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暴风雪之夜》是李密导演为宝贝女儿李苗苗度身定做的大屏幕作品，这也是父女俩首次合作，备受瞩目。为了给女儿捧场，离婚后鲜少与前夫接触的国民影后贺安珍都不计前嫌地来电影里客串配角了，还拉上现任老公给电影做配乐，给足了女儿面子。

        李密和尹磊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名导，两人的才华都毋庸置疑，难分伯仲。

        如果一定要比较，李密是个鬼才，喜欢剑走偏锋，时常能拿出叫人耳目一新的作品，偶尔步子迈得太大过于前卫，口碑会两级分化得厉害；尹磊导演在艺术表达上走的是光明大道，却总是比大家预想的好还要好上那么一些，打的是安全牌，作品大多主题鲜明、正气，叫投资人放心。

        但如果说谁更叫观众期待一些，李密则在尹磊之上。所以这部预定了国内第一恐怖片的《暴风雪之夜》，没有开机便关注度十足了。

        为了最大程度地还原故事场景，电影拍摄的地点选在了川藏交界处的一座不知名的山里。距离市区还有很长的一段路，所以现行抵达的剧组工作人员会到机场来接她们。

        甘孜康定机场比起燕京国际机场要迷你不少，沈长宁和陈笑一出来便立即看到了举着醒目白板接人的剧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样子似乎很疲惫，见到她们两人出来了眼睛才亮了亮，还是高兴：“沈小姐，辛苦了！”尔后工作人员的眼神望向一旁的陈笑，略微吃惊：“您就带了一个生活助理吗？”

        “这位是陈笑小姐，是我的经纪人，我没有生活助理。”随着沈长宁日渐走红，她也逐渐适应了对方类似的疑问。就出去拍个戏，还要带个生活助理？剧组什么岗位的人员的齐全，说穿了就是有些明星艺人娇气，要找个保姆，喝水都得有个人捧个杯子罢了。

        “你们两个人就这么点行李啊？”工作人员带了一个拖车，结果发现沈长宁和陈笑连行李箱都没有带，就一人一个登山包。

        沈长宁反而奇怪了：“行李箱？在这山区带行李箱要怎么拉？肯定是登山包实用啊。”

        不仅如此，沈长宁和陈笑都穿了一身飞跃的职业冲锋衣，脚上穿的也是防水防滑的登山鞋，一看就停了解山区气候的。

        工作人员甚至是感激地看了沈长宁一眼，但始终没有说什么。沈长宁立即明白，估计是之前有不少大明星大包小包地搬家，把小伙子给吓到了。

        “沈小姐、陈小姐，电影拍摄的场地的吃住条件不比大城市里面，你们多担待就好。”

        沈长宁眼前一亮。工作人员开来的居然是一辆半旧的大货车，她身手敏捷就爬上了敞开的车厢，尔后把艰辛攀爬的胖妞陈笑给拉了上来，两人坐在稻草堆上挤在一团，乐呵呵的。

        “妈呀，这工作简直像旅游啊！”

        随着货车驶离机场，路也变得越来越颠婆了，而风景也越来越好了。天地在眼前展现出极致的辽阔，天空又高又远，云朵被风随意揉捏，翻涌成各种各样奇怪的形状，好看极了。草原褪去了绿色，被涂上了大片枯色，有一种庄严肃穆的美。

        可惜高原紫外线太强，沈长宁和陈笑只得戴上墨镜，过滤了一些自然的光，但这依然无损高原风景的魅力。这里的景色好像像素高了几个等级一样，看什么都特别清晰，特别有质地感。

        当太阳下山后，高原露出了它的獠牙。气温骤然下降，沈长宁和陈笑已经穿得非常扎实了，还是感受到了外面的寒意。

        幸好幸好，助理赶在了天彻底黑透之前，赶到了剧组驻扎的大本营。

        沈长宁发现，这里的手机信号已经相当微弱了，跟外界的联系时有时无。她想，这倒是挺好的，能清清静静地拍戏干活了。

        “沈小姐，陈小姐，雪山脚下住的大多数是少数民族，我们借住的这个村子是附近为数不多的汉族村落，叫魏家村，但魏家村只有村长能说普通话，其他村民都只会说土话，沟通上有点困难。对了，这里的年轻人都外出打工去了，留在这里的只有老人家，他们天黑就睡了，因此你们晚上没事也别串门。”

        沈长宁点点头。分配给他们的房子比想象中的好，就是传统的红砖房，还算瓷实，至少没有漏风，就是屋檐低矮，灯光照明也比较差。房屋里连家具都没有，直接就是一张土炕，不过被褥很新，显然是工作人员事先准备好的。

        屋子里有两个红色的塑料便盆，非常醒目。

        “只有村长家里有热水器，我们可以轮流去那里洗热水澡。”工作人员欲言又止：“你们刚下飞机其实也不脏……”

