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职场骚扰

第一天正式上班的于容川，很快体会到了同事说的“脚不沾地”是什么感觉。昨天清闲得要死，今天忙碌的要死，从热场开始客人就络绎不绝，在不停的鞠躬问候和一声声的“晚上好，欢迎光临中”，于容川到后半场已经嗓子冒烟了，音响开的太子了，旁边的同事提醒他说，“你要是一直这样喊，嗓子就不用要了，用点头微笑代替也可以，有那意思就行。”于容川笑着对前辈分享的小经验进行道谢。

        点单，持台卡到服务台，送酒水，备冰块，推销果盘和小吃，巡台，清理打扫卫生，重复着迎送客，其实这套流程做习惯后，慢慢上手也不会手忙脚乱，重点是，于容川会遇到形形色色的客人。

        刚才他弯腰忙着清理上一波客人留下的垃圾和烟头，转身时没注意和迎面向卡座走来的一中年男士略微碰上了，“不好意思贵宾，晚上好。”于容川忙往后退开两步，给客人让行，中年男士拧着眉，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语气很是烦躁地说：“没长眼啊？往哪儿看呢？”

        于容川便微笑着躬身赔礼道歉，腰身几乎弯成跟地面平行，“非常抱歉贵宾，无意冲撞，对不起。”

        中年男人嘴里嘀嘀咕咕地碎碎念着，在卡座坐下，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出去，立刻眉开眼笑起来，“贺总啊，哎，是我”

        于容川呼了口气，继续服务下一位客人。

        四五位打扮时尚的客人结伴走了进来，中间那位女士似乎已经喝了不少，已见醉态，被左右两位闺蜜虚扶着行走，而走在最后面的那位男士，姿态动作甚是妖娆，在一群女性中属实惹眼。

        于容川面带微笑，躬身迎客问好，五指并扰做出请的手势，为客人领路，等大家都落坐后，略微顷身上前说，“贵宾们晚上好，这是酒水单，各位看下需要点些什…啊！”

        突然有人猛地拽住了自己的右小臂，他冷不防被吓了跳，低头见是那位喝大的女士正将头埋在大理石台面上，手却不知道怎地，突然抡起来搭到了自己的手臂上，于容川松了口气，跟一个喝醉的人计较什么呢？

        意识到自己失态后，立刻说：“非常抱歉，我站的太近了，”说完不动声色往后退了步，巧妙挣开了女子的手，随即得体地笑着说：“这位女士好像喝醉了，需要帮她点杯解酒的饮品吗？”

        醉酒的人兀自嘟囔着自己没有醉。

        “不用管她，点了她也不喝。”坐在醉酒女士对面的女人笑着说，目光却长久地停留在于容川脸上，不愿移开，于容川冲她点头微笑，视线去关注其他人。

        几人也没有看酒水单，各自熟练地报了自己想喝的，于容川一一记下并复述，转身去吧台下单的时候，只听身后调侃的声音丝毫不加掩饰地传来。

        “这服务员不错呀，新来的吧，之前没见过呀！”

        “应该是，挺帅的！”

        “是我的菜。”

        “也是我的菜。”

        此时，那道尖亮的男声传来，哼声说：“帅哥谁不爱？可惜是个直的。”

        马上有女生追问说：“你们gay在这上面这么雷达这么灵敏的吗？准不准？”

        “别人不知道，我反正一看一个准。”

        另一个女生说，“你可以掰弯他。”

        男声“扑哧”笑了，说：“大要不必，太费劲，而且，我也没那长情。”

        “也是，跟你这个走肾的人谈长情，确实有些为难你。”

        “哈哈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于容川内心连连摇头，只能说，他晚上兼职的这个世界确实是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里的人、事、观念都和他背道而弛，他像极了一个外来的误闯者，虽然有人给引见、指路，可他还是接连产生迷惑，在白天和夜晚之间，他甚至产生了巨大的割裂感和不真实感。

        于容川将调制好的酒水一一端放至他们面前，“打扰了贵客，您点的饮品已全部上齐，请慢用。”

        说完微微躬身，准备后退离开，不想却被边上的那位清醒的女士给喝住了：“等下。”

        闻声，于容川已经半侧过去的身体，又缓慢转回来，他看了眼她，随后垂下眼皮，微笑着说：“您好贵宾，请问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对方笑的一脸春风得意，她非常自然地开口说，“问你个事儿呗？”

        于容川保持着礼貌的微笑，点头道，“您说？”

        “有女朋友吗？”

        女士问的极其的随性，就好像见人打招脱出而出的一句“吃了吗？”但于容川却显然被这个问题给问倒了。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居然会有陌生人，如此直截了当的问他，如此私密的私人话题，他内心是慌张和抗拒的，大脑却求生本能般地想着，要怎么回答才能既不惹恼了客人，也不给自己添惹麻烦。

