛的光线和温阳身后窗户的位置，排查了临城所有工厂，最终定位到了温阳的位置。
从警局到旧工厂最快也需要二十分钟，可是炸弹的倒计时只剩下三十分钟就会爆炸，他们还不知道现场是什么情况，形势十分紧迫，已经容不得一点差错。
十几辆警车出动，还有拆弹专家。
姜景明在车里通过对讲机分工合作。
萧易安静坐在副驾上，望着窗外，想起昨晚饭桌上女人撒娇的模样，心脏像被利刀割开了一样，疼痛无比。
她如果出了什么事，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自己。
陆劲言还坐在审讯室里面，门外守着两个警员，他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一下，又一下，很有节奏。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转头看向墙上的时钟，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突然从嘴里发出“bong”的一声。
同一时间，警方刚抵达，旧工厂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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