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庄氏之女
庄宁心头一喜,瞥见那抹黄色身影后头站着一位微胖的中年公公,臂弯上搭着一件绣金龙纹黑色披风,她忙上前将披风接过来,踮脚给男人披上。
“起风了,皇上莫要着了凉!”庄宁说着给他扯了扯两边,刚好将他受伤的手臂遮住。
起、起风了?
李全公公望了望天,枝头的叶子纹丝不动,到底是哪里起风了?
“贵妃有心了,走吧!”男人瞥一眼身旁敛目垂首的女人。
庄宁走了两步又道:“这是臣妾遇到了皇上,若不是听您亲口说,还要以为这位新来的薛才人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要是旁人看见了不知真相,定是要告到太后那里去的!”
慕容越脚步一顿,盯着她的头顶蹙了蹙眉。
慕容越停步,庄宁自然不敢走到他前头去。
良久才听他说:“李全,吩咐下去,朕受伤之事,止于落秋殿偏殿,谁若是多嘴,便拔了他的舌头。”
李全躬身道:“是。”
至此庄宁才悄悄舒了一口气。
长清宫离落秋殿不远,不过一柱香的功夫便到了。
到了长清宫,庄宁悄悄吩咐挽香去请胡太医,并叮嘱道:“就说是本宫头疼,但要提醒胡太医一定要带创伤药。”
慕容越伤得不算轻,这一会儿功夫他右手臂的袖子已经血红一片,。
一旁的李全看得冷汗直冒:“贵妃娘娘,这胡太医人呢?”
庄宁方才说胡太医在长清宫不过是为了让慕容越就近避人耳目,谁知道他竟伤得这般重。
“胡、胡太医就在路上了,马上到。”庄宁又看看他的手臂,朝李全说,“要不先、先简单包扎一下?”
也只能如此了,挽香出去一趟再回来,指不定都什么时候了。
李全征得了慕容越的同意,小心翼翼给他褪下了衣物,那条肌理匀称修长且白嫩的手臂上,此时横亘着一条近三寸长的口子,庄宁不敢细看,只觉得是血肉模糊,瞅着都疼。
她拧着手帕给他擦拭伤口边缘的血迹,可顶不住那伤处汩汩往外冒血,她看得眼晕。
一旁的李全实在看不下去了,踌躇开口:“娘娘,您也看着点儿啊!”
她那一帕子就差直直盖在皮肉外翻的伤口上了。
庄宁大惊,回头看自己的手,果不其然,她的行为无异于伤口撒盐,再悄悄去瞥男人的脸,果然铁青。
她手一颤,慌忙俯身告罪:“臣妾粗手笨脚,请皇上恕罪。”
正此时“大救星”胡太医终于来了,慕容越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无妨,有胡太医在,贵妃先出去吧。”
庄宁悄悄松口气:“是。”
说完便垂首退了出去。
她退出去后招来挽香:“你去看看落秋殿是否一切如常。”
“是。”
而一旁的红袖则十分不解:“娘娘,您怎么还要替那薛才人遮掩啊?依奴才看这种行刺皇上的事就得告到太后那儿去,必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吃不了的是薛映真,兜着走的可是她庄宁啊。
不过她也不欲跟这小丫头解释,只道:“你懂什么,看,我这不就把皇上请来长清宫了么?”
红袖后知后觉,憨笑一声:“是啊,还是娘娘英明。”
“所以,今天落秋殿的事必须烂在肚子里,明白了?”
“明白了!”
里间的胡太医看见慕容越这骇人的伤势,当即吓了一跳。
慕容越将他惊诧惶恐的反应看在眼里,只问:“胡太医怎么来的这样慢?”
胡太医一愣,他可是被挽香那丫头连拖带扯,小跑来的。
可怜他一大把年纪,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不过皇上说他慢,那就是慢。
“皇上恕罪,臣若知道皇上受了这样重的伤,定是片刻不敢耽误。”他说完将药箱打开,把里头的创伤药拿了出来。
“你不知是朕受伤了?”慕容越又淡道。
胡太医老实道:“臣不知,长清宫的人只说是贵妃娘娘头疾又犯了。”
“可你这创伤药看似很齐全。”连包扎的东西都无一不足。
胡太医:“回皇上,这是长清宫的婢女再三叮嘱的,虽然臣当时不知为何,但还是奉命准备了。”
慕容越不说话了,一旁的李全却心中有了谱。
这胡太医是皇上受了伤,贵妃娘娘才借故头疾着人去请的。
虽说是为皇上和那位才人省去一场麻烦,但贵妃娘娘为何要这般做呢?