        只听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有啊，我就是她女朋友。”俞敏倩笑着缓步向这边走来。

        于容川转身，看到来人，一双鹿眼中写满了诧异：是她！那位俞大小姐她、她这是在帮自己解围？可有必要牺牲这么大吗？

        问问题的女士和同桌的客人，纷纷侧头往这里看，很快，女士脸上的表情由好奇转为颇有深意的微笑，她勾起唇角，注视着俞敏，说：“你？”

        俞敏走到于容川面前站定，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半天才转头，冲着满脸怀疑表情的女士说：“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女士上下打量了遍俞敏，她穿了件米白色的西装外套，上面分布着极细的橙色竖条纹，一条乳白色的阔腿裤，脚下是双白色高跟鞋，整个人散发着职业女性的优雅和名媛的贵气，怎么着也跟面前这位小帅哥服务生不是一个阶层的，这种不匹配感不是来自于外貌，而是一个人自身硬件加持过后的总和，简单来说，就是通身的气势。

        而且从小帅哥惊讶的反应来看，更加验证了她的感受是对的。这两人压根儿就不熟，不过她也没打算惹事，看那女人的穿着和气场，想来也是非富既贵，既然人家主动宣示主权，要“美救英雄”，她也乐于成全，没必要为了一个男色，得罪日后有可能对她有帮助的“朋友”不是。

        “没有，”女士笑了笑说，“你男朋友很幸福，有你这样一个女友力爆棚的女朋友，不过你也眼光毒辣，男朋友确实长的帅，得好好看好喽。”

        “哈哈哈，是，我也是这样想的，”一番话说的俞敏眉开眼笑，“谢谢姐的夸赞和建议，为聊表我的感激之情，我请姐姐们喝酒。”

        女士暗自庆幸自己刚才的决定，她笑的很是畅快地说：“那就多谢了。”

        “客气，”俞敏优雅地微笑，目光跟桌上的各位依次短暂接触，说，“各位玩的开心。”说完将头贴近于容川耳边，说：“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于容川跟着她走到最里面的卡座，俞敏解开西装前的一粒扣落坐，右腿优雅地搭在左膝上，伸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说，“坐。”

        他垂首站着，没有动，乌黑浓密的长睫毛遮挡了不少情绪，最边角的卡座光线有些暗，俞敏抬头望着那张轮廓立体，五官分明，白皙俊秀的脸庞，正细微地蹙着眉，半天，他说：“俞总，谢谢您刚才帮我解围，我很感谢，但还请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哈，原来他在介意这个呀。

        俞敏眯起眼睛笑了笑说：“你也知道这就是个玩笑，那么严肃干嘛。”见他沉默着不说话，继续问：“怎么？难道你有女朋友？”

        于容川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感情这种事，不能随便拿来开玩笑。”

        她抬头很是欣赏地看了他一眼，缓慢开口说：“这点我认同，但有时候不妨灵活些，像刚才那种情况，如果扯个谎就能避开一场危机，我觉得也无伤大雅。”

        “俞总说的是。”他垂眸躬身道：“没什么事，我得去工作了。”

        “给我拿杯伏特加过来。”

        “好的。”就在于容川转身离去的瞬间，又被喝停，他复转过身子去，恭顺道：“俞总，还有什么吩咐吗？”

        她身子往后靠了靠，偏头上下将他打量了遍，笑着缓声说：“你，一会儿亲自送过来。”

        于容川的目光在她的眉眼上停落了片刻，很快垂下视线，“好的，俞总。”

        刚才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玩味精光，这些天他见到的太多，太熟悉了，于容川想，希望是他想多了。

        突然就觉得好难啊。

        好不容易找来的兼职，昨天不光经历了各种心惊肉跳，还撞破了周彦飞的尴尬和难堪，直到现在，那混小子都对自己发过去的信息置若罔闻，没有回复，希望别再发生什么事情了，他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毕竟医院里躺着的哥哥，需要住院费。

        凌晨二点多，终于下班了。于容川从酒店后门的员工专用电梯出来，就被室外的寒风倒灌了口凉气，阿达卓扬他们几个拦了辆出租，快速跟他挥手告别，于容川忍着寒意，瑟缩着脖子，裹紧了身上的棉服，打个冷颤儿，走到公交站牌那里等回家的夜班车。

        车内加上他一共就三个人，于容川在前排靠窗的位置坐下，隔着玻璃上哈气去看外面空荡荡的街道，想着要不要给那人打个电话说一声，让他回来照顾下哥，毕竟他们还都叫他一声“爸”，犹疑再三，手里的那条早已编辑好的信息，终是没有发出去。

        算了，他一直不回来也好，回来了也是给家里惹一堆麻烦。不过，容朴哥一个人在医院，他实在是自责的紧，恨不得自己可以拥有分身术。

        幸运的是，接下来的几天，他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

        于容川这才安心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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