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慷慨陈词

正是由于张啸天能听取别人的正确意见而且不贸然责罚，所以张黑虎有什么想法，往往都会主动和张啸天讲。

而这天也是，张黑虎本来打算会议结束后就找张啸天陈述自己的意见，而此刻看到张啸天主动询问自己了，于是他便说道:

“既然侯爷如此说，那卑职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啸天听张黑虎这么说，便点了点头，并示意对方继续讲下去。

张黑虎见状，略一沉吟之后便慷慨陈词道:

“目前的局势，真的是几十年来之大变！首先辅国公污蔑侯爷谋反，这就足以让人头疼。而与此同时，蛮狼族也蠢蠢欲动，现在他们在天狼山集结，颇有大军压境的态势，似乎将有入侵之举。当此内忧外患之际，更应该谨小慎微。如若不然，稍有不慎，恐怕就会造成极其恶劣的后果！”

张黑虎先对当下的形式做了一个总结，看到张啸天在认真倾听，于是便又说道:

“依卑职之见，当前最紧要之事，乃是先设法修好与辅国公的关系，切不可生出投靠蛮狼族或自立为王的想法！虽然第一代天狼侯是从蛮狼族投靠而来，但如今已近二百代了，历代天狼侯都对天筑王忠心耿耿，此事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历代天狼侯的忠贞不二的忠臣形象，早已在天筑国深入人心。虽然辅国公污蔑您谋反，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您完全可以据理力争，以证清白。我想天筑国人也都会支持侯爷您的，然而……”

说到这里，张黑虎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是在想着如何措辞，又似乎是想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张啸天见状，便忙温言说道:

“然而什么？你但说无妨，我不会怪你。”

张黑虎听了，这才下了极大的决心似的说道:

“然而，侯爷日前率天狼兵，在狼山关前和青龙兵却打了起来，并且双方皆因此而损伤了不少的人马。依卑职看来，这实在是……”

说到这里，张黑虎便又停了下来。

张啸天知道张黑虎接下来的话可能不太好听，但他还是说道:

“你只管说，不要有所顾忌。”

听到张啸天如此说话，张黑虎才又说道:

“依卑职看来，侯爷贸然和青龙兵开战，这……这实在是……实在是一个愚蠢的举动！”

尽管心中提前已经有了准备，但此刻听到张黑虎这么说话，张啸天脸上一时间还是有些挂不住，他没想到张黑虎会这么说，竟然会用“愚蠢”这个词语来形容自己。

或许实在是觉得太过难堪了，故而听了张黑虎的话后，张啸天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却不再看着张黑虎，进而转过了身子背对着对方。

而张黑虎似乎也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太重了，没有给张啸天留面子。而且他也觉得自己有些用词不当，不应该说张啸天愚蠢，然而他当时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词，因此就直接讲了出来。但说过这话之后，他便没敢继续说下去，而是也突然沉默了起来。

张啸天和张黑虎都不再说话后，中军大帐里便陷入了一片死一般寂静。此时二人都觉得有些不好受，不仅是张啸天觉得有些难堪，就连张黑虎一时也觉得有些心发慌。

张黑虎的话虽然难听，但他的用心却是好的，而这一点张啸天自然也是十分明了的。故而张啸天此刻心里虽然有些不快，但他还是没有怪罪张黑虎。

又过了好一会儿，看到张黑虎还不说话，似乎是为了化解尴尬，张啸天便长叹了一声，“你说得对！”

说完这话之后，张啸天便转过了身来，并又用眼睛盯着张黑虎，“我确实是太愚蠢了！也太孟浪了！不该轻易就和辅国公兵戎相见！然则……”

说到这里，张啸天却又突然不说了，并且是一脸的愤慨之色，看得出来他此刻也是非常的矛盾和痛苦——其实他心里何尝又没有难以言明的苦衷！

张啸天之所以和龙笑天兵戎相见，归根结底，其实并不是因为龙笑天污蔑他谋反，而是因为龙笑天污蔑了他的祖宗。

当时龙笑天曾说:“你家本就是蛮狼族叛将，有何脸面说忠心耿耿四字！”

诚然，第一代天狼侯张赤朗本是蛮狼族人，原名本是蚩狼，而且还是蛮狼族的一员大将，十分的骁勇善战。

当时第一代天筑王龙玄元和蛮狼族交战时，为了除掉蚩狼这一劲敌，故而使用反间计，散布谣言说，蚩狼要反叛蛮狼族的首领狼王。那狼王本就是一个生性多疑的人，于是便听信谣言，将蚩狼下在狱中，并斩杀了蚩狼的其他家人。

后来蚩狼被属下所救，并和狼王大战了一场，这才不得已而离开蛮狼族，转而投靠了龙玄元。

狼王不能重用蚩狼，但龙玄元能——龙玄元不仅给蚩狼赐姓张，改名赤朗，而且还封张赤朗为西北天狼侯，并让张家世代镇守天筑国的西北边关。

张赤朗投靠龙玄元后，便也忠心耿耿，从来没有想过反叛。不仅仅是张赤朗，此后历代的天狼侯，也都对天筑国赤胆忠心，从来没有过二心。

故而张赤朗当时脱离蛮狼族而投靠天筑国，是有其深刻原因的。因此并不能将张赤朗简单看作是一名蛮狼族叛将，更不能借此去怀疑历代天狼侯的忠诚。

张赤朗投靠龙玄元这件事，不仅是当时闹得沸沸扬扬，而且也流传于后世，早已是传得天下皆知，有人甚至因此而演义出了一段龙玄元和张赤朗君臣际遇的佳话。

但不论怎么说，第一代天狼侯张赤朗脱离蛮狼族而投靠天筑国的事，对于天狼侯张家人来说，都是一段不愿让人提及的密辛，因为这段故事里有背叛的情节——尽管张赤朗背叛蛮狼族是迫不得已的事，但毕竟“背叛”并不是一个好听的词。

而尽管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但出于对天狼侯的尊重，大家寻常也不会讨论此事。

至于朝中权贵和天狼军中的一些高级将领，除非是和张啸天过从甚密，否则轻易也不会谈论到这件事。

哪知那日龙笑天竟然在两军阵前，当着那么多天狼兵和青龙兵的面，公然说天狼侯张家是蛮狼族叛将，并说他们不配谈忠心耿耿四字！

龙笑天这么说，不仅仅是对张啸天的一种人身攻击，更是对历代天狼侯的一种侮辱，也等于是全盘否定了历代天狼侯的丰功伟绩。

看到祖宗被人无端侮辱，这如何能让张啸天不怒发冲冠，又如何能让他咽得下去这口气！

而这，也才是张啸天和龙笑天兵戎相见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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