这可不像她的行事作风,若照以往,贵妃娘娘恐怕已经嚷嚷着告到太后那儿去了。
长清宫一阵忙碌,庄宁亲自送胡太医出门,胡太医只觉受宠若惊,但也心中惴惴,要知道这个宁贵妃可是后宫中最不好伺候的主儿。
“胡太医医案上怎么写?”庄宁意有所指问道。
胡太医抹一下额头上的汗,心中很是了然:“自然是娘娘头疾。”
庄宁满意点头,然后神神秘秘从袖中掏出一锭金子塞到胡太医手中:“皇上受伤一事,万望太医保密。”
胡太医被她吓得倒退一步,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皇上亦是这般交代微臣,替皇上办事,娘娘不必如此。”
说完不等庄宁再劝,再次垂首告罪:“娘娘留步,太医院还有许多琐事未毕,臣先走一步。”
庄宁瞅着他连走带跑的焦急背影感叹,学医真好,身体保养的都比一般老头儿有活力。
……
“奴才看得清楚,贵妃娘娘亲自送胡太医出门,还……还掏了锭金子意欲行贿,不过被胡太医严词拒绝了。”周茂是李全的徒弟,如今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
一老一小都是伺候在慕容越身边的。
“为何事行贿?”慕容越脸上肃然,嘴角带了一抹讽意。
他便知道庄宁今日种种奇怪的行为,并不简单。
一旁的李全也默默为这宁贵妃捏了把汗,他还以为这嚣张的贵妃娘娘转了性,变聪明了。
周茂:“贵妃娘娘让胡太医对今日皇上受伤一事保密,医案上只写娘娘头疾。”
他话音一落,屋中顿时鸦雀无声。
李全悄悄打量身边主子的脸色,不过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慕容越今夜宿在长清宫,庄宁并不意外。
想来也是,原本去的落秋殿,转眼又到了长清宫,最后要还回他自己的承乾宫,难免要引人怀疑。
留在长清宫,外头便只会有一个说法,那便是嚣张跋扈的贵妃娘娘故技重施,将皇上从新人那儿抢走了。
这宁贵妃可是有过不少前科的人,如此说法,大家定然都会信。
庄宁伺候慕容越躺下,站在床边有些踟蹰。
床很大,可慕容越似乎并没有要让她上床睡觉的意思,只把自己摆在床中间位置,占着外面,还占着里面。
“朕手臂有伤,不宜翻动,委屈你了。”男人躺在床上,声音清雅。
许是方才失血过多,慕容越面容苍白唇无血色,衬得他眉眼更加清晰夺目。
好一个姿丰貌仪的美人,好一颗冷硬无情的心!
庄宁回头看了一眼床对面的一张小榻,脸上并无不喜之色,干笑一声道:“都是臣妾应该做的。”
说完给他放下帷幔,轻步朝外头去,让红袖给她拿床被子来。
两层轻纱帷幔隔绝了慕容越的视线,只见那个纤细的身影出去了一会儿又进来了,在对面小榻上整理片刻,便没了动静。
庄宁躺在榻上,瞪着眼睛睡不着。
虽然挽香告诉她落秋殿一切如常,太后的寿安宫亦是没半分动静,但她还是心中忐忑。
她记得太后是在第二天傍晚给薛映真赐的毒酒,如果能顺利熬过明天傍晚,第一关才能算堪勘度过。
思绪纷乱复杂,忽然不知是哪里传出了“咕咕”一声轻响。
庄宁转了转眼珠,屏息细听。
“咕咕~”
又是一声,比方才声音还大。
她一愣,隔着被子捂住自己的肚子。
晚饭的时候她在为薛映真承宠的事绞尽脑汁,是以没有胃口,也没传膳。
后又因慕容越受伤她也压根没想起来吃饭这件事。
这般一想,她还真是饿了,且饿得很。
怕肚子再叫,吵醒了慕容越,庄宁蹑手蹑脚掀被下床,悄悄去了外头。
慕容越根本没有睡着,说起来在长清宫,他没有一回是睡着的。
毕竟,庄宁不是一般人家养出的懂得循规蹈矩的闺阁小姐……
庄宁第一回大选入宫便封了妃,他登基后翻的第一只牌子也是她。
庄家意欲何为,慕容越再清楚不过,是以这两年来虽照常留宿长清宫,却从未碰过她。
庄宁的父亲庄守诚曾是开国大将,三朝肱骨,如今位极丞相,她的二哥庄朝乃定安大将军,战场之上少有败绩。
庄宁是庄丞相不惑之年得的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是以,庄宁便有了后来这争强好胜、嚣张跋扈的性子。
庄宁生的明艳娇俏,自认这后宫之中无人能及她半分,事实也确是如此。
可这样家世这般容貌的姑娘来到慕容越身边,这位冷面帝王竟连碰都不愿意碰她。
庄宁心高气傲,自然不愿让别人知晓这件事,是以庄宁入宫两年还是完璧之身只有慕容越、她和自己身边两个贴身丫鬟知道。
但这么下去,总不是办法,家中捎来的口信大都是让她早点怀上子嗣,也好为将来的后位筹谋。
一边为了家族责任,一边为了证明自己的魅力,后来的庄宁只要逮着机会便要使出浑身解数勾引慕容越。
她给慕容越的酒中下过暖情药,趁他沐浴时□□藏过浴池,甚至睡至半夜解过他衣裳……
若庄宁只是生在庄家,慕容越也不至于厌恶她至此,毕竟不过是个沦为权利牺牲品的无辜姑娘,他不碰她,好生在后宫中养着她便是。
可偏偏这女人的行事,桩桩件件都让他瞧不上眼。
有过前车之鉴,他怎么可能还在长清宫睡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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