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三章
林归袅最终没有机会问褚哥其他事。
那天晚上褚哥意外在家,大门虚掩着,客厅里有工人在忙活,动静不小。她透过门缝看了一眼,他家似乎是在换沙发套。
林归袅正想着一会儿怎么瞒过母亲去对面串门,那个工人忽然匆匆离开,褚哥家的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她没想明白怎么回事,但也知道,这不是串门的好时机,只好歇了这个念头。
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凌晨四点又一次惊醒之后,林归袅终于彻底没了睡意,索性爬起来做试卷。
一直到天蒙蒙亮,她揉了揉酸疼的手指,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的音乐声。
起初以为是早起的大妈奶奶们在做晨间运动,后来去客厅喝水的时候,她路过阳台,往下看了一眼,才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音乐声似乎是从他们家门外传来的。
她打开大门,走近褚哥家门外仔细听,果然是他家的音响外放。不只是音乐声,还有其他的声音混杂其中,跟交响乐一样热闹。
林归袅听了一会儿,怕吵醒林父林母,只好关上门。
褚哥家的音响一天都没停,也没人敢去敲他的门让他别放了。傍晚的时候,音响终于停了,褚哥家的门也终于打开。
林归袅没看见褚哥,只看见好几个搬家公司模样的工人在他家进进出出,搬出来好多东西。她勉强认出,那是家具的残骸。
沙发、台灯、茶几、鞋柜……什么都有。工人走了之后,整个客厅像是瞬间被搬空。
最后是褚哥自己光着脚出来关门。
不过一天一夜不见,他好像遭受了很大的折磨,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眼下青黑,唇色发白,手上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伤口。
像个在雪地里走了很久很久的人,眼神麻木,通体冰冷,没有水也没有食物,只剩下浑身的伤口,和胸前的最后一点热气。
他没有看林归袅任何一眼,直接关上门,就像最后一点热气也被抽走了,只剩下行尸走肉,或者暴尸荒野。
林归袅呆呆地扶着门框站了很久,无知无觉。
这是整个寒假,她见褚哥的最后一面。一直到开学,他都没有回来过,对门静悄悄,跟没有人住一样。
回校上课那天,林归袅才从苟紫口中得知,她和茅俊白双双选择了住校。她忍不住调侃:“你们这叫什么?比翼双飞?双宿双栖?”
“胡说八道!”苟紫激动地一拍桌子,“我们明明是同生死共患难,感天动地兄弟情!”
“噗。”林归袅轻笑出声,又忍不住担心,“是不是茅俊白家里……”
苟紫看了看左右,才凑到林归袅耳边小声解释。
“他妈妈回来,是为了跟他爸离婚的。打离婚官司要钱,她没有,只能回来把现在的房子卖了。我说茅俊白可以住我们家,他妈妈说住别人家算怎么回事,茅俊白就决定住校了。”
林归袅转着笔,想起茅俊白母亲来找他那天,开着红色的汽车,那辆可不便宜,说她没钱打离婚官司,林归袅有点不信。
但这毕竟只是猜测,她没跟苟紫提,怕她这藏不住事的性子,会忍不住把话都抖搂给茅俊白,再闹出别的事。
不过林归袅清清楚楚地记得,苟紫最讨厌住校的规矩,曾经扬言打死也不住校,现在为了茅俊白,她是要把这话吞回肚子里去了。
“所以你也跟着住校了?为了茅俊白?”
“谁说的?我才不是为了他!我……我下晚自习不敢一个人走夜路不行吗?我想争分夺秒好好学习不行吗?”
“行,行行行,你说什么都行。”林归袅指了指窗外站着的茅俊白,“快跟人家回去好好学习吧。”
“我去茅俊白你是背后灵吗!”
苟紫一回头就被吓到了。
茅俊白从窗户伸手进来,很是熟练地勾走苟紫的发绳,将它戴在右手手腕上,跟护腕一起,在苟紫面前晃了晃。
“是又怎么样?”
“又抢我发绳!茅俊白你给我等着!”
“一直等着呢。”
苟紫抓了抓凌乱的披肩发,箭一样冲出去。
她一走,林归袅和林倦之间那股微妙的氛围又回来了。
林倦看似认真地在翻书,其实根本没看几页。林归袅拿出卷子继续做,最后总共也没写几个字。她其实已经不在意那天的事,也并不觉得尴尬,只是感觉林倦在意得很。
他表面一点都看不出来,但是只要他们俩一对视,他的耳朵就会变红,然后避开她的视线。
于是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对着卷子发了一会儿呆,林归袅还是决定先解决心里的疑问。她放下笔,转头看向林倦。
一感觉到她的视线,林倦拿着笔的手指瞬间收紧。但是跟他想的不一样,林归袅开口问的,不是那天的事。
“林倦,褚哥这些天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没有。”
“你再仔细想想,真的没有吗?”
“真的,没有。怎么?”
