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谢彦感受到怀里的人先是微微一僵,随即舒了口气,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副凛然赴死、任人处置的姿态。
谢彦:“……”
这良夜啊。
月下花前,美人对镜,他却无福消受。
赵濯月察觉他渐渐松开了手,疑惑万分,本来张口想说什么,看到镜子里谢彦紧蹙的眉头,又讪讪地把话咽了回去。
好像是有点不合时宜,不过也是验证了她的想法十分高明,情啊爱啊,真是麻烦。
爱情,亲情,友情,但凡是从人心里自生出来的情绪,都危险而不可靠。沉稳如谢彦,也有栽了的一天。
赵濯月咂舌,她真搞不明白,谢彦这人喜欢她什么?自然,她也不相信,也不去想,这份爱慕能够留存至几时。
比起把无常的人生托付给给情分,倚仗他人,赵濯月觉得自己能够掌控的的东西,才最踏实。
万千思绪,不过一瞬。
谢彦还沉浸在一种淡淡的失落中,怀里的人飞快的转过身来,轻柔香甜的樱唇在脸颊上轻啄一下。
“好了吧?”
没有半点羞涩,也没有半点难为情,纯粹的公事公办。
眉目深邃的一张俊脸绷紧,露出淡淡的不悦来。
赵濯月心里的火气蹭的一下冒了出来,“你得寸进尺是吧。”
平心而论,两个人若是见过彼此最落魄狼狈的模样,往往彼此之间相处的氛围会微妙许多。比如赵濯月,从来不会在谢彦面前避讳自己的所思所想,卑劣也好,功利也罢,她对谢彦,有种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信任。
谢彦能够感受到,对他而言,这份微妙的信任,是他的一丝慰藉。纵使赵濯月铁石心肠、不理风月,但至少对他是不同的,心离得还很远,但赵濯月从来不会排斥与他的身体接触。
他承认,身为一个守身如玉多年的成年男子,赵濯月名义上已经嫁给了他,他多多少少存有想要亲近的念头,这大概就是男人的卑劣吧。
他这么想了,也就这么做了。
上次在星云阁,一时情动,也曾亲吻过她。只是那短短一瞬,像是头顶的烟花,怦然骤逝,蜻蜓点水。
只有在这次,谢彦定了定神,一只手揽过她单薄的肩,朝她愠怒的娇面轻轻压了上来,她似乎惊讶地眨动着双眼,浓密纤长的睫毛像是蝴蝶翕动着翅羽,扫在他的脸上,酥酥麻麻,让他心痒难耐。
二月里的白玉兰,已然绽放在了枝头。
幽幽莹香,花朵凝润饱满,鲜亮动人,像是枝头缀满了天上的云彩。
凭借着本能,谢彦已经不满足于在两片花瓣上辗转亲吻,难怪人们把亲密的关系比作唇齿相依,原来是这样的滋味。
怀里的人一开始愣怔,后来抬手推搡,渐渐的,一双玉臂攀附住他的肩背,乖顺的靠在怀中。
梳妆台的南面便是临廊的支摘窗,入夜窗子半开,春夜独有的馨香随风送至屋内,可惜没有人在意。
直到隔断外的多宝阁上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两人皆是一顿,缓缓放开了对方。
赵濯月额头抵在谢彦肩上,小口喘息,晕乎乎在想,他真的是得寸进尺。
谢彦也没好到哪里去,耳朵都红了,凝视着赵濯月的发顶,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嗓音还有些哑。
“你去看看。”
赵濯月茫然的抬起头,“?”
“我去?”
谢彦怎么好意思指使她堂堂公主殿下?
谢彦偏过脸去,轻轻咳了一声,“……我不太方便。”
赵濯月倒也没追究,大概是知道打翻瓶子的那只狮子猫,担心瓷片划伤了它,推开谢彦起身,往外间去了。
木棉进来打扫碎瓷片,开始跟赵濯月告状。
“娘子你不知道,这只蠢猫打翻了不下五样瓷器了。”
赵濯月不以为然,给猫检查爪子,“那你可提醒我了,还没给它取名字,那就叫瓷瓷好了。”
木棉摇头,公主这是溺爱!纵容狮子猫犯错。
等收拾好,木棉重新摆好多宝阁里的摆件,见赵濯月还在外间坐着逗猫玩,咦了一声,“娘子还不休息吗?”
赵濯月这才放下叫做瓷瓷的猫,慢吞吞往回走。
就当看不见谢彦这个人一般,躺进自己的被子里,恨恨道,“没得商量了,你在刑部的公务,我掺和定了。”
谢彦没有异议,一开始犹豫也是觉得圣上的忌惮仍在,赵濯月最好谨慎些,至少要在公主府装一段时日的娴静温良。
但他发现,被调到外院当值的七八个宫人,都被郁司官管制的服服帖帖。而郁司官平日不言不语,像是在故意避嫌,不往他们面前凑。
谢彦派人打听郁司官的来历,只说她曾在孟皇后跟前侍奉过,入宫前曾是家父是地方小吏,没什么背景。
他能明白赵濯月对郁司官中立的态度,宫里千变万化,这些年过去了,谁会忠心于旧主呢,赵濯月信不过,干脆选择无视。
郁司官也是个聪明人,她将宫人的名册直接递到了谢彦手中。
从宫里出来陪嫁到公主府的宫人一共八人,两个是小黄门,六位宫女。其实按照规制,公主出降要带更多的陪嫁仆从,但因为赵濯月没有长在宫廷,身边没有亲信的宫人,圣上大概也明白她的处境,宫人陪嫁多了会令她感到不安,于是只指派了这几个,其余的仆从拨给公主府银子令其自行安排。
八人的名册十分详细,郁司官直言,其中的两位宫人家境不错,原本是几年前选秀给皇子、宗室子指婚落选的秀女,进宫也是奔着升附女官去的,没想到阴差阳错指到了公主府做女使。
谢彦了然,问郁司官,“姑姑打算如何?”
