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丫

脑海中像电影一样重复着各种奇怪的现象，小时候，她拉着一个女孩的手，从山坡下面飞奔到山坡上面，她们竟然穿着一样的碎花白衣小裙子，裙摆飞扬，夏天的河水清凉脚丫踩在水里混身都通透舒服，她们在河间抓小鱼，挖河草，玩的很是开心。突然她们来到了一片到处是打口井的河边，河水看不到底，大水井一个挨着一个，她们两个小丫头就这样一步一步进入了大口井的中央，越来越多的大口井，让她们竟然找不到了出路，紧接着拉着的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也许是紧张，她回头看的时候小女孩已经不见了，她开始边走边哭泣，声音越来越大，可怜的小凡不知道怎么回到家的。她发烧好几天，梦寐中她叫着小女孩的名字，翠丫，翠丫。她想起来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她和翠丫是一个村子的伙伴，小凡的母亲和翠丫的母亲都是外地的媳妇，经常去河里洗衣服，慢慢就熟悉了，那时候的妇女结婚以后，户口和田地就从娘家安置到了夫家，年轻媳妇就跟着夫家一起劳作，春天开始在河间洗冬天的衣物，夏天收麦子，秋天收玉米，红薯，花生，大豆，收获的农作物到了年前贩卖和储存。小凡和翠丫都是六七岁的年纪，小时候经常跟妈妈去河边洗衣服，去田间劳作，一来二去就变成了好朋友，孩子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大人们嘱咐过河流上面是储存浇灌田地的大口井，小孩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去的，就是这个好奇心，让一个六岁的女孩失足掉进了水井里，因为害怕，小凡失去了原本的意识，而翠丫的妈妈也因为翠丫的失去，而精神失常。多年前就搬离了村子，不知去向。因为是两个小孩子的好奇，所以翠丫的去世，翠丫家人也没有真正的怨恨过小凡一家。只是带着伤痕离开了这个伤心的地方。

下了公交车小凡一路狂奔到了陡桥下，看到了等在那里的翠丫，小凡一把拉住了翠丫，一道闪光她们来到了雪山前，原来雪山前的景象竟然就是一个一个的大口井，小凡说“翠丫，你离开世间原来真的来到了另一个时空”

“小凡，是的，去你的家乡就是为了找那些大口井，你怎么知道我要找和这里一样的大口井”

“我记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小凡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翠丫，翠丫才知道了她的过去

“小凡，师父并没有告诉我，我为何会来到人间，上次咱们来这里，我带你去见了师父，在我们这个雪山是一些来不及跟世界告别就离开的可怜人，雪山之上是可以幻化灵魂，去仙界或者是轮回。我一直无法长大是执念留在了过去，师父说我这20多年一点也没有变化，所以无法通过成长获得仙力，更无法通过雪山下的仙道登上雪山。这些大口井是师父为我幻化，希望有一天抹除我的执念”

“我第一次离开这里是，我跳进大口井第888次，突然失去意识，来到了陡桥。然后我遇到你，把你带回来，师父看到有人类灵魂来到这里，把你藏了起来，你上次不是问我，你为什么早晨5点回去的吗，就是师父把你藏起来凡找古籍，找了很久才找到送你回去的方法。

”这次咱们莫名其妙的来了，说不好师父会被气死的”

说完翠丫拉着小凡来到了走在了一个用木头做成的篱笆道上，鲜花环绕，河流淌过，河草跟小时候见过的一模一样，这里没有被一丝尘世污染，干净的犹如仙界，篱笆上缠绕的不知名的小花，精神抖擞，没有一朵是凋落以或者是枯萎，它们争相绽放，吐露芬芳。空气是甜的，没有阳光，却温暖如春，微风吹过脸颊，像极了温柔的抚摸。

不远处出现了，古代建筑的房屋，像电视剧里面的某个山庄，有气派的大门，门口有两个精致的狮子雕塑，恍惚间，小凡看到了，大宅门的两边有一排排的风铃一般的佛像，每一个佛像都在笑，他们只有头，粉红色的线绳拉着，竟然全部是头朝下，左右应该都是八颗，他们面部分明不一样，却都是在笑。右边少了一颗，但是绳子还在。

进入大门，是一个大喷泉，喷泉进去就是正堂，正堂左右两边整整齐齐的排练着招待客人的桌椅，正中间挂着三个字“灵幽谷”本以为再往里走就是每一间的房舍，但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通往不通地方的山路，山路的分叉处，写了每个村子的名称，分别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七个颜色，七个村落，七个村名，分别是赤村，橙村，黄村，绿村，青村，蓝村，和紫村。刚看完，就被翠丫拉到偏殿，见到了她的师父

一个真正的白衣老翁，慈眉善目，笑嘻嘻的说

”翠丫，怎么小凡又来啦？“小凡真不好意思上次抹去你的记忆”

“这个地方我已经待了不知道多少时间，从来不知道作为人可以来到这里，这个介于仙界和人界的混沌空间其实也是那些不愿意离去的灵魂执念所化，他们在这里还根据自己的心意去完成人间没有完成的生老病死，我是仙界派来的使者，引渡每一个灵魂轮回。

”这人一旦死去，不可能留在人间，而人也没有执念来到这里“

”我上次翻阅古籍，才找到了送你回去的方法，难道你这次也是被翠丫牵引来的？”

“老先生，你是这样的，我上次回去就完全不记得我来过这里了，我遇到翠丫也是我在梦里的时候，今天我在车上突然看到了翠丫，记忆也随之而来，原来我跟翠丫真的认识”

“我原本也只是想告诉她这些“

”那就奇怪了，你如果被发现，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会被破坏，你们来的时候可曾看见有人？“

”没有的师父，小凡似乎真的是只在我的幻想中，没有到别人那里“

”我们赶紧送小凡回去“等我弄明白了自会告诉你们

又是一道白光，小凡已经来到陡桥

手机的亮光照在脸上，小凡看到了一条短信，直觉告诉她是阿四，她急忙打开，一条广告映入眼帘，”姜小凡，您的话费不足五元，为了不耽误您的使用，请及时充费  10086    “小凡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向大桥走去。

回到宿舍，李阿姨正在兴高采烈的跟张阿姨商量着什么，看到小凡，一把拉住了她”小凡，你上次提的建议，我觉得特别好，最近我跟我老头子联系，他说想回你的村子去买一块地，能不能带我去你的家乡转一转？“李阿姨充满期待的看着小凡

小凡听到李阿姨能离开这里真心的高兴，她说我这就跟爸爸联系一下

小凡拿起了电话拨了过去，”爸爸，我这边有个阿姨，想回咱们村子养老，咱们村里您帮我问问有没有空置的房产出租，还有有没有卖地的多少钱？”小凡爸爸说明天打听。挂了电话她告诉了李阿姨

第二天“爸爸打来了电话，村里有一个荒废的宅子想卖了，一万块钱，还有隔壁邻居家的儿子出去打工，小有成就，所以想卖了自己的地，已经了了三亩，还剩两亩”

李阿姨非常开心，觉得这样自己和老伴就可以住到一起了，于是他们决定下周一休息的时候回一趟乡下。

周一天气还是不错的，上周下了几天的雨，秋风瑟瑟，秋雨凄凉，距离上次回家也有一个多月了，估摸着家里的玉米应该也已经收完了，小凡租了一辆车，桥头上李阿姨把一些住宿的简单行李拿着，准备搬到乡下去，张阿姨这个不怎么出宿舍的人也终于出来了，她拉着李阿姨的手泪眼婆娑，那种一起住了几年的心情，和以后孤独一人的心情，是那么的凄凉，她一个不愿意动弹的老人，有时候她说一句李阿姨就会帮她在食堂打好饭回去，她的没有那么勤快，甚至连衣服也是张阿姨帮忙洗的，李阿姨的这一走，就真的不知道还有谁可以帮自己。那种心情小凡明白，就跟阿四的离去一样无助。

车子开动了，李阿姨挥手告别，她奔向了幸福的生活，那个没出息的儿子再也不会找到他，老伴也在儿子出门的时候溜出去，留了一封信远走高飞了，车子带着希望和李阿姨的心愿奔赴远方，胡同已经不复存在，城楼也消失在了历史长河里面，唯一没有消失的是时间，那些悲苦的日子一去不复返，时间带着美好继续往前。

车子停在了小凡家门口，看着家里堆积的玉米，在地里掰回来还没有来及剥，家中到处是从田里收回家的农作物，有红薯和满房子的花生，花生趁着这几天天气好晒干，收起来冬天可以榨慢慢的几桶油，红薯是要放到地窖里面封存，到了冬天进去拿出来煮一煮，晒干了吃红薯干，放在炉子上吃烤的流油的甜红薯。地窖是夏天挖好的两米多深，进去时候只能容纳一个人，但是下面就要挖很大空间储存红薯啊，萝卜啊，还有冬瓜，南瓜，北瓜，那时候的农村没有冰箱，又没有新鲜的蔬菜，那些吃不完的瓜果蔬菜都要放到地窖，有的人家挖两个，一个是地窖，一个是阴子，阴子一米多深，没有长长的入口，一个四方的入口，进去就是大大的洞，就像大棚菜的棚子挪到了地下。放很多白菜，够一个冬天的蔬菜供给。

李阿姨是好奇的，一个一辈子没出过城的人，虽然60多岁的时候也旅游了很多祖国的名胜古迹，但是对于地道的农村生活这还是第一次。

吃完晚饭，大家围在一起开始剥玉米，白色的玉米包衣被几个人很快剥成一个小山，而另一边黄色的玉米也变成了另一个小山。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像极了小时候，小凡想多久没有这么欢快的场面了。小时候她总是帮忙干农活的，这个时候一大家子，爸爸叔叔和奶奶家还没有分家，一大家子人一起做饭，一起干活，一起聊家常，有时间奶奶讲故事，她年纪最小总是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惹得大家哈哈大笑，本以为这样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今天好像回到了从前。

剥到最后，爸爸用新买的吊玉米的机器，吊到了房上，跟花生一样开始了晒干。一周左右，会累成一堆一堆的，再后面会装到一个大铁桶里面准备年前售卖，或者磨成面吃饼子啊，喝粥啊。小时候没有带电的机器，都是爸爸叔叔爷爷，扛到房子上面的，小凡也有扛玉米的经历，在田里掰下来的时候要扛车上拉回家，剥完外衣又扛到房子上去。之前很少吃玉米，猪啊，牛啊的饲料就是这玉米。没有人家舍得卖了，因为玉米的价格远远不如畜牲的价格高，而肉却是舍不得吃的。都收拾完，已经是晚上十点钟，大家洗簌睡了。

第二天醒来，爸爸带李阿姨夫妇去了村里的村委会，由村支书见证，签字摁手印，手续算是办完了，午饭后爸爸带他们看了地和房子，然后李阿姨又从邻居那单独买了半亩的菜园，跟我奶奶爷爷的挨着，李阿姨夫妇也见了爷爷奶奶，以后小凡的亲人和村民也成了李阿姨的亲人。

交代完一切，第三天小凡打电话给租车司机，接她回到了大都市

回到了宿舍楼，她看到宿舍门口停着一辆救护车，车上的物品看着眼熟，她没多想，急匆匆的回来了宿舍，果然张阿姨身体抱恙，她紧闭着眼，护士在做简单的处理，听上铺的姐姐说，李阿姨走后，张阿姨可能伤心过度，心脏病复发，昨天晚上宿舍医务室给她输了药，但是她状态越来越差，今天过来她就已经好像神志不太清楚了。因为宿舍没人，姐姐也没有出去，看她越来越差就打了120。

10分钟后张阿姨被抬着出去了

一起住了不知道多久的阿姨，一个去了向往的生活，一个却危在旦夕，一周前的宿舍他们还在侃侃而谈，如今却有可能天人永别，不知道张阿姨是不是不愿意离去的灵魂，应该不是，她毕竟年纪看上去很大了。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张阿姨的一个外甥来给她收拾东西，小凡还没有上班，一个男的就敲门进来了，小凡帮着收拾，外甥告诉小凡张阿姨昨晚没有抢救过来就这么走了，葬礼一周后举行，小凡说一起住了很久想去送张阿姨最后一程，她的外甥留了小凡的电话匆匆走了。

一周后，小凡在一个很远很偏僻的村落见到了张阿姨的遗相，是一张证件照，张阿姨面带微笑，向这个世界告别，她在灵堂鞠躬拜了三下，坐在一旁等待骨灰入帘下葬，亲人不多三五个人，外甥拿着遗照走在前面，后面几个懒懒散散走在后面，棺椁很简单没有石碑，骨灰放进去盖好就埋上了土，用四块砖搭起来一个四方体，留了一块就算供桌了，上面放了一些水果大家磕头就散了。

回去的路上，张阿姨外甥和小凡一起走，小凡才知道了，张阿姨也是一个苦命的女人。

张阿姨比李阿姨大一些，80岁左右，之前是外地人，来大都市打工，认识了和自己情投意合的男人，这样美好的故事开头，应该有个好的结尾，他们勤奋好学，两口子都很努力工作，结婚不久有了大儿子，后来又相继生了二儿子和小女儿，老公在单位上班，单位分了一套三居室，老婆照顾年幼的孩子，幸福的时光也有了二十多年，孩子长大也进了单位工作，相继又分了两套房子，不幸在于社会在进步，之前流水线的工人，一成不变的工人被机器所替代，老公没退休就失业了，两个儿子也因为没有什么上进学习的心，也相继失业，刚结婚的大儿子因为接受不了失业痛苦疯了，两口子带着一个疯儿子，为了怕影响二儿子找媳妇，他们把老二分到了自己房子去住，可是邻居三十年谁都知道他们家有个傻儿子，所以怎么相亲二儿子都找不到对象，再后来老公去世。女儿结婚找了个外地的，结婚张阿姨给了他们一套房子，结果女婿不感激反而经常家暴女儿，无奈之下只能离婚。后来女儿精神也开始恍惚，二儿子常年不去工作，吃喝拉撒都在家里，也不算的上一个正常人。阿姨六十对岁带着三个这样的孩子，靠出租一套房子维系生活，最后不堪重负，压倒了，社区经过协调，和社会各界的帮助，三个孩子送到了精神病院，房子也给精神病院，精神病院养他们直到去世。张阿姨留了一个小房子给自己养老，卖完房子，来到了燕郊小凡住的宿舍，不知道住了几年。“后面你都知道了，“外甥说，其实外甥也不是亲的，是多年邻居的孩子的远方亲戚，给了些钱帮忙埋到了他们村子

小凡没有回宿舍去了刘璃的住处

夜里小凡好像又到了陡桥，她听到陡桥的下面传来哗哗的水声，经过了这么些次，待过了很多次，从来没有听到这样的声音，哗哗哗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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