“他……他好久没回家了,我就想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说家里遭贼,最近在办公室睡。”
“这样啊。”
看来褚哥并没有跟他们说实话。
就那天清出的残骸来看,他会睡在办公室,十有八九是把家里的床都给拆了。那一天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归袅认真思考着,等察觉林倦靠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圈在他和窗户之间。他的小臂旁就是她柔软的头发,鼻端都是他身上干净的味道,眼前也只能看见他的喉结。
这样的距离瞬间让她想起少年的那个拥抱,还有他步步紧逼直到两人脚尖对脚尖的样子。
她在他怀里拉了拉他的衣服,声音压得很低。
“林倦,你干什么?”
“关窗。冷。”
林倦把窗户关得严严实实,这才不紧不慢地打算收回手。
她仰头看他,从他一贯平静的脸上还是看不出什么,但是他整个人给她的感觉却是说不出的别扭,跟他在楼道堵她那天一样,似乎他不大高兴。
可是他不高兴什么呢?林归袅完全摸不着头脑。
“除了住在办公室,褚哥还有什么其他不一样的地方吗?”
“……没有。”
“比如整个人的状态跟以前特别不一样,很……颓废?”
“……没有。”
林倦收了一半的手臂干脆停住,低头看着林归袅。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把手臂落在她后脑上,将她压进怀里,让她什么也问不出来。
但也只是一瞬间。他慢慢收回手,垂下眼帘,唇角微抿起。
“你……很关心他?”
“有一点吧。”
如果只是一个有过几面之缘的人,林归袅可能不会这么在意。但褚哥给她的感觉是,她明明对他有种熟悉感,觉得他们俩认识挺久的,就是死活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
这种感觉,挺挠心挠肺的。
“你不是说……”林倦闷了闷,语气不自觉低个调,“你没说过。”
“我?说什么了?”
林归袅满心莫名,难得看见林倦自己微微纠结着眉头,嘴唇抿了抿,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什么话让他这么为难?他这个表情总让她想起那天,他问她是不是喜欢褚哥时的样子。
……不会吧?
林归袅把他之前的行为跟现在的联系起来,这才好像有点明白他为什么不高兴。合着他还在误会她喜欢褚哥,然后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吃醋啊。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想象力这么丰富呢?
虽然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无奈,林归袅还是认真地跟林倦解释。
“你之前问我,是不是喜欢褚哥?我现在答你,你要听吗?”
“……嗯。”
“我没喜欢褚哥。他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我会问你关于他的事,只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
“嗯。”他点了点头,难得又轻轻补上一句,“知道了。”
林归袅看着他终于被哄好了的模样,没忍住笑着拉了拉他的衣袖。
“哎,林倦。你是不是属柠檬的呀?”
这么酸。
瞬间听出她潜台词的林倦哑口无言,差点没把笔折断。
林归袅于是笑得更开心了,半晌都没想起来把手收回去。
她拉的是林倦右手的袖子,不放手的话,林倦写字其实很不方便。但是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上,最终没舍得挣开,只是把卷子挪远了一点。
“周六,我回趟家,带奶奶体检。”
“嗯,好。”
“很快回来。不用跟着。”
“嗯……嗯?”
林归袅诧异地抬头看他,林倦却是满脸淡然。
他其实从来都不相信,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巧合。
就像林归袅家里断电断水,却偏偏去了渔洲小镇。就像他新年执意把她带回家,她却对他家里的一切都没有表现出好奇或者新鲜。
就像那个他以为无家可归的路人,不肯露脸,却给了他一袋临县便利店才有得卖的小面包。
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戳破而已。
但是这一次,他如果仍然不戳破,她可能还会跟上去,然后在他照顾不到的地方受委屈,也不让他知道。
这是林倦不想看到的。
林归袅隔着袖子握住他的手腕捏了捏。
“好。我不跟着。我保证。”
“下次,我带你回去。山上,海边,哪里都陪你去。只要你喜欢。我保证。”
这实在不像是林倦会说的话。
“那……就这么说好了?”林归袅开玩笑般伸出小尾指,“拉钩?”
“嗯。说好了。”
林倦没嫌她幼稚,伸出小尾指郑重地跟她拉钩,就跟签订什么生死契约一样,认真得不能再认真。
拉完勾,林归袅松开尾指。
“好了,该写卷子了,不然今晚又要熬夜。”
“不能……就这样勾着吗?”
她想要收回小指,林倦却不让,尽管他耳朵又通红一片。林归袅简直匪夷所思,盯着他们勾在一起的尾指。
“可是你勾的是你的右手啊,这还怎么写卷子?”
“用左手。”
“不会很不方便吗?”
“我是左撇子。”
“真的呀?”
林归袅没听他说过这事,一直不知道,忍不住盯着他的左手看。
林倦的左手手指在她的目光里蜷成空心拳头,放到唇边轻咳一声。他的目光偏向一边,唇角却怎么也忍不住的,翘起一个很小很小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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