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陆则看到罗妲的表情就知道她八成是误会了，但想着他们俩的交集也不过就这一会，没必要再费口舌去解释。
小孩老老实实的趴在陆则怀里，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隐隐还能瞧见从脖颈蔓延出的红疹子。
到了医院，罗妲除了在缴费的时候递卡，也没再帮上什么忙。
倒是陆则抱着小孩，又是挂号又是拿药，动作又快又熟练，好像对医院非常熟悉。
终于两人将药和小孩都送进了儿科科室，罗妲再也没忍住，张嘴打了个大哈切，把眼泪都逼了出来。
低头一看表，都已经后半夜三点了。
罗妲看陆则安静的靠在外墙，好像是医院走廊里的绿植，忽然明白过来了。
这小子来医院也不是因为自己身上的伤，而是正好碰到个结账的，来医院把自家小孩的病给瞧了。
罗妲不管那么多，只管问了自己一直的疑问：“你挨打不还手？”
陆则听闻多了点反应，低声道：“他是艺人，我赔不起。”
陆则还记得当时自己躺在地上，听见周围人说邵纶老板来了的时候，心里没什么别的想法，只知道这顿揍白挨了。
这件事马上就会悄无声息的被处理，被揭过，而且因为自己陪酒的身份，可能连医药费都拿不到。
他耳边的声音忽近忽远，脑子混沌，乱七八糟的想了许多，直到听到罗妲的声音——
“报警。”
她说报警，那瞬间陆则很难说清自己心情，有些痛快也有些愧赧。
他好像在罗妲面前总是这么狼狈又难堪。
罗妲想起他在路灯下数钱的样子，觉得自己真是问了句废话，困意上头，也没注意陆则的出神。
“你还看你的……”
罗妲边说边在脸旁边比划了下他的伤，见陆则摇头，她也不强求，掏出手机把陈秘书的电话留给他。
“随便，有事打这个电话。”
说完也不等陆则道谢或者是别的，转身就走，她实在太困了。
等罗妲走远，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陆则才抬眼望了过去，脑子里不断闪过罗妲刚才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像是起雾的春河。
罗妲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收拾收拾到公司，正好赶上股东大会。
和上次不同，今天的在各位股东面前言谈自若的，是罗妲手下的人。
而且几乎在策划中点明这次投资的项目是《爆破英雄》后，胜负便已然分明。
稳妥妥的捞钱商业片，光是影帝沈延歌的首部商业片这一个名头，股东们便想到了日后赚得盆满钵满。
这下他们一改会议开始前得知邵纶被封杀后的愁眉苦脸，忙一个劲儿的吹捧罗妲，又是高远见，又是有胆有识，夸了十分钟不带重样。
那副对罗妲马首是瞻的模样，任谁也看不出来在得知摇钱树倒了之后，都准备抛售股票的心思。
被他们怀疑时，罗妲神色不动，被他们恭维时，罗妲依旧表情淡淡。
她还能坐在这听，完全是因为脑子里在将他们的脸和记忆一一对上，等眼神扫过后排的一个青年时，罗妲轻轻歪了下头。
什么时候多了个生面孔？
罗妲多盯着那名青年看了一会，那青年也如有所感，目光穿过会议桌，微笑着和罗妲点头示意。
青年的表现大方又得体，而且年纪轻轻就能坐进高层会议，想来必定才识过人。
罗妲也对他牵了下嘴角，心里却生不出什么好感，一眼记住了青年胸前的工牌，发行部部长。
整个会议，李攸君几乎没说一句话，他每每看到罗妲脸上那似有似无的笑意，心里就会将邵纶再骂个狗血淋头。
他不是不知道邵纶那些破事，他不恨邵纶违法犯罪，他只恨邵纶不早不晚偏偏是这个节骨眼被罗妲揪出来！
李攸君甚至怀疑自己身边也有罗妲的眼线。
这次没等罗妲来对他进行嘲讽，会议一结束，李攸君便快步如飞回到自己办公室，开会！抓卧底！
罗妲也要走，转身却被秦伯笑眯眯地叫住了。
“小罗啊，你知道咱们公司挺过了风风雨雨几十年，最大的原因是什么吗？”
“还请秦伯赐教。”
“是因为咱们始终把公司整体的利益摆在第一位。”
罗妲心里本来就预料到秦伯会对她直接扳倒邵纶有想法，现在听到秦伯这话，心中立马明了。
秦伯是在敲打她不要和为了斗李攸君把公司拉下水，这次铲掉邵纶就是在损害公司利益的边缘大鹏展翅。
“邵纶这样的艺人咱们留在手里就是埋雷，”罗妲盈盈笑着，“而且，有的艺人养了太久，也该牵出来遛遛了。”
秦伯当即明白了罗妲的意思，双眼放光，眉开眼笑，一双大手直拍罗妲的肩膀：“好好好，看样子是我多虑了！小罗总果然是后浪推前浪啊！”
罗妲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应下，还不忘补了句：“公司营收好，大家都赚钱。只是要长长远远的走下去，这劣迹艺人啊，这营收税款啊，可是连碰都碰不得的。”
都是聪明人，话不用挑明，秦伯知道罗妲在暗指李攸君还在税款上动了手脚。
他单是瞧不上李攸君的做派，但看在他能给公司创收的份上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没想到竟然还敢动税款！