郁司官毫不遮掩,“奴婢直说,这二人即便是有贵人的交代在身,也存着想要归家的心思,最好打发。”
谢彦并不惊讶于她的直白,赵濯月不肯探究旧人忠心与否,是因为她压根信不过人的感情。
但郁司官的种种表现和在宫里的行动,不能证明她心向赵濯月,但至少证明她并非圣上的眼线,因为圣上这些年来连孟皇后都很少提及,郁司官这样的人,圣上更不曾注意过。
内宅里的人手安排,谢彦交给了郁司官。
两个小黄门跟着公主府长史做事,看得住,四个普通宫人在前厅侍奉,美名其曰是从宫里出来的人,行事有分寸,给公主府张脸面。而那两个秀女出身的宫人,谢彦嘱咐郁司官安排到了五娘身边。
陪嫁一个都不留在内院,实在是说不过去,这两个人读过书,也算有些才识,安排到五娘身边,陪她读书习字。
谢彦也交代了五娘一番,什么时候可以来找赵濯月,什么时候不能,以及,一些该说给那两个宫人的话。
五娘点点头,表示这样的小事不在话下。
婚假过后,谢彦的公务渐渐忙了起来,三日一早朝,其余时间在刑部和殿前司忙碌,偶尔还要被圣上召进宫议事。
刑部堆积了去年一整年的案卷,大大小小需要重新整理一番。
赵濯月想要找的东西夹在其中,谢彦告诉她,刑部并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案卷重审和整理需要时间。
不过她也并不着急,先前她能够接触到的政事并不多,都是有心要关注和打听的特定问题,以及朝中的动态、官员人际网,除非盯着某件事,可以迅速得到密信,其余都是滞后一步的消息。
谢彦带回来的公文,以及他能够解答的疑问,很好地填补了她认知的空白。
谢彦从不刻意提起他带回来的公文是给赵濯月看的,但每天晚上,赵濯月都会陪他待在书房。
不过自从上次的意外后,谢彦再想牵她的手,都会被无情拍开。
玉兰花依旧亭亭绽放在枝头,书房外的庭院里不仅开放了白玉兰,紫玉兰、粉玉兰也都依次绽放,即便是在月下,沉甸甸的花朵缀满枝头,浮翠流丹,春色无边。
人和花一样,只可观。
谢彦心想,果然不能着急,要慢慢来。
五娘得了授意,聪明的小脑瓜转得飞快。
她让一个宫人取出自己白天练的字,“晴霄,你陪我去找哥哥嫂嫂吧。”
晴霄欣然,取出字画来,陪同五娘子去正堂找两位殿下,五娘练了字画,时常要拿去检查功课。
正好,有几日不曾见两位殿下了,宫里交代过给她的事情,也需要去探查。
正堂书房,木兰端来两盏时兴的蜜糖乳酪来,给赵濯月的那一碗,偷偷加了冰水。
五娘和晴霄赶到的时候,木兰刚刚退出来,端着空托盘走到廊下来,“五娘子来找殿下?”
五娘点点头,指了指晴霄手里的字画。
“哥哥嫂嫂都在吗,可有空给我检查功课?”
木兰不露痕迹的从晴霄面上掠过,轻轻点头道,“在倒是在,不过……”
还未说完,书房半开的窗间便可以看到烛光轻摇,传出女子的娇嗔来。
“求求你了,怀雅哥哥,夫君……我就再吃一口,天不冷了,可以吃冰了,好不好呀……”
木兰低头轻轻咳嗽一声,有些尴尬的对五娘道,“要不五娘子把字画交给奴婢,奴婢转交给殿下。”
五娘嗳了一声,“劳烦姐姐了。”便和晴霄一起回身往自己的小院走。
晴霄的心思都在明天如何递信给宫里,想着公主和驸马的确是恩爱有加啊,宫里的贵人还要她在这里待多久才能够。
忽然听到五娘道,“晴霄姐姐,我新学到一首诗,你看说的是不是哥哥和嫂嫂。”
“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等闲妨了绣功夫,笑问双鸳鸯字怎生书?”【1】
晴霄:“?”
公主与驸马新婚,自己却要在这里当眼线看他们夫妻恩爱,如胶似漆,算起来她入宫禁也有五六年之久,与公主是差不多的年岁。
五娘子,你这是杀人诛心呐。
不过五娘不好意思的揪了揪袖子,嘱咐道,“晴霄姐姐,你可千万别对哥哥嫂嫂说我背过了这样的诗。”
晴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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