        “我们今晚不洗。”沈长宁一锤定音，她看出来了洗澡的人太多，工作人员估计不好安排。

        陈笑有点愁眉苦脸，刚才还沉浸在如画美景中，如今就要面对没有浴室还要用原始便盆的窘境了。

        “想什么呢，我们是来拍戏的，也就是一个星期的事。”沈长宁拍拍陈笑：“你少看点手机，好好把你的剧本给写了吧。”

        陈笑点点头，想到那个即将完成的剧本，她不仅喜上眉梢。一开始成为沈长宁经纪人的时候，她就下定决心要把她捧红。她在圈里没人脉，但她有别人没有的本事——她会写剧本。沈长宁没有工作的这段时间，她可没有闲着。陈笑家境还可以，她盘算着不行就把市中心的公寓卖了，投钱给沈长宁拍，小成本电影，她也不是扛不起投资。

        现在看来，两人的收入都算理想，说不定真的能成。她说服沈长宁跟过来这边，也是想看看李密是怎么导戏拍戏的，想学着点，说不定还能认识点人脉。

        两人旅途劳累，便早早睡下了，也没去跟李导打招呼。

        沈长宁睡前倒是想到了一件事：李苗苗那个性格，知道她来了怎么也没来打声招呼呢？

        第二天她立即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李苗苗被困在山上下不来了。

        天亮之后，这个雪山脚下的小村庄景色一览无遗，美得就像遗落在人间的仙境。但宝贝女儿困在山上联系不上，任哪位母亲也不能神闲气定地赏雪。

        贺安珍估计彻夜未眠，眼下一片乌青。但这个影后显然不失当年姿容，她搂着一身貂毛大衣，紧皱眉头的样子显得楚楚动人：“苗苗在山上不会出了什么事吧？电话也联系不上。我真怕……我就她一个孩子……”说着说着，贺安珍声音哽咽起来了，那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

        其实李密也紧张。乱糟糟的头发胡乱用鸭舌帽扣上，胡子拉碴显然没心思打理。他说话声音格外低沉：“苗苗肯定没事啊，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上了山，还有好几个工作人员一起呢。那山上有个房子，冷不着的。估计就是他们没控制好时间，天黑了就下不来了，这里信号不好，也没法跟我们说。”

        这番解释是有合理性的，成功安抚了贺安珍，但她肯定要亲眼见到女儿平安无事才行：“这天已经亮了，那你还愣着干嘛，赶紧上山找人啊！”

        实际情况跟李密预计的差不多。一个小时不到，贺安珍便见到了活蹦乱跳的李苗苗，连带看前夫的眼神都柔和了：“你说你非要找这么个鬼地方拍电影呢，这里太吓人了！”

        李苗苗经历了昨天的小历险，居然还有点兴奋：“妈，都是我不好，我想到处看看耽误时间了，就没想到山里气候变化这么迅猛，说天黑就天黑，能见度太低了我们就直接在山上的小房子里睡了一晚，有吃有喝没冻着，就是让你们担心了。”

        副导演也是个年轻人，他也兴奋：“我们昨晚拍了不少能用的镜头。”说完就被贺安珍狠狠地瞪了一眼。

        李密在对待电影这件事情上还是很认真的，方才的小插曲丝毫不影响他的拍戏的节奏。太阳升起的小村庄很美，他就集中演员拍他们刚进山旅游欢快的场面。

        李苗苗对沈长宁可谓照顾之极，她拿到的角色是女二号，算是分量很重的，而且为了让大家更有真实感，角色的名字用的就是他们本人的名字。

        李密导演说：“你们几个演员都是上大学的年纪，都当过学生，自然一点就可以了。就是你们一群好朋友相约毕业旅行，结果因为顺风车来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庄，看见风景不错就一致决定留在这里，今天这场戏拍你们在村庄探索、游玩，该怎么玩就怎么玩。下午天有点黑了，我们就拍登山的戏份，晚上我们会留在山上吃住，艰苦一点，知道吗？”

        沈长宁点头。按照剧情，他们来到小山庄便发现有些古怪，但这些古怪被他们忽略掉了，不听劝阻上了山。他们登山遇到了暴风雪，便在半山的房子留宿，发生了一连串的怪事，最终只有女主角——也就是李苗苗能活下来，她是倒数第三个死的，戏份仅次于倒数二个死亡的男主角。

        在剧本里，她和李苗苗是大家舍友，情如姐妹。一般导演的套路是她看上了李苗苗的男友，李密不走寻常路，写她是个拉，直接暗恋的李苗苗，因此有点不明不白的举动，前期看着就很像陷害女主的凶手，悬疑感拉满。

        啧啧啧，真是有意思。

        李苗苗自然而然地拉起了沈长宁的手，兴奋地满脸通红：“走，长宁我们到处去转转吧！”

        还真是挺入戏的。

        不过，沈长宁也喜欢李密导演这样的拍摄方式，没啥硬性人设要凹，台词也可以发挥，这电影拍得也是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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