秦伯敛起了笑，脸色渐沉。
会议顺利结束，陈秘书心中放松，却又没有完全放松。
《爆破英雄》的策划在董事会中全票通过，但是其中最关键的主演沈延歌却还没有表示同意参演。
沈延歌一向对商业片嗤之以鼻，陈秘书的担心不无道理，罗妲却神情笃定，反过来安慰她：“放心，他一定会接的。”
能把持非凡娱乐的，除了她，就是李攸君，李攸君的资金链因为邵纶受到重创，这时候肯定没功夫搭理沈延歌。
以沈延歌的脑子，绝不会叫罗妲失望。
某天罗妲照常下班回到家，刚推开门就听见客厅有些细碎的动静。
罗妲眼中一凛，步伐慢慢地往外退，一手拉着大门防止门突然关上惊动了里面的人，一手抄起了门外的灭火器。
等在屋内正摆放碗碟的沈延歌一回头，就看见罗妲冷着脸拎个通红的灭火器在他身后。
一瞬间，沈延歌忘记了影帝的端庄，演员的矜持，嗷一嗓子差点蹿到饭桌上去——
“啊！你干什么！吓死我了！”
沈延歌的嗓子欲劈不劈，一个啊字险些唱到了高音c6。
罗妲被他喊得脑仁都疼，语气不善：“你怎么进来的？”
沈延歌连忙找回身份面子，干咳两声，理了理衣摆，矜持道：“这两天没我的戏，过来看看你。”
沈延歌一边说，一边偷偷瞟罗妲的表情，见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欣喜欲狂，立马就不高兴了。
抱起手臂，说话带刺：“你问的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我怎么进来的，这也是我家好吧？”
罗妲懒得理他，把手里的灭火器放到一边。
在她记忆中，虽然和沈延歌从订婚后就开始同居，但是沈延歌不是进组就是出差，回这里住的时间一年里都没有一个月。
见罗妲态度实在冷淡，现在又自顾自的要走，连看都没看桌上的饭菜一眼，沈延歌“啪”的一声把手里筷子摔到桌上——
虽然他只是买了外卖，但他也不允许罗妲对他这个态度！
“罗妲你什么意思？！”
罗妲不明白为什么沈延歌只有一个人，却比八百只鸭子还要聒噪，皱着眉头，脸上满是不耐烦：“你有事说事，别让我把你轰出去。”
沈延歌的火气噌噌上窜，脑中不断想着来这的目的，才狠咬牙压住怒火，狰狞着露出个笑来：
“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罗妲见他这个样，心里就有了底，他不说，罗妲也不问，反正着急的不是她。
沈延歌一顿饭吃得不知滋味，来回想说些什么缓和与罗妲的关系，只是他搜肠刮肚，竟然一点也想不起罗妲对什么感兴趣。
以前两人在一起时，都是罗妲兴致勃勃地找话题，这时候掉过个来，沈延歌一句话也说不出。
尤其是看着罗妲冷淡的神色，沈延歌几次张嘴，又几次咽了回去。
罗妲该吃吃该喝喝，眼看吃的差不多，拿起纸巾一擦嘴准备离桌，沈延歌才一个着急说出了口：“宋导正在筹备《背后灵》……”
他也不想张嘴就提资源，只是他们之间好像已经变得除了这些再没话可说。
沈延歌垂下眼睫，躲着罗妲的目光，忍着发红发胀的脸皮，继续道：“我想试试。”
罗妲一时间没接话，只是看着沈延歌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笑弄。
一是她根本不知道这个宋导是谁，二是她也想知道沈延歌的脸皮究竟有多厚。
沈延歌见状，只以为罗妲是在犹豫在心软，一鼓作气：“你上次给我的那什么英雄我都接了，你是知道我从来不拍商业片的！”
听沈延歌的语气，好像是他做出了多大牺牲一样，罗妲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要不是现在李攸君那边自顾不暇，他才不会过来跟自己低头，怕是早已经和李攸君狼狈为奸，把她赶出公司了！
“这次机会很难得，你会帮我的，对吧？”沈延歌深情款款的望着罗妲。
不得不说，沈延歌的眼睛黑白分明，故作可怜的时候确实有几分动人，连罗妲都有一瞬间的晃神，真以为沈延歌和他外表一样良善。
只是看到这张脸，罗妲就有些走神的想到在开机宴上，她拿来和沈延歌做对比的另一张脸。
见罗妲还是不说话，沈延歌深吸一口气维持住自己的耐心，又低声细语的问了一遍：“罗妲，你会帮我吧？”
这次罗妲终于开口了，言简意赅：“不会。”
“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一直在等和宋导的合作！”
“没为什么，这剧本我已经给人了。”
罗妲的话像是重锤一样，砸得沈延歌直发懵，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心神俱荡的震惊和恐慌，当即就问：“谁？你给谁了？”
“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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