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成真

经过一晚光怪离奇的梦，一天韩沫都是晕乎乎的，说话着三不着两，东西拿错，眉笔掉在地上好几回。远远看见严澈时，心里突突跳个不停。最后她安慰自己，严澈又不知道我做了这样的梦，我怎么跟被捉奸在床似的。

        柳青不知用了哪套战术，导演终于给她安排了个露脸的机会。她喜滋滋的给自己的脸涂涂抹抹大半天，拍的时候前后不到三分钟，她站在一群峨眉山弟子中喊：是，师傅！徒弟遵旨！然后就完了，最大的福利是她站在第一排中间的位置，摄像机给了个正脸，在说：遵旨的遵的时候她是个特写！

        柳青不气馁的说：“万里长征我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加油加油！”韩沫真的没勇气问她，为了这个特写她有没有那个啥？

        随后的半个月剧组都是逐渐收尾了，有些镜头需要补拍，有些随剧情进入尾声，人员少了不少，活儿也没原来那么繁杂了，该死的，该化烟的，该归隐的，该残疾的都差不多了，只有主角在顽强的活着。

        七月的天气人本来就容易倦怠，林导的暴脾气又时不时的发作一下。可这次有些汹涌，一直打电话骂，到现场骂，一个人对着墙也骂，一个多小时也没有平息。韩沫躲得远远的，生怕殃及自己，林导的怒火可是扫射型的，谁在边上谁倒霉。

        柳青也怯怯的跑了过来说：“当时有个女配，演严澈前女友的，后来死了。没几个镜头，导演说最后死的那段需要重拍，那个女的死活不来了。说合同上说了一次拍过，而且为了几个镜头又飞机又长途的不值当。导演气死了！”

        韩沫不懂这些，但林导眼中的不完美就是不能容忍，他的口头禅就是：细节决定成败！好吧！处女座导演的魔咒，不完美宁愿死！林导拍着脑门往外走，估计是想抽根烟舒缓下情绪。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眼睛像老鹰一般射向韩沫和柳青的方向。她俩立马立正，一动不动，不知这怪叔叔要来找什么麻烦。

        林导眼睛从眯着一点点睁大，前后左右的看着韩沫，韩沫的眼珠随着林导上下左右的转着。最后林导一拍大腿：“没辙了！就她吧！”拉着韩沫就往屋里走，柳青也莫名其妙的跟了进来。林导和副导演说，侧面，不用特写，光线昏暗点什么什么的。韩沫感觉不妙，拉她当替罪羊的，她可不会表演，到时候去演砸了，跑不了火都发她身上。

        大家商量完了，林导过来给她讲过程，因为她的侧颜和那个女配七八分相像，他们可以采用一些拍摄手法李代桃僵。

        韩沫说：“林导，我不行，真不行。要不您看柳青行不？她…。”

        林导气急败坏的打住了她：“行不行我说了算，她上过镜了，找穿帮呢？找你是因为你的形象，也是为了节省大家的时间。就这样还不一定过的去呢！试试吧！上妆！”一声断喝，徐姐嗖嗖的跑过来，拉着韩沫回了化妆间。

        韩沫坐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徐姐帮着她做心理建设：“没事的，我听林导说这个角色就说了两句话就挂了，你到时一闭眼一蹬腿就完了，别想那么多！”敢情是演要死的人呀？听上去好像也不难。可是她的银幕处女作就是个死人！算了算了，混过去再说吧！

        经过徐姐化腐朽为神奇的描来画去，当韩沫睁开眼的时候，她百分百相信自己快死了，眼窝深陷，面色灰败，唇色全无，她不自禁的有几分无力感，好像真能被风吹跑似的。再穿上薄如蝉翼的白色纱衣，这是哪儿掉下来的林妹妹呀！韩沫愣愣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她自己也不太认识这个人了。

        被徐姐拖着见导演时，屋里有一瞬的安静，所有眼睛凝在韩沫脸上。林导抽着一半的烟无声落地。

        剧情大概是这样的，剧中严澈再遇见陶恩前有个前女友，为了救他中毒身亡。临死时，严澈带着她到初相遇的地方看野菊花，然后女的满足的，含笑的，死在男主的一吻中。一吻中？韩沫脑子里只记住了这三字，严澈和她的一吻？韩沫心里乱跳，脸上泛红，热血沸腾，一点也找不到刚才那病弱拂柳的感觉了。

        林导回头看着徐姐：“打胭脂了？乱搞个什么？要死的人了脸要苍白，哪能有红晕，乱搞嘛！”徐姐无辜的望着林导的背影“我没…”

        开始正式拍了，韩沫虚弱的卧在严澈臂弯里，幻想着眼前的一片花海，眼神空灵灵的不知放哪儿好！

        严澈在她耳边轻轻的说着话：“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吗？我撞到了你，你像个小兔子一样的逃掉了，我找啊找，怕这一别你就会消失在人海中，再也见不到你了！”

        韩沫抬起头看他，这是台词吗？怎么好像在说他们的初见，这时导演在旁边提示韩沫，眼神要涣散，你要死了，知道吗？

        严澈也低下头看着韩沫，那眼神，那眼神似曾相识，在梦里，那可以毁天灭地的深情又一次席卷而来，她的头又开始晕，严澈继续用他悲凉的语调说：“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别丢下我一个人。”一滴泪从严澈眼中滑落，那么伤情，那么无助。

        韩沫想伸手帮他抹去，她不要他伤心，她心里好痛，严澈缓缓低下头，唇轻轻的印在她的唇上，慢慢的，小心翼翼的，一点点加深，韩沫闭上眼睛，一颗泪珠从眼角滑落。

        “cut”。林导破锣嗓子打破了这唯美的梦幻。韩沫怔愣的坐起身来，严澈想扶她起来，她也没动。

        这就完了，一场梦就这样结束了，恍惚间，她觉得严澈是爱她入骨的，但这该归功于他精湛的演技吧！她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有人看戏会哭的死去活来，会如此不能自拔，她现在就是一种拔不出来的状态。她清楚的觉得自己是爱上了严澈，他那眼神就是她愿为之付出一切的根源，她知道如果他那样看她一眼，她就会化作飞蛾扑向烈火，粉身碎骨也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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