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酒馆
“今晚在这儿住一晚吧？”黄昕鹤声音清柔，其实也算得上娇俏，但她一直以来都特别正经，连咬字都清楚异常，只有低低地说话时，才有一种说不出的动听。
秦屹觉得自己特别喜欢听她低声说话。
而且他觉得她的提议也非常在理。
路上用了半天，逛街又用了半天，眼看天已经擦黑，不可能来得及回去，也不能漏夜去买牛，找个旅馆住下才是正理。
再说，旅馆总该有吃的吧？
可他们找了好久，找到天色真正黑下来，也没找到任何旅馆。
问了人，都说卡涩镇没有旅馆。
这只是个很小、商业一点都不发达的小镇，用不上旅馆。
两人又累又饿，周围早已完全黑漆漆的，转了一圈，一无所获。
早知道还不如饿着肚子去那卖牛的人家，厚着脸皮跟人家求宿……现在时间却又耽误得太晚了。
黄昕鹤无奈地苦笑：“去酒馆吃一顿吧，然后我们出城宿营去，反正又不是没有露营过。”
酒馆还真不远。
卡涩镇的小酒馆也很有当地特色，门前两棵绿伞树，名字则叫作“侯嘉尔的绿色赞美诗”。
但是在秦屹和黄昕鹤看来，这个酒馆无论从装修、卫生程度和顾客群看，都称不上绿色，和赞美诗也毫无关系。
破破烂烂的招牌，几乎毫无装修可言，连门面都脏兮兮油腻腻，里面觥筹交错的大都是些不太循规蹈矩的糙汉子们……
秦屹还真不想带黄昕鹤去里面吃饭。
但是他和黄昕鹤也实在不想在这冷风中吃炒麦粒充饥。
于是还是进去了。
一进去，就是一股浑浊的味道，酒味、皮革味、说不上是不是烟草的怪味、人过多的呼吸味、男人的臭味、奇怪的腥臊味……还有各样的喧嚣：酒杯的碰击、拍打桌子、吆三喝四、男人的大笑……
骤然间，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一个不同于外面的清冷愁闷萧条、热热闹闹、混乱中透着危机的世界。
酒馆不大，里面的客人不超过二十个，没有一个女性，几乎都是彪形大汉。
有人类、有兽人、有矮人、有长着尾巴的、有长着翅膀的……也有披着黑色连帽斗篷，看不出种族的。
大多数人都带着兵器：拖到地上的刀、寒光闪闪的拳套、背在背上的弓箭……以及更多秦屹根本不认识的。
在他们走进来的一瞬间，酒屋里静了一下，秦屹立刻就意识到，他和黄昕鹤在这里太格格不入，他们的样子太温良，衣服太规矩，黄昕鹤还是个年轻女子。
他们两个，好像闯进狼群里的两只小狗一样……
秦屹不经意地挡在黄昕鹤前面，低着眉，不看任何一人，把黄昕鹤带到了一个角落不起眼的桌子坐下。
桌子是很厚实的木头桌，但质地轻软，上面被乱涂乱画乱刻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有看不清楚的字母，也有不堪入目的涂鸦……大概是类似松木的吧，总之是不值钱的木头桌子。
这里的东西也大都廉价，不管是油腻腻的木头地板，还是脏得看不出本色的铜烛台。
菜单……虽然脏，纸也粗糙，倒是漂亮的花体字，只是沾了不少不明的污渍，看着也挺膈应人的。
黄昕鹤倒无所谓，以前又不是少吃了那些苍蝇馆子，秦屹大概会有些受不了吧？
她抬眼看了他一眼，却看他皱着眉，对面前的菜单心不在焉，显然在悄然留意着周围。
有那么几个人把眼光肆无忌惮地投过来，主要是对着她。
虽然她算不上什么大美女，但清秀白皙，和一般农女不同，在这样的场合，实在有些显眼。
而秦屹虽然英俊得过分，气质也绝不像个佃农，但毕竟有龙阳之好的人还是不多的。
但可能因为两人低调又镇定，一时还没人贸然去打扰他们。
黄昕鹤隐约听到有人在议论：“大概是个乔装打扮的贵族……”
“……说不定是私奔……”
这时酒馆老板扭着扭着
过来给他们点餐了……
这个酒馆的老板竟然是个地精！
这还是秦屹第一次看到地精！
他们的个子高矮和矮人差不多，但是比起矮人来说，要不像人类多了，扭曲丑陋的面孔，尖利的牙齿，高耸的耳朵，还有狡诈的眼神……听说，地精的两大特色就是贪财和擅长烹饪。
这一只地精年纪大概不小了，耳朵间仅有的一簇毛发已是灰白，说话尖声尖气：“两位好，是第一次光临我们绿色赞美诗吗？我们有最好吃的烤羊排和蜜汁咕噜噜肉，还有甜得淌油的山薯……”
黄昕鹤已经看到了，除了这三样，就只剩煎蛋了，这个酒馆的食物只有这四种，价格也相当不便宜。
好在还有免费供应的面包。
秦屹把地精说的三种都点了，没点煎蛋。
“要什么酒？”地精尖声说，“我们的蜂蜜黄油麦酒连清灵神殿的苦修僧都会控制不住跑来偷喝的！女士还可以试试柑橘利乔酒，非常清爽……”
出于节约金钱的目的，小秦总拒绝了。
地精变了脸色：“到酒馆不喝酒只点吃的算怎么回事？！”
好像他们是蹭座蹭空调蹭免费咖啡似的。
“那就来杯蜂蜜麦酒吧。”黄昕鹤立刻快速说。
她不想闹大了引起围观，场面会更加糟糕，会有人趁火打劫。
精灵眯眼看着她，“您呢，女士？”
“我不会喝酒。”黄昕鹤微微一笑，温和地看着他，“女士总有不喝酒的权力吧？”
老地精微微鞠了一躬，带着点傲慢，意思大概是“如你所愿”。
酒先上来，秦屹喝了一口。
黄昕鹤微笑着看着他：“比威士忌如何？”
“没那么烈，”秦屹很专业地砸了咂味，低声道，“这个度数低，没蒸馏过，应该不超过二十五度，麦香浓郁，不知道加了什么，口感香甜，很是顺滑，……挺好的，这么一个小酒馆……这还是他们最便宜的酒！看来这个世界不缺好酒！”
黄昕鹤抿嘴微笑着看他喝酒。
他们安安静静的，缩在这角落里，也就不那么引人注目了，一开始关注他们的，现在慢慢转移开注意力了……
秦屹知道酒馆最宜收集情报了，等菜的时候，就一直竖着耳朵听周围的聊天。
他听到有人提起卢克子爵买下附近谷地的事情。
有人嘲讽地说他傻了，不知道现在收成都很差吗？还花重金买荒地。
有人说你懂什么，人家可能要在这儿屯军，图谋的不是一点粮食金钱。
有人说起自己探险的故事，说得非常夸张，一会儿说自己一个人能打十个兽人，一会儿说精灵送给了他带有魔法的弓箭……周围人哈哈大笑，说他吹牛。
还有人提到了现在打仗的地方，以及路上的危险，哪里又出了可怕的大盗贼……这些秦屹倒是认真记了下来。
可惜，一直没人提起魔法，这里也没有魔法师……
菜上来了，比想象的要大份多了，而且味道竟然相当不错。
香喷喷，热腾腾……秦屹和黄昕鹤吃了穿越以来最饱最丰盛的一次，当然，价格也不便宜，他们今天花的钱终于突破了